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今秋戟陽折枝上 (8)
2024-06-14 13:28:10
作者: 兔倉倉
皇帝正看奏章於書房,內侍總管進來小聲在他耳邊說了幾句,氣的他將手中奏章狠摔在地,嘴裡厲厲道:「好個蘇子衾,竟然與吾施障眼法,原來他才是真正的司雪閣閣主,現下吾倒是還動他不得了!」
「陛下您消消氣,他不過一司雪閣主您可是當今天子,他亦是您的子民自然也在您的統管之下。」
內侍總管隻能如此寬慰,可事實何是如此呢,連一個武林盟主都能婉拒陛下的誠邀何況是聲名震震的司雪閣?
皇帝閉眸凝神方淡下怒意:「罷了罷了,這般他便是表明與司雪閣同向,昭兒尚無經驗又惺惺愛民,司雪閣傾力助他吾也能輕鬆不少。對了,衛領那可有消息?」
「未,自您下旨後他便片刻不敢掉以輕心,然懷王平常而為,未有異常之舉。」
皇帝聽此豁然開朗:「吾本故意將雲暘封為懷王想看他的反應,沒想到他那沒動靜反而蘇子衾有所動,如此看來他與雲暘並非一心。」
內侍總管聽出了皇帝口中的門道默念道:「一心?」
皇帝笑著斜視他道:「你個老東西,倒挺會抓重點的,真沒白跟了吾一場。」
內侍總管謙虛恭道:「陛下說笑了。」
皇帝心懷釋下,便不介意地好心情給他解釋:「我說蘇子衾與雲暘『異心』是因他有個不願雲暘重翻往事的緣由,而這緣由的線頭現在恰好在吾手裡,吾本還不確定,看來他可比吾想像的還要在意多了!」
本書首發𝚋𝚊𝚗𝚡𝚒𝚊𝚋𝚊.𝚌𝚘𝚖,提供給你無錯章節,無亂序章節的閱讀體驗
皇帝放下心來瞄了眼適才被摔至在地的奏章,內侍總管眼力見兒地撿起拍掉根本沒有的灰塵重遞於皇帝。
皇帝隻接過便放下:「木鄲使臣將來,你去讓宮中酒侍令清點些窖藏,以備宴請之用。」
「是。」
蘇子衾離開後便回到了蘇府中,而後換了身衣裳便去到錦園了。
塘平正於正院木椅上仰躺著,老遠看去頗有頹然之態,聽到腳步聲方才起身,看清來人便埋怨道:「閣主,那個小丫頭無論進葉府前還是進葉府後我都借著由頭與她接觸許久,雖有些小機靈但到底天真爛漫並無隱患。」
「我知道了。」
「那我以後可以不去了?」塘平也是被驚著了,今日一去那小丫頭竟直言讓自己做她夫君,他們相差的歲數比她年紀還大,真真是嚇著自己了。
蘇子衾沉默著沒說話。
塘平起身到他身前討饒道:「我的閣主大人,您也太草木俱驚了吧,但凡與葉姑娘關係親近一點兒的人您都讓我查,可這個小丫頭實在是太難纏了啊,您不知道她她她……」說到這塘平有些難以啟齒,復硬生生收回了話語。
蘇子衾揉揉太陽穴半晌開口道:「也許你說的對,不用再去了。」
塘平一聽高興了,終於可以擺脫那個纏人的小丫頭了!
