第一百七十七章 交換條件

  祁陌幽是被迫按照戰廷風的要求出征的，他試圖裝病婉拒或者腳底板抹油，可戰廷風是最精於此道，早在宴會結束後就派了人跟著他，等他一說不舒服，御醫到的比他身邊的親信都快。

  想他靠著裝懦弱無用在九洲中苟到今天，躲過了不計其數的陰謀與爭端，也算是個心機深沉的好手了，不成想會在陰溝里翻了船。

  等到夜深人靜，祁陌幽獨自坐在驛館的房間裡，感覺生死成敗就在此一舉。

  親信確認過隔牆無耳後，小心翼翼的詢問：「城主，咱們怎麼辦？這時候去跟廢帝硬碰硬，那就是以卵擊石，絕無勝算啊。」

  「我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但現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祁陌幽目光幽深的看過去，冷然道，「不過這也未嘗就是徹頭徹尾的壞事，廢帝那邊，我們是絕無立足之地了，這邊倒是還能搏一搏。」

  他對羞辱過自己的太后是恨之入骨，但卻沒那麼厭惡戰廷風，大概是因為同性相吸。

  祁陌幽想通了這一點，對親信吩咐道：「我已經想好了，你不用再管別的事，先將仲天這個人調查清楚就好，既然戰廷風要我們救他卻又不肯明說，那我們就自己去查，免得再被人當槍使。」

  

  戰廷風能派人來監視他，他自然也能派人去調查仲天，大家有來有往，都不是省油的燈。

  仲天在從軍之前曾經在宮中做過侍衛，故而很容易就能找到他的舊相識，祁陌幽聽著親信帶回來的消息，一雙沉靜如水的眼眸中漸漸現出沉鬱。

  「仲天在軍中威望甚高，能力出眾，又是被戰廷風看中後親自提拔到將軍的位置上去的，這樣的人都能敗在慕九歌和戰狂瀾手中，可見他們兩個脫胎換骨，本事跟之前相比怕是又大了不少。」

  祁陌幽可算是明白戰廷風為什麼派他去了，他不是皇城中人，跟仲天沒有交情，若是到時候兩軍交戰真出了什麼不測，這事也好交代。

  親信有些跟不上他的思路，通體生寒道：「城主，您是說這是個燙手山芋？」

  「何止是燙手啊，這根本就是沒給我們留退路。」祁陌幽自覺夠狠心的了，沒想到這個戰廷風更勝他一籌，「到時候如果打起來，死傷是難免的，我們和仲天之間，恐怕是非死一個不可。」

  如果他死了，對戰廷風來說不過是除掉了一個不聽話的禍患，但如果仲天死了，那才是真的永訣後患。

  親信能理解前一種可能，卻理解不了後一種，他問：「仲天不是陛下的人麼？」

  「如果他真是陛下的人，就不需要我們去了，恐怕早在被俘的那一刻就自盡了。」祁陌幽不放心太聰明的人跟在身邊，親信這種程度的剛剛好。

  戰廷風對仲天的信任是有限的，能救則救，若是不能救，能悄無聲息的死了也是好的。

  這一邊，祁陌幽終於參透了戰廷風的深意，而另一邊的仲天則是如慕九歌所料，漸漸被關得不安分起來。

  戰狂瀾沒有虐待俘虜的毛病，早在入城後就將他和舊部們分別關進了城中的牢房，環境是差了一點，但一應飲食起居皆無虧待，一段時間下來，他們非但沒受什麼罪反而還都胖了不少。

  只是這其中並不包括仲天，他沒有安然等待下去的資本，見戰狂瀾許久沒有動靜，終於是耐不住性子對看守道：「我要見你們陛下。」

  仲天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已經很自覺的改了稱呼。

  看守謹記上面人的叮囑，拒絕道：「陛下日理萬機，沒有見你的閒工夫。」

  「那我見王后也是一樣的。」仲天早在那天同戰狂瀾交談時就看出了他對慕九歌的不一般，懷疑此事其實是她的安排。

  看守聞言倒是沒再反駁，而是沉默著離去，將這事先上報給了雲絕塵。

  等到消息一層層的往上傳到慕九歌耳中，時間已經過去差不多一個時辰了，她估摸著他被晾得差不多了，這才起身緩步道：「既是如此，那就去瞧一瞧吧。」

  事關重大，慕九歌為免戰狂瀾母妃的消息被外人知道，是屏退護衛，冒險見的仲天。

  仲天隔著監牢里的柵欄看著她，嗤笑一聲道：「你的膽子倒是不小，我忽然有點明白他為什麼會對你另眼相看了。」

  「我來是為了問你他母妃的事，如果你要說不相干的話，那我就走了。」慕九歌面無表情的提醒他不要拖延時間。

  仲天又是一笑，是壓根不怕激怒她，他淡聲道：「你知道自己枕邊人中毒的事麼？」

  「知道。」慕九歌心念微微一動，懷疑他是知道些什麼，想用秘密來給自己換一個活命的機會。

  仲天果然如她所料道：「他身上的毒是無可解的，之所以還活著完全是上天保佑，但他母妃的運氣就沒有這麼好了，太后當年到底還是成功除掉了一個心腹大患。」

  知道當年舊事的人不是諱莫如深就是已經死了，他的存在是一把通往過去的鑰匙。

  慕九歌已經是難得的用毒高手，然而對於戰狂瀾身上的毒也是無計可施，至多也只能延緩發作，讓他好過一些罷了，她幾乎是瞬間就緊張了起來：「你到底知道多少？如果都說出來的話，我倒是可以考慮幫你向陛下說情。」

  「我有一個條件。」仲天見她果然對自己所講的事感興趣，趁熱打鐵道，「我要在城中自由活動的權利。」

  慕九歌毫不猶豫的拒絕：「你覺得我看起來像是這麼好騙的傻子麼？」

  仲天武功卓絕，心智計謀亦是不差，放他在城中自由活動，跟放了個隱患在城中根本就沒區別，她是想幫戰狂瀾解毒不假，卻還不至於衝動到這個地步。

  然而，他卻是胸有成竹的建議道：「你若是不信任我的話，大可以派人跟著我，看看我到底是想耍陰謀詭計，還是真得只想到處逛逛，不瞞你說，這坐牢的滋味真是不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