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相見

  戰廷風在慕九歌這邊沒能試探出結果，但他仿佛是閒不住，立刻又跑到御書房求見去了。

  戰狂瀾對他根本就沒有好臉色，端坐於御座之後，冷聲道：「齊王，如果朕沒有記錯的話，你早就沒有自由出入後宮的特權了，今日搞這麼一出，是明知故犯麼？」

  

  「臣弟不敢。」戰廷風假惺惺的安慰道，「只是聽聞宮中出了大事，特來探望皇兄。」

  他說著，故意又擺出一副傷心不已的樣子道：「白家的月茹雖是待選的秀女，卻也是丞相愛女，也算是有與臣弟一同長大的情分在，她出了事，臣弟心裡也不好受。」

  戰狂瀾冷冷的打量著他，倒是沒能從這張臉上找出任何不對勁的地方，只道：「說完了就走吧，不要再在宮裡礙事。」

  他正為慕九歌的事情發愁，沒有多餘的心力再跟戰廷風周旋。

  然而，戰廷風卻是一開口就拋出一個驚雷：「皇兄，臣弟還有一事要稟報，王后說不定與此事有關。」

  話音落下，御書房裡的氣壓登時低了好幾度。

  戰狂瀾微微眯起的鳳眸中是壓抑著的怒火：「你知道污衊王后該當何罪麼？齊王，朕現在就可以將你削去爵位，發落掖庭。」

  「臣弟知道，但事關皇家顏面，還是不得不直言。」戰廷風走的是一步險棋。

  「說吧。」戰狂瀾自然不會相信慕九歌是殺人兇手的事，但他想聽聽戰廷風到底能夠編出什麼說辭來。

  戰廷風誤以為他是被自己說動了，心中一陣竊喜，連忙將自己去掖庭的事講了出來。

  「臣弟知道王后娘娘痴傻，以為這其中有誤會便想著先去看看，不成想竟是發現了一點異常，她獨處的時候似乎很是清明，根本就是個正常人。」

  他添油加醋的描述了一通慕九歌的目光，仿佛是忽然學會了讀心術。

  戰狂瀾面無表情的聽著，等戰廷風說完了才問到：「你說的倒是很真，可是有證據麼？」

  不知怎的，他僅憑直覺就斷定戰廷風是在說謊，故而並沒有上當，而是目光如炬的先打量起戰廷風來。

  「臣弟沒有可以呈到皇兄眼前的證據，但這些雖是推測，卻句句屬實，都是臣弟在掖庭中探望王后時的親身感受。」戰廷風原本是想試探戰狂瀾一番，見並未達到預想中的效果，當即見好就收。

  戰狂瀾心說，你的推測確實還算準，只是找錯了試探對象，跑到他面前賣弄心機，著實是太不自量力了些。

  「那就是沒有證據了。」他擺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揮手道，「沒有證據就不要再在這裡浪費朕的時間，朕要親自去看看王后。」

  戰廷風不敢招惹他，老老實實的退到了一側，只抬眼用冰冷至極的目光望了過去。

  戰狂瀾到達掖庭時，正在商議這案子到底該如何處置的大理寺眾人全部候在外面跪迎，少卿更是戰戰兢兢道：「陛下，不知您大駕光臨所為何事啊？」

  他們一群人要應付太后已經是心力交瘁了，現在加上一個戰狂瀾，處境登時更難過了。

  「免禮平身。」戰狂瀾被一群人擋住去路，唯有抬起袖子道，「朕來探望王后，難道還需要告訴你們麼？」

  少卿立刻跪得更恭敬了：「臣等不敢，只是此案事關王后，還請……」

  「滾開。」戰狂瀾的耐心用盡了，他劍眉一揚，語氣危險道，「朕不想再說第二遍。」

  眾人幾乎是立刻想起了他當年的事，頃刻間起身退到旁邊去了，沒有任何一個人敢拿身家性命與這個暴君對抗。

  戰狂瀾再不看他們一眼，大步流星的進了掖庭。

  慕九歌正百無聊賴的坐在監舍里的床鋪上數星星，聽到有人走過來，還以為是戰廷風去而復返，連抬眼皮看他的心情都沒有，不成想耳邊響起的卻是一個熟悉的聲音。

  「是我來了，你不用裝了。」戰狂瀾語氣一如既往的冷淡，眸中卻有一閃而過的關切。

  慕九歌萬萬沒想到他會來，當即扭過身來望了他一眼，她想為自己辯白，又怕不遠處有人看著，唯有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下去，欲言又止的只點了下頭。

  戰狂瀾理解她的為難之處，也沒有多話，他故意說給這裡的人聽一般朗聲道：「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平白無故蒙受冤屈的，等到查出真相，一定會立刻還你公道。」

  說完這句，他沒有再久留，而是與慕九歌相顧無言了一陣，便再無留戀的轉身離開了。

  慕九歌看著戰狂瀾的背影，卻是忽然間冷靜下來了，她意識到急也沒用，與其一味等著他來救，倒不如先想辦法自救。

  她開始拼命回憶從昨晚開始的所見所聞，想要找到被忽略了的細節。

  在此期間，她跟白月茹總共就見了兩面，一面生，一面死，因此白月茹只可能是在昨晚與戰廷風分開後遇害的，這樣一來，遺體會在御花園裡被發現就是自然無比的事了。

  慕九歌想起了自己被帶離儲秀宮時，回首去望蓋著白布的白月茹的遺體時的場景。

  當時穿堂風吹起了白布的一角，她清清楚楚的看到了白月茹垂下的手腕上的淤痕，而昨晚見面時，白月茹手上分明還沒有那樣的痕跡。

  更重要的是她前世身為法醫，對驗屍是最在行的，一眼就能看出那痕跡所代表的疑點。

  如果白月茹是在生前受傷，那麼腕部的傷痕應該類似於防衛傷，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氣血凝滯，連顏色都暗沉得要命，這看起來更像是在死後磕碰所致。

  難不成白月茹是在遇害之後，才被兇手藏匿到御花園裡來的？可是又是誰有這麼大的本事，能夠在守衛森嚴的皇宮中干出這等瞞天過海之事？

  慕九歌越想越覺得那些傷痕太奇怪，想再重新觀察一番白月茹的遺體一探究竟，奈何人在掖庭，根本就沒有出去的機會，唯有靜待時機，等到被提審的時候再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