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入城

  按照戰狂瀾的要求，除了衛隊同他和慕九歌以及數名將領一起入城外，絕大部分將士都於城外駐紮。

  這麼多人足以把鳳城包成一個密不透風的鐵桶，但云絕塵卻是半點也不在乎的樣子。

  

  戰狂瀾和慕九歌入城後，不由的便對視了一眼，目光相接時都傳達了同樣的意思，先按兵不動，看看雲絕塵葫蘆里到底賣得什麼藥。

  然而，雲絕塵仍舊是一副什麼都沒察覺到的樣子，他帶他們來到城主府中參加宴會。

  「陛下，娘娘，二位蒞臨鳳城，乃是此地莫大的榮耀，只是你們來的突然，城中準備得倉促，宴會寒素了些。」他說著，示意手下人上了數不清的珍饈美食。

  慕九歌看著這許多在宮中都不曾見過的食材，嘖嘖稱奇的想到，這要是還叫寒素，皇宮裡的御廚不如找塊豆腐撞死算了。

  戰狂瀾只打量了菜餚一眼，便抬起目光望向雲絕塵：「雲城主，有些事不是不說就能當作沒發生過的。」

  「陛下請講。」雲絕塵一點也沒驚訝，他早料到戰狂瀾會興師問罪。

  可他沒想到的是，戰狂瀾質問的卻是另一件事：「朕很好奇，若是你有意反叛的話，今日之舉就該是虛晃一槍，可朕的直覺素來很準，你是真得沒有要開戰的意思，如此一來，事情就更麻煩了。」

  雲絕塵並沒有賣關子的意思，他恭敬道：「陛下明鑑，在下不過是希望為自己，為鳳城換一條活路罷了。」

  「那你又為何要殺了城外的無辜將士？」戰狂瀾終於說出了他最關心的問題。

  一瞬間，宴會廳里一片死寂，雲絕塵再開口時已經是在賭咒發誓：「在下敢對天發誓，從未讓人殺害過任何無辜之人，更何況是城外的將士。」

  他對著天下人發過一封要獨立的詔書不假，但他對鳳城的斤兩是很清楚的，而且並沒有作死的愛好，先殺人等於先把刀子遞到對方手裡去。

  在座的都是聰明人，面對這樣的問題，稍加思索就能明白，因此戰狂瀾一直沒有真信過。

  直到此時此刻，雲絕塵擺出了滿臉再真切不過的驚訝疑惑，他便更篤定自己的猜測是對的了，淡聲道：「既然不是你殺的，那朕自然會讓人再去查，但朕還是想知道，你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聞言，雲絕塵的表情恢復了平靜，他此時就坐在一側的首座上，只要仰起臉就能看到端坐於正座上的戰狂瀾與慕九歌。

  目光不由的往旁邊挪了一挪，他見慕九歌恰好也在望著自己，忽然間怔了一瞬。

  慕九歌誤以為他是希望自己求情，放下筷子斟酌道：「陛下，臣妾認為在此之前，可以再看看那封信。」

  雲絕塵還沒有從震驚中清醒過來，答話時搶了戰狂瀾的先也毫不察覺：「你這是……」

  「王后蒙上天庇佑，如今已經好了。」戰狂瀾也不知道是什麼心態，非要在這時候搶著解釋。

  慕九歌倒是趁機吃了口菜，又把話題給繞了回去：「上天也會庇佑鳳城的，雲城主，請你先說一說前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吧，皇城跟這邊恐怕是存在些誤會。」

  「是。」雲絕塵見她給自己台階，自然是立刻就下了。

  「在下並無任何要挑釁皇城挑釁陛下的心思，只是太后逼人太甚，若是繼續按著要求進貢，只怕明年開春之時，鳳城的百姓就要去賣兒賣女了。」他語氣艱難道，「今日宴會已是在下府上半月的用度。」

  他為了能夠在戰狂瀾面前賣慘，早就將接下來的戲碼都準備好了，按部就班道：「若是陛下肯垂憐，在下自然會給先前的一切一個交代，只要城中百姓能夠安居樂業。」

  戰狂瀾自斟自飲的倒了杯酒，淡聲道：「你倒是兩袖清風，一心所想的都是百姓生計。」

  雲絕塵都把這個理由搬出來了，他若是再不近人情，難免會擔上苛待百姓的名聲，他是常年被罵暴君不假，但以往折騰的都是朝臣，這折騰百姓還是從未有過的。

  「臣不過是儘自己的本分罷了。」雲絕塵是打定主意要謙卑到底了。

  戰狂瀾見狀，也懶得再跟他多話，索性沉默著開始用膳，行軍在外，日子艱苦，他卻是因此恢復了些許食慾。

  慕九歌為免冷場，只得承擔起跟雲絕塵寒暄的責任，把滿桌子菜餚都誇了一遍。

  「王后娘娘，在下還未恭喜您恢復如初。」雲絕塵的話語要真心得多，他動容道，「如果當初不是您在雲城為我帶路，只怕我根本就沒有機會展露頭角，成為鳳城的繼承人。」

  這麼多年過去，他一直記得當初慕九歌的無私幫助。

  慕九歌很合時宜的笑了一下，心中卻是暗暗叫苦，她沒有繼承原主的記憶，根本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事，但為了免得冷場，還是用微笑，點頭和嗯的三件套把雲絕塵給糊弄過去了。

  雲絕塵見她幾乎沒有主動講過去的事，倒也沒有多想，仍舊講著兩人小時候發生的趣事。

  各城的小輩每年都會有機會見面，而在原主被毒傻之前，她一直都是宴會上當之無愧的中心，天命之女的光環直到今日也沒有破碎。

  戰狂瀾的看似平靜的聽著，心裡卻是醋海翻波的不舒坦，在雲絕塵就要回憶起兩人同游踏春之事時，終於忍不住打斷到：「朕今日赴宴是為了鳳城的以後，而不是為了要跟你們在這裡敘舊。」

  雲絕塵立刻就從美好過去中清醒過來，恭謹道：「是在下疏忽了，陛下，這鳳城的情況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說清楚的，若是您有心，在此多住幾日也就是了。」

  他一點也不怕戰狂瀾懷疑自己的動機，目光中寫滿了坦誠。

  「你就不怕大軍隨時會攻進來麼？」戰狂瀾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這樣無畏的眼神了，他覺得事情漸漸變得有趣起來。

  雲絕塵不卑不亢道：「若是您要這麼做，那便是鳳城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