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追風

  溫景妍和唐芊芊走出涼亭，步伐雖飽含氣勢，但內心卻充斥著極度的不爽。

  尤其是想到傅長陵偏袒孟玲瓏的那幕，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走，妍兒，咱們不在這晦氣的馬場待了，等會一起去逛街，千萬別為了那些不值當的人生氣！」

  馬場的馬本是不讓牽走的，但兩人給的銀兩足夠多，又各自報了府上名號，保證明日準時送回，馬場的負責人才牽了兩匹馬出來，隨他們去了。

  兩人早已換下利落的馬裝，穿上了離家時的男裝，策馬狂奔，一前一後，官道上落滿了馬蹄印和一陣塵煙。

  路人遠遠望去，都以為這是一對俊俏的公子哥，兀自長吁短嘆，若是他們家的小娘子，嫁給這樣一表人才的公子該有多好。

  兩人從京郊出來，沒跑多久便到了集市，人群擁擠，門庭若市，偶有百姓在一家貨攤前聚集，便連馬都騎不過去。

  為了避免傷害行人，兩人只能下馬，牽著它們穿越熱鬧的人群。

  雖說是去西市，但一路上兩人也沒閒著，糖葫蘆、糖炒栗子還有棉花糖，塞得懷裡滿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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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妍兒，你瞧這個，小孩子會不會喜歡？」

  一對撅著小嘴兒的瓷娃娃，站在荷葉上，踮著腳尖，互相背對著身，臉上卻沒有表情。

  「好奇怪，情態有了，只是這表情怎麼這麼奇怪？」

  馬繩拴在了路邊的石樁上，馬兒百無聊賴，長舌一卷，直接把路邊的一片白菜葉卷進了舌頭裡。

  唐芊芊也很感興趣，「對，被頭髮遮住的眼睛是怎麼了，是在翻白眼嗎？」

  瓷娃娃的姿勢很奇特，像是分離又像是在進行某種儀式，老闆見兩人盯著差點起疑，眼底仿佛閃過一道寒光，但他的神情依舊如常：「不好意思，這是窯里燒壞的殘次品，不小心帶過來一起賣了，要不，二位，你們再買些別的？」

  「不是吧，明明燒得很好，沒有瑕疵，是設計者捏的時候爆發的奇思妙想嗎？好獨特。」

  溫景妍見好友實在感興趣，忍不住問道：「你說要送小朋友，要送誰啊？」

  「我侄子。」

  她說完便猛拍腦袋瓜，「瞧我這記性，大嫂還有半個月便要生了，我想提前給我大侄子買些禮物。」

  「那不如換個喜慶些的，這對娃娃太過古怪，看起來有些不祥。」

  溫景妍不信邪祟，但畢竟是小娃娃出生，一定要送吉祥瑞敏之物，護其順利安康才對。

  話音剛落，老闆便迫不及待地把一把平安鎖推到她身邊，「對對，這位小姐說的對，這對殘次品我就收起來了，還是平安鎖好些。」

  唐芊芊沒再糾結，給了銀子，拿上平安鎖，便牽著馬離開了。

  只是，她回頭去看的時候，發現那老闆鬼鬼祟祟的，望向兩人這邊的目光還有些心虛。

  「好奇怪，那個人。」

  溫景妍也牽著馬，走在她的後面，想起猛然看到老闆的陰暗眼神，眉心也皺得緊緊的。

  「我也覺得，不過那個物件，既然他不肯賣，說不定真藏著什麼不能宣之於眾的秘密，我們還是別摻和了。」

  唐芊芊也是只信善惡，不信鬼神，可越看手中的平安鎖，越覺得不對勁，恨不得立刻丟掉。

  不過看了看擔憂的好友一眼，她還是把平安鎖放進了懷裡，「無事，這個平安鎖總歸沒什麼大問題，走，咱們去西市！」

  穿越了大半個集市，兩人才來到馬行街——市面上各種價位的好馬都齊聚於此。

  「怎麼，芊芊，你想換馬了？」

  馬兒是戰士最好的搭檔，培養默契是最重要的一件事，而唐芊芊，有一個相伴十年的好友。

  溫景妍曾經想過，只要馬兒健康，她一輩子可能都不會換掉戰友。

  那匹馬叫追風，三年前最後一次見的時候，它的皮毛油亮順滑，全身是黑棕色的，一日可奔馳千里，雖比不上汗血寶馬，但也算得上馬匹中的佼佼者了。

  「追風上個月生病了，大夫說不讓劇烈運動，我不捨得它，只能盡力每日多花些心思來陪它。」

  騎追風是不可能了，知曉追風生病後，她每日到了軍營第一件事，就是摸摸它長長的鬃毛，然後帶它出去曬曬太陽。

  「我知道換掉它，它不會心甘情願的，但你說，這是沒辦法的事，對不對？」

  男兒有淚不輕彈，唐芊芊自詡不輸男兒，但說起追風來，眼角總有淚光閃爍，溫景妍想安慰她。

  但她清楚，最親密的戰友硬生生分開的感覺和剝離血肉差不多，她能做的，只能讓傷口變得更小一些。

  「新的馬兒也需要時間和你磨合的，它和追風也能成為朋友，而且追風只是生病了，也許以後會好起來呢？」

  「真的嗎？」

  唐芊芊吸了吸鼻子，馬市上精神抖擻的馬也顧不上看了，當即就準備帶著她，圍著全京城找獸醫。

  「或許我可以試試。」

  溫景妍覺得人和馬有太多相似之處，而她現在專研醫術，說不定死馬當作活馬醫，能有一線生機呢？

  結果唐芊芊發出了靈魂的質問。

  「你？」

  「怎麼，你不相信我？」

  雖說她如今僅限於在師傅手下學習，但實操知識也掌握了不少，但若是芊芊不相信她，她還是覺得很失落的。

  「沒有沒有，」唐芊芊擔心好友誤解，連連擺手，解釋道：「安神醫的醫術出神入化，那肯定是無可挑剔的，你是他的親傳弟子，想必也絕不會差。」

  「但追風是一匹馬，軍醫說是腸胃壞了，而且它年紀大了，痊癒的機會很小。」

  「小可不是沒有。」

  不嘗試便放棄是最不可選的一條路，她拍了拍好友的肩膀，信誓旦旦道：「就這樣說定了，改日我去瞧瞧追風的病，說不定就能治好了呢？」

  唐芊芊悶悶的「嗯」了聲。她其實清楚，痊癒的機率真的微乎其微。

  「先去挑馬，替追風分擔壓力，又能替他找個玩伴，它絕對不會怪你的。」

  唐芊芊聽了溫景妍的安慰，心情也終於舒服了一點。

  兩人精挑細選了半日，總算找到了一匹身形和追風相差無幾，毛色也極其接近的駿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