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出師

  烈日如火，數百位士兵都頂著光暴曬著，溫景妍羞於頭上投下的一片陰影，便讓小漆把油紙傘收起。

  「小姐，陽光太烈了。」小漆輕聲嘟囔著滿臉不情願，「我給您打著……」

  「小漆，聽話。」

  溫景妍堅持，小漆自然是拗不過的。

  她看著小姐脖頸上微亮的汗珠，鼻尖驀的一酸。

  「那等您受不了了，再來喊我。」小漆撅撅嘴，一邊拎著油紙傘，一邊幫溫景妍研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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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景妍卻很快就把這些事拋到了腦後，只專心於所有士兵的脈象。

  由於有了先前在溫府的流程，安神醫便極少親自上手，只時不時心血來潮地抽檢幾位。

  小漆暗道安神醫只會時不時的過來搗亂，根本沒添半點力，還一個勁的只知道使喚小姐。

  溫景妍卻發現，師傅「無意抽檢」的幾個士兵，或是面色暗沉，或是眼圈發黑，是這些人中症狀最嚴重的。

  他事先查驗過，等到溫景妍再次開藥方，自然就省力些，也多了一重保障。

  溫景妍知曉，這當然不是巧合，都是師傅的良苦用心。

  隊伍實在太長，雖然她看診的速度不慢，但也只趕得及在午時前，給一半的士兵診完脈。

  「看完的士兵儘快回軍營吃飯，沒診脈的已經讓人去領飯了，大家將就下暫時就地解決。」

  溫仲承臨走前交代過，看診歸看診，但不准影響將士們吃飯，副將得了命令，一早就安排了板車，讓廚娘把食物送到將士們所在的這片空地上。

  「小姐，奴婢讓人送了午飯過來，您要不要吃點？」

  小漆見士兵們都排著隊去領飯了，而自家小姐卻猶不停手，不免有些心疼。

  「晚點吃，不耽誤。」

  溫景妍說完，忽然想起安神醫也沒用過飯，士兵們吃的飯稍微糙些，他嘴挑剔，難免不適應，便道:「小漆，你和師傅還沒吃過呢，你們也忙了一個上午，趕緊去吃吧。」

  天底下哪有小姐沒吃，丫鬟動筷的道理？

  小漆不答應，想再勸勸，但溫景妍卻已經再次俯身下去，專注於手中的藥方。

  「你這丫頭，沒事別總打擾你家小姐，現在正是關鍵的時候，那些好飯好菜呢？快點給我搬來！她沒空吃，師傅我不嫌棄，先填填肚子啊！」

  小漆看了看自家馬不停蹄的小姐一眼，又看向雙眼放光餓的不行的安神醫，沒忍住跺了跺腳，氣得一把將食盒往安神醫懷裡一塞。

  「吃吃吃，小心吃，千萬別噎著！」

  小漆的話里很難說沒帶點私人恩怨，安神醫望著她氣沖沖離開的背影，嘟囔道:「你不要吃了？不吃我自己吃！看這脾氣，以後哪個不長眼的娶了你保准倒霉！」

  小漆聽著煩，氣鼓鼓地堵住耳朵往外跑去。

  安神醫卻吃的賊香，沒有絲毫負罪感，吃完拿帕子擦了擦嘴邊的油漬，一邊眯了眯眼，安排道:「這藥方為師收起一半來，若是有出錯的，你可就出不了師嘍，反倒……」

  安神醫未完的話，溫景妍自然能猜到，但她一身淡定，滿臉的雲淡風輕，「師傅放心，徒兒一定不會讓此事發生。」

  安神醫大笑三聲，爽朗的聲音直接逸散在空氣里。

  當天下午，直到溫景妍為所有的士兵診斷完畢，安神醫只露了一面。小漆憤憤不平，「小姐，有人看見了，安神醫又尋了一處陰涼地休息去了。」

  溫景妍絲毫不意外，想像到那個畫面，不禁失笑道:「這才符合師傅的性格。」

  安神醫猝不及防翻了個身，洶湧的酸澀湧上鼻尖，猛的化成了噴嚏，他閉眼撲騰，一時不察，竟然四仰八叉地摔在了地上。

  「嘖嘖，神醫你這姿勢不太雅觀啊。」

  溫仲承巡視完軍容，走入營帳，正巧一眼看見他這種姿勢，忍不住爆笑出聲。

  安神醫見是他，只撇了下嘴，而後旁若無人的躺回行軍床上，一句話都懶得說。

  「好啊，神醫，我們正要走了，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坐馬車離開？」

  安神醫蹭的一下睜開了雙眼，清亮的眼珠盯著帳頂。

  溫景妍的視線從空曠的場地收回，錘了錘酸痛的肩膀，她伸個懶腰，準備收工。

  溫仲承和她一起，後面還慢吞吞的走著一位無精打采的安神醫。

  「來，小姐，先吃點糕點墊墊肚子。」

  累了一日，溫景妍水米未進，偏偏安神醫早就把中午食盒裡的東西吃了個乾淨。小漆心疼死了，只好拿出桂花糕讓自家小姐先解了燃眉之急。

  溫景妍笑笑，小口小口的咬著，人其實餓過了也就不會那麼飢餓了。

  車剛行到主街上，安神醫便叫嚷著讓車夫停下，「停停停，老夫要去赴宴，就在這裡把我放下吧。」

  透過車簾撩起的一角，溫景妍見安神醫沿著長街往前走，在醉香樓外駐足一瞬，而後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

  溫仲承不放心，堅持讓人跟在他後面保護，溫景妍這才放下心來。

  師傅的朋友多，病人也多，但名聲大了，架不住他脾氣大，在這京城裡，難免會有人看不慣他，所以還是悄悄派人保護著，以防萬一。

  溫景妍回府後，到底沒空去享用一頓豐盛的晚宴。

  她先是去了溫慕恭的院子，看他正在安心伏案做功課，便沒忍心打擾。只是剛出門就撞上了杜長淵，他見溫景妍在這滿臉訝異，「表妹，你是來尋慕恭的？為何不進去？」

  她搖搖頭，轉眼問起他來，「聽聞表哥入國子監的考試也越來越近了，表哥可有信心？」

  杜長淵笑意溫雅，瞧不出絲毫擔憂，溫景妍見狀心裡便有數了。

  「那表哥便安心複習，慕恭這邊也麻煩表哥了。」

  杜長淵見她一副鄭重託付不勝感激的樣子，心裡募得一酸，她待他還是見外啊。

  他面上故作受傷，「表妹放心，若此次慕恭考試沒過，我怕也要回青州了。」

  溫景妍不禁被他的表情逗笑，「好了好了，我相信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