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鳳城

  阿七一直在替戰狂瀾與提前安插在鳳城的探子聯繫，他帶來了一個令軍中所有將領都感到詫異的消息。

  「陛下，鳳城中一派祥和，不僅是百姓安居樂業，就連守城的將士也與以往無異，就好像不知道要開戰似的，探子悄悄的打聽了消息，有些百姓甚至不覺得鳳城的獨立會造成任何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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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鳳城在雲絕塵治下，一直是九洲中數一數二的樂土，若是沒有太后施加的苛刻賦稅與數次沒來由的羞辱，只怕也不會同皇城走到今日這一步。

  戰狂瀾若有所思道：「他們沒有部署麼？兩軍對壘，這提前散布迷霧也是常有的事。」

  兵不厭詐，他在皇城中待了許多年，可骨子裡屬於將領的本能還沒有完全沉睡，直覺告訴他雲絕塵不像看起來這麼簡單。

  「沒有。」阿七也認為雲絕塵是事出反常必有妖，奈何沒有拿得出手的證據。

  一名將領忍無可忍道：「陛下，看來這鳳城是當真不把您放在眼裡了，既是如此，就該讓他們知道皇城的厲害，不如直接出擊！」

  「萬萬不可。」旁人立刻勸阻道，「鳳城中百姓甚眾，那可都是九洲的子民，若是貿然開戰，只怕會冒天下大不韙，白白為陛下招致罵名。」

  將領是個急脾氣，反駁道：「照你這麼說，我們豈不是白來了？」

  「只要能夠威懾鳳城，讓他們收回先前所謂的告天下人書，承認那不過是口出狂言，這一趟就沒有白來。」

  將領拍案而起：「你——」

  他話頭還沒起來就被戰狂瀾打斷到：「夠了，朕找你們來是商討對策，不是想聽你們吵架的，若是沒有想好，就先閉嘴！」

  方才還水火不容的兩人立刻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異口同聲道：「下官遵旨。」

  戰狂瀾震懾了手底下的人，忽然將目光投向來這邊當吉祥物的慕九歌：「王后近日在軍中也算是親力親為，不知是如何看待此事的？」

  慕九歌對上這雙滿是探究的眼睛，自知想矇混過關是不可能的了，她字斟句酌道：「臣妾一介婦道人家，實在是不敢妄議戰局，只不過鳳城百姓既是安居樂業，竊以為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

  她想起了雲絕塵派人送來的密信，打量著戰狂瀾的表情，繼續道：「這戰火畢竟非百姓之福，若是鳳城城主有意修和，不如再等上一等。」

  「朕不這麼覺得。」戰狂瀾忽然就有些聽不得雲絕塵的名字了，尤其是從她口中聽到。

  慕九歌可不敢跟他對上，點頭如搗蒜道：「陛下說得都對。」

  這話說得誠懇，但聽在戰狂瀾耳中未免有陰陽怪氣之感，等到將領們都退下了，他終是忍不住問到：「你有那麼了解雲絕塵麼？」

  「臣妾不是了解他，而是了解百姓的心愿。」慕九歌知道這是個忤逆不得的人，只得順著毛往下勸，她將為原主報恩的私心藏在了話術中，「百姓的心愿很簡單，就是能夠吃飽穿暖，過太平日子，以殺止殺，恐怕是難以贏得人心。」

  人心是這世上最可貴的東西，戰狂瀾或許能夠用武力征服鳳城，但若是百姓們心底對他有了怨言，那麼這新的叛亂就是遲早的事了。

  戰狂瀾原本是醋海翻波來著，聽了慕九歌這話卻是奇蹟般得冷靜下來了。

  他一言不發的呆坐許久，直到慕九歌告退也不曾多話，可終究也沒有採納主戰派將領的進言，是變相否決了即刻開戰，將雲家人殺個片甲不留的建議。

  翌日上午，大軍如願抵達了鳳城，一路上不曾遇到任何阻攔，城門甚至索性就開著。

  戰狂瀾見過往百姓照樣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心中驚訝不已，面上倒是沒有絲毫要表現出來的意思，直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眼前。

  雲絕塵雖已宣布和祈陌幽一起脫離皇族掌控，可該有的禮數半點不曾少。

  「怎麼？雲城主這時才來表態不覺得太晚了麼？」戰狂瀾端坐於高頭大馬之上，居高臨下的望著他和城主官邸中其餘前來迎接的幕僚，語氣漠然至極。

  「在下早已經將該表的態都表了，此來不過是為了迎接陛下罷了。」雲絕塵用的仍舊是城主的禮儀。

  自始至終，他都是非常清醒的在同戰狂瀾博弈，以區區一個鳳城去與九洲較量，無異於是以卵擊石，因此所謂的獨立不過是一個噱頭，真正的目的不過是為了鳳城謀得一點 空間罷了。

  戰狂瀾看人向來極准，見他確實沒有要偷奸耍滑的意思，不由的有些驚詫，偏偏他又不肯承認先前的看法都是偏見，局面漸漸變得僵硬起來。

  阿七仔細查看著城門，小聲提醒道：「陛下，此人詭計多端，實在是不得不防。」

  「是啊，這恐怕是個陷阱，依照屬下看來，不如先攻進去再說。」一旁的將領等著開戰的一刻已經很久了。

  眼見著戰火一觸即發，慕九歌建言道：「陛下，還望三思而後行。」

  昨日，她用民心一事勸解戰狂瀾，卻並未將他惹怒，這讓她膽子又大了起來，覺得他似乎也並非是完全的油鹽不進。

  「朕知道了。」戰狂瀾抬手阻止了身邊人要動手的意圖，下令道，「大軍就近駐紮，衛隊同朕進城，朕倒要看看，這鳳城到底有幾個膽子敢做這九洲中第一個膽敢謀逆的靶子。」

  一字一句全都是照著雲絕塵的痛處往上戳的，聽得慕九歌眉尾直跳，擔心要出事。

  然而，這個當事人卻是平靜得很，不僅沒有要動氣的意思，反而低眉順眼的行禮道：「鳳城城主雲絕塵恭請陛下入城。」

  他沒有勞煩手下的人，親自走上前牽住了戰狂瀾御馬的韁繩，姿態謙卑得沒有一處錯誤。

  慕九歌騎馬跟在他們身後，感覺這能雄霸一方的人果然都不一般，一個膽大心細，一個能屈能伸，這最精彩的好戲只怕還在後頭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