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微服私訪

  九洲之人多信宿命之說，雲絕塵此舉無異於是牙上了身家性命，他見戰狂瀾不再開口，主動又道：「若是陛下到時候有任何不滿，在下甘願領罰。」

  「哪怕是要褫奪你的城主之位？」戰狂瀾是真的有心換掉這些不聽話的城主。

  「是。」雲絕塵孤注一擲道。

  慕九歌心中一陣發緊，直到戰狂瀾朗聲道：「好，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雲城主是個爽快人，朕也不能拖泥帶水，就答應你這一次。」

  有了他這句話，鳳城就算是暫時保住了，赴宴將領很快將消息傳遞了下去，讓手下人不要輕舉妄動。

  當天晚上，戰狂瀾和慕九歌一同住在雲絕塵給安排的水閣中，此地冬暖夏涼，委實是一個好住處，最重要的是僻靜得很，若是附近有任何異動都可以第一時間注意到。

  慕九歌暗嘆了一聲有心，看著身邊人道：「床就一張，要不要我出去睡？」

  「你就不怕別人覺得帝後離心麼？」戰狂瀾瞥一眼身後床榻，淡聲道，「先前在你宮裡怎麼睡，之後就怎麼睡，難不成是你怕雲絕塵誤會？別忘了，你可是都已經嫁給我了。」

  他陰陽怪氣的說完，又故意裝出無所謂的樣子，看得慕九歌不住的搖頭，不由的就將心裡話脫口而出：「你不會是吃醋了吧？」

  說著，她故意湊到戰狂瀾面前去瞧他的表情，見他躲躲閃閃，越發肯定道：「我猜對了。」

  

  「你猜錯了！」戰狂瀾反應極大的站起身來，他自行先占據了床鋪靠里的一側，悶聲悶氣道，「時候不早了，明早還有的是事情要做，你也歇下吧。」

  慕九歌見他一副欲蓋彌彰的模樣，偷笑一聲後熄了燭火，殿內漸漸暗了下去。

  翌日早上，她是先醒來的那一個，許是因為認床的緣故，說什麼都睡不著，索性輕手輕腳的自行換好衣服，找到這城主府中的下人，仔細詢問了鳳城中的概況。

  下人們早就被雲絕塵吩咐過要好生對待他們的要求，跟竹筒倒豆子似的吐露得乾乾淨淨。

  「那這城中有沒有什麼好玩的去處？比如外來的客商和遊人最愛去的酒樓。」慕九歌聽得興致勃勃，起了要邀請戰狂瀾同游的心思。

  剛用過早膳，她就面帶討好笑意對戰狂瀾提出了要求：「怎麼樣？剛好一起去看看？」

  「這鳳城有什麼好看的？朕是答應了雲絕塵要在這裡多待幾日，但朕要看的是這城中的要事民生，若是你要遊玩，帶上幾個護衛自己去好了。」戰狂瀾長到這麼大，從來也不明白遊玩的意義。

  眼見著他就要在府里悶下去，慕九歌看不過眼道：「我這不叫遊玩，我這叫了解民生，微服私訪，你就不好奇城中百姓如何看待如今局勢麼？」

  聞言，戰狂瀾果然心動，嘴上卻還要勉為其難道：「那好吧。」

  兩人由慕九歌做主打扮，換上了民間客商常穿的深衣，她看中的第一個地方便是據說有位善於做松鼠桂魚的廚子的酒樓，在進門前就摩拳擦掌道：「你千萬記好了，咱們是客商，不是帝後，千萬別耍脾氣。」

  「這麼點小事，還用不著你說。」戰狂瀾毫不客氣的一翻眼，「朕從軍多年，還不至於連這麼點察言觀色的本事都沒有。」

  他說著，先行邁過了門檻，見樓上有雅座，想也不想的就要了個靠窗的位置。

  店小二熱情無比的迎上前道：「二位一瞧就是新婚夫妻吧，咱們酒樓里又道鴛鴦炙，除了那松鼠桂魚，就這道菜最受歡迎，要不要嘗一嘗？」

  「你搞錯了，我們……」慕九歌語氣艱難的想要解釋。

  她跟戰狂瀾是有夫妻的名分不假，但至今沒有夫妻之實，而且早在新婚之夜便已經各自挑明，以後不過是合作關係罷了。

  可戰狂瀾卻是二話不說就答應道：「我們夫妻倆初來乍到，確實不太清楚酒樓里都有什麼好菜，勞煩你介紹一下吧。」

  話音未落，他已經對慕九歌伸出手：「夫人，走吧。」

  眾目睽睽之下，她可不敢拂他的面子，當即握住他的手，在上樓梯時小聲問到：「我們是要扮夫妻麼？」

  「不然呢？我們本就是夫妻。」戰狂瀾答得坦坦蕩蕩，理直氣壯的模樣驚呆了慕九歌。

  幸好，酒樓里廚子的手藝名不虛傳，她一看到美食就將所有煩惱都忘了，而戰狂瀾則是趁機跟周圍飲茶用飯的百姓打成一片，已經自稱是雲城來的客商，跟他們天南海北的聊了許多事。

  「要說你們雲城，確實是哪裡都好，只不過這城主還是我們這兒的雲城主最有本事。」開口的是一位中年模樣，商人打扮的男子。

  戰狂瀾知道這類人往往是消息最靈通的，故作疑惑道：「這裡面有什麼說法嗎？」

  慕九歌剛夾了一筷子魚肉，見他扮商人扮得微妙微肖，差點就被嗆死，連忙端了杯茶一邊喝一邊繼續聽。

  「還不是先行那位九洲之主，皇帝陛下，說提高賦稅就提高賦稅，這各地的日子都沒法過了，之前好不容易湊了些交上去，結果還被好一通嫌棄，大家都覺得日子沒法過了，幸好雲城主有本事。」

  慕九歌小心翼翼的看向戰狂瀾，生怕他一個不順心就將這口無遮攔的商人殺了，然而他不僅沒有動怒的意思，反而還聽得津津有味。

  「我來的時候，恰好路過了皇城，聽說這賦稅之事似乎是由太后做主的。」戰狂瀾一個勁兒將話題往皇城那邊引。

  「這能有什麼區別？他們可是一家的，最後倒霉的只有咱們這些窮苦人，反正我只知道幫我們逃過這一劫的人是雲城主。」在百姓看來，無論是太后做的還是皇帝做的，都沒有任何不同。

  能夠在酒樓吃飯的人家其實無論如何也稱不上窮苦，但若是他們都覺得日子難過，那真正的窮苦人家恐怕就連吃糠咽菜的份兒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