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僵局

  慕九歌的這句話說的擲地有聲，聽得在場的眾人都怔在了當場，只有戰狂瀾毫不驚訝的維持著一副看戲的表情。

  大理寺少卿尤其震驚，他頂著一頭冷汗支支吾吾道：「這……王后您不是……」

  「方才，本宮看到了月茹的幽魂，是她讓本宮恢復過來的。」慕九歌見他結結巴巴的連囫圇話都說不出來了，大發慈悲一般道，「托她的福，本宮現在什麼都明白了，自然也要幫她報仇雪恨。」

  此話一出，原本就表情精彩的眾人更是神態各異，有感嘆這鬼神之說竟然為真的，也有面無血色，幾乎就要站不住的。

  戰狂瀾特意觀察了一番戰廷風的反應，見他面上血色瞬間褪盡，特意關懷了一句：「齊王不是要請太后麼？怎麼站在這兒不動了？」

  戰廷風登時回過神來，顫聲道：「臣弟為娘娘和陛下高興，一時忘了此事，臣弟這就去。」

  

  說完這句，他轉身就走，不知是因為焦急還是因為害怕，在路過門檻時被絆了一下，險些就一個後仰摔在地上。

  慕九歌也注意到了他的反常，卻暫時隱忍不發，將疑惑深埋於心。

  不多時，收到消息的太后便帶著親隨浩浩蕩蕩的來了，她往掖庭堂上一坐，其他人便都跟沒了立足之地似的往旁邊退去，只有戰狂瀾還敢端坐於上位，是壓根不把這所謂的孝道放在眼裡。

  他本來就是人盡皆知的暴君，就是再被扣上一條不孝的罪名也沒什麼，反正沒人敢不要命的跑到他面前說。

  戰廷風原本是想仗著太后的庇佑也坐在上面的，但眼見著慕九歌立於堂下，一雙清明了的大眼睛追著自己不放，立刻就做賊心虛的到下面跟大理寺少卿並排而坐了。

  慕九歌本就覺得他心虛，見此情景更是堅定了猜想，垂下眼睫開始思索過會兒的對策。

  「微臣參見太后，參見陛下。」大理寺少卿是被迫站出來的，他拿著先前從慕九歌手底下搶救出來的供狀道，「這是王后先前所供述的案情經過，其與秀女白氏言語不和發生衝突，一時失手才會釀成慘案。」

  這番話乍一聽是在竭力將白月茹之死描述成意外，好替慕九歌開脫，但仔細想想就會發現，這根本是在給她定罪。

  太后對大理寺少卿的辦事能力很滿意，恨不能立刻給慕九歌定罪，當即擺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道：「此事是哀家之過，早知王后不通人性就不該讓她入宮，如今大禍釀成，唯有及時止損了。」

  「陛下，你覺得將王后打入冷宮如何？此事不宜聲張，尋個由頭廢其名位，在冷宮中與慕七月相伴餘生也算是全了慕城主的顏面了。」

  好一招借刀殺人的毒計，這要是將慕九歌放到慕七月身邊，跟直接殺了她是沒區別的。

  慕九歌差點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跟太后當眾辯駁起來，是戰狂瀾安撫的目光讓她冷靜了下來，他跟她交換了一個眼神，示意她先不要輕舉妄動。

  「太后，朕覺得此事還是應當從長計議。」戰狂瀾看似漫不經心的淡聲道，「僅憑一份供詞是無法證明王后就是兇手的，還是先讓仵作驗過秀女白氏的遺體之後，再聽一聽證人的證詞吧。」

  太后本以為勝券在握，聞言蹙眉道：「陛下是要偏袒王后麼？還是容哀家提醒一句，天子與庶民同罪。」

  戰狂瀾早料到她會如此，順勢答道：「朕並無此意，只是覺得還有疑點未明。」

  他望著供狀，提出了自己昨晚派人查到的疑點：「御花園的宮女只說看到了王后與秀女白氏相談甚歡，卻並未看到後來發生了什麼事，更何況白氏似乎身受內傷，這一疑點查明了沒有？」

  「驗屍需要時間，仵作尚未給出一個明確的答案。」大理寺少卿壓根就沒打算把仵作的話當證據，唯有能拖一陣是一陣。

  戰狂瀾點頭道：「好，那就讓仵作用最快的速度給個答案，我們都在這裡等，閒著也是閒著，就讓王后先自陳吧。」

  至此，該亮的牌都亮了，也該輪到慕九歌上陣了，她還是那副裝神弄鬼的說辭：「月茹離開前告訴過我，她是受內傷而死，還囑咐我要幫她查清楚真兇。」

  「王后，你現在倒是清醒得很啊。」太后似笑非笑，是壓根不相信她那套說辭，眼神里寫著，你果然是在裝瘋賣傻。

  慕九歌如今命懸一線，壓根顧不上再維持原主的人設，她朗聲道：「這都要托月茹的福，她還告訴我，她身上的那些傷痕是被人拋屍時弄上的。」

  「哼，她要是真能說這麼多話，為什麼不直接告訴你真兇的身份呢？」戰廷風終於琢磨過來了，他冷笑道，「王后，不如還是聽聽人證的吧，你宮裡的人說的話，總不能不信，帶人證！」

  他口中的人證是慕九歌宮裡的一個小宮女，平日裡所乾的活兒主要是灑掃庭院，戰戰兢兢道：「奴婢確實不知道王后在陛下離開後又去了哪兒。」

  戰狂瀾見她這副樣子，半點也沒緊張的又道：「無妨，我這邊也有人證，把人帶上來。」

  他口中的人證是在御花園裡值夜的宮女，年紀不大，在宮裡的日子也不長，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大的場面，登時嚇得連說話的聲音都開始發抖：「奴……奴婢曾經看到白姑娘跟一個陌生男子抱在一起。」

  「那你可曾看清楚那個男子的模樣？」戰廷風冷冷一眼瞥了過去，「他是宮裡的人麼？事關重大，這話可不能亂說。」

  宮女本就害怕，聞言更是膽顫心驚，一邊恨不能將頭搖斷，一邊哽咽道：「奴婢不認識。」

  眼見著情況就要陷入僵局，太后出面打了圓場：「不過是個小姑娘，還是別逼她太緊，先讓人把她帶下去吧。」

  宮女如蒙大赦，很快就退了出去，堂下眾人面面相覷，都不知道是否要出手搶占先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