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糧草

  百姓們一說起賦稅之事，就像是有無窮無盡的苦水要倒，戰狂瀾聽得眉心微蹙，卻到底沒有要動怒的意思。

  慕九歌見狀，立刻意識到所有的擔心都是多餘的，他看似暴虐，內心其實自始至終清明。

  「夫君。」她來到戰狂瀾身邊，見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小聲道，「我還有些地方想去逛逛，你要是覺得這裡風景好就再做一會兒。」

  戰狂瀾被她這個稱呼搞得心花怒放，又確實想多了解一下雲絕塵治下的鳳城，鬼使神差的就點了頭。

  慕九歌生怕他反悔，連沒來得及品嘗的美食都沒有打包，便悄悄下樓直奔街上閒逛起來。

  然而，獨自一人的滋味並沒有想像中那般好，她不過買了些點心就覺得沒了興致，索性借著認路的幌子回了城主府。

  一道聲音猝不及防的叫住了她：「在下參見王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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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九歌連忙回身去瞧，恰好對上雲絕塵的眼睛，他剛恭恭敬敬的行過禮，見她看向自己，終究是欲言又止的什麼都沒說。

  眼見著就要擦肩而過，慕九歌想起他與原主的交情，到底心下不忍道：「免禮，城主看起來行色匆匆，可是有什麼急事要去處理？」

  「不過是些小事罷了，不牢掛心。」雲絕塵苦笑道。

  慕九歌好奇道：「你要是再不說，可就是賣關子了，若是跟局勢有關的，你也放心說就是，我會幫你想辦法的，拋開過去的交情不論，你也在宮裡幫過我一次，我可不是知恩不報的人。」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雲絕塵也不打算再瞞她，他如今心裡苦得厲害，能有個人聽他訴苦也是好的。

  「陛下同意了暫不開戰，卻也絕不會當真允許鳳城自立，我先前的告天下人書不過是為了增加手中的籌碼，好讓你們讓步，減免一些賦稅罷了，可現在看來，無論拖延多久怕是都沒用了。」

  他眼底泛著烏青，一看就是為此愁得心力交瘁，慕九歌不忍道：「是年景不好麼？若是實在不行，太后那邊可以讓陛下去想辦法。」

  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起，她已經將戰狂瀾當成了值得信任的人。

  雲絕塵笑容苦澀至極：「說來話長，前面有個亭子，請王后坐下聽我慢慢講，方才我已經派人取帳冊去了，您看了今年的收成就明白了。」

  原來，受今年的天災影響，糧食減產極為嚴重，別說是交給皇城的賦稅了，就是鳳城自己夠不夠自給自足都是個問題。

  這邊的文字雖是繁體，但整體上跟原來的世界還是很相似的，慕九歌勉強能夠看懂。

  「今年的收成怎麼會差成這樣？先前的雨水雖說豐沛得有些過分，可糧食曬乾後或多或少是該有點用處的。」

  雲絕塵搖頭道：「這被水泡了的糧食誰也不會要的，頂多是把沒有發霉的拿去餵豬罷了。」

  「這可不一定。」慕九歌在對這些東西是再了解不過的，她想著前世在現代看過的農業節目，提議道，「其實拿來堆肥就是個好主意，曬乾後跟土壤混在一起，或者跟農家常用的糞肥混在一起。」

  她說的頭頭是道，雲絕塵聽得一臉茫然，等明白了她的意思，登時面露喜色：「真是太好了，我之前怎麼沒想到呢！九歌，你果然是天命所歸！」

  這已經不是慕九歌第一次聽到天命之女的說法了，她無奈一笑，心說這邊負責算命占卜的可真是個人才，原主是不是天命之女她不知道，但這堆滿了藥材和資料的空間確實是跟她一起被帶過來了。

  「九歌，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雲絕塵在欣喜過後，意識到了一個問題，「你久居深宮，在雲城時也常年在府里養病，是從哪裡聽說這些法子的？」

  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根本沒有接觸到農事的可能。

  慕九歌是一招鮮吃遍天，用過的理由照舊還是拿出來接著用：「當然是從書里看來的，先前為了祈農大典，我也是通宵達旦的學習來著。」

  這雲絕塵跟雲城交情甚深，那裡有沒有這些亂七八糟的書，他肯定是再清楚不過，因此她及時換了個地點，改口稱書是在宮裡看到的。

  對此，雲絕塵將信將疑，可他還沒來得及追問，戰狂瀾就出現在了亭子旁邊。

  「參見陛下。」雲絕塵的禮數最是周到，遠遠的瞧見他，就立刻起身行禮，倒是讓生怕被他發現端倪的慕九歌鬆了口氣。

  戰狂瀾的眸光冷了一瞬，望嚮慕九歌問到：「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在討論糧食的事。」慕九歌生怕他吃錯藥翻臉，連忙將冊子遞了過去，「你要是不信的話，可以自己看看這今年的收成，依我看鳳城百姓的日子過得當真是苦極了，有怨言也是難免的。」

  方才，戰狂瀾出現在她眼前時，臉色便難看得像是能夠刮下好幾層鍋底灰了，想必是從百姓口中聽說了不少針對皇城的壞話。

  「朕長了眼睛，不用你在這裡一個勁兒的說。」戰狂瀾理直氣壯的坐了雲絕塵的位子。

  雲絕塵深諳君臣之別，已經主動退到旁邊站著去了，除非他開口詢問，否則就跟雕塑似的，大氣都沒敢出一口。

  「今年的冊子都在這兒了麼？」戰狂瀾面無表情的發問。

  雲絕塵揮袖一拂亭子中間石桌上所擺的薄冊子，沉聲道：「陛下，不是在下不想有，而是今年收成之薄已經根本用不著再多寫一本冊子了。」

  「既然日子這麼難過，為什麼不早說？」戰狂瀾的眉頭都快要皺成川字了。

  他身為九洲之主，卻並非窮奢極欲之輩，加之童年和少年都曾蒙難，是很能理解糧草短缺這類難處的，這也讓他不明白雲絕塵為何不肯向皇城求助。

  「不是在下不肯說，而是提了也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雲絕塵將先前同祈陌幽一道在太后面前受辱之事娓娓道來，末了問到，「就算是陛下答應，太后會答應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