「你別急著高興,我讓你辦的事怎樣了?」
塘平一聽就又耷拉下臉來:「這事您可就太難為我了,連右護法都辦不到何況我呢!」
「所以我才讓你想辦法。」
塘平不滿地蹲下:「我辦不到,辦不到!那可是皇宮,還是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況且連要尋的東西都不知道究竟什麼樣,且不說大海撈針,我就是有十雙眼睛也找不到啊。」
蘇子衾也知難為他了,隻是自己實在因此事而惶惶不安,閣中有人親眼見到皇帝暗中去了福隱寺,不知自己和司崢均未討出的東西是否被他取走了,再三思量下他便去親證,誰知度善法師竟言「天地有命,誰可辨知」!自己憂極與之理論言其曾灼灼稱說:「時機未到」,未想度善法師竟稱,回他的後一句自己和司崢均是沒聽到,那便是「人亦不對」。
人亦不對,人亦不對!蘇子衾想著關在自己房中暗匣裏的那張紙字,先皇親筆書寫又劃去良多,可探那時他主意未定,但那到底隻是張稿底,最後成型之物不知是書召還是其他,亦不知所述究竟是哪一個選擇,但觀字稿留下的最後一條未劃去的選擇應是機率最大,也是他最不堪回首的記憶。
蘇子衾不知葉琉漣此時正候在此府牆外左右徘徊。
她與慕暖分開後拐去其他地方買了糖餅等零嘴,周勉自從被接到葉府後父親就不大允許她出門了,自然原來店裡釀酒的營生也就幫她辭了。好在父親允她在府裏研究,還讓兄長搜集了許多稀奇原料任她擺弄,她一向喜歡這個,看到那些稀奇原料更是歡喜的不得了,恨不得日日埋在房裡研究。隻是酒歸酒,她到底也隻是個半大的孩子,饞糖的毛病可改不了,自己既然出來了就順便帶點她心心念念的吃食回去才好。
「奇怪,我明明見他進去了呀,怎的還不出來?」葉琉漣看著高築的牆頭探頭探腦,手中提溜的大大小小的紙包也跟著她的動作晃晃悠悠。因為蘇葉兩府分開,幾乎日日得見之人現在連見上一面都很難 ,何況現在她又知曉了自己的心意,好不容易見著他了自然不想放過這個機會。
但這畢竟不知是誰家的園子,隻有牌匾上標識了「錦園」二字,葉琉漣又等了許久,等的提著紙包的胳膊都酸了也沒一個人出來的。
「罷了罷了,他難道還能不歸家?」與父親兄長的隔閡已消,還不任她自由,等晚上趁著天黑摸去他房頭不就好了!
葉琉漣這般想著也這般做了,隻是覺得空手去不大好就將買回的零嘴提了兩包趁夜出府了。
司崢正百無聊賴地仰躺在軟榻上搖著二郎腿,手中甩著蘇子衾適才還憂心戚戚的那張紙稿,最後一揚腦袋自我肯定地點點頭,把它投入到炭盆中,瞬地點著很快便燒成了一攤黑灰。
忽而房頂有輕淺的腳步聲響起,司崢眼神微動身體卻並無動作,最後腳步聲漸息,落音停在了蘇子衾常站的窗戶上方。
司崢嘴角一勾披衣起身,亦走至窗戶旁站停。
屋中燭光尚明,葉琉漣知道他還未歇息,本欲停在窗戶上方的屋檐邊以便探聽裡面的聲音,要是他正在更衣或洗浴那便不妥了。誰知她剛一探頭就看到了一個陌生的人影,趕緊收回腦袋偷偷瞄看,居然是司崢!
這個時辰他怎麼在蘇子衾房裡,還站在窗邊?
葉琉漣知道他武藝高強不敢動作,趕緊屏氣凝息,殊不知司崢早已知道她的動向。她在屋檐邊趴了半晌也沒聽到房裡有動靜,難道蘇子衾不在?
正好這時塘平來了,看著他遞來的藥瓶司崢心中有了主意,再打開查探了藥丸無誤後司崢又把他交回給塘平:「想來閣主今日是不會回來了,也不知他今日需不需要用,你且親自送去交給他吧。」
葉琉漣在房頭自然聽到了這句話心生疑惑,閣主?什麼閣主,難道是說蘇子衾?
眼看著塘平漸要消於黑夜中的身影,樓下房中卻突然傳出一陣咳嗽聲。蘇子衾的咳嗽聲她聽的久自然識得,未想這個聲音居然和蘇子衾的兩相無二,隻是他模仿的再像也瞞不過葉琉漣的耳朵,趁著這一陣咳嗽她迅速從屋頂掠起不近不遠地跟著塘平的身影。
司崢本就是故意的,給她一個撤離的時機罷了,在聽到房頂上的聲音後便停止了咳音。他倒不擔心葉琉漣跟蹤塘平會被發現,畢竟她習的可是和自己一樣的輕功,老閣主隻傳親和傳徒的獨門輕功!
葉琉漣一路有驚無險地跟著塘平到了今日看到蘇子衾進去的錦園門口,見塘平推門而入悄聲踏上牆頭蹲看,見他拐彎進到一條小道便於府內屋閣間翻越跟隨,直到看到塘平停在一間敞亮著燭光的屋前才停下腳步。
塘平敲門而入,蘇子衾正端坐桌前處理閣中事務,看見塘平呈上的藥瓶接過放置一旁:「聽說鎮守閣內的兩位長老又吵起來了?」
此事護法本有囑託要瞞著他的,未想閣主仍是得知,遂道:「還不是菩沽樹的事。」
蘇子衾搖頭嘆息:「此事已矣他們還吵什麼,真是年紀越大越孩子心性了。」
聽得蘇子衾如此形容塘平垂眸不語。
「若無他事你先出去吧,最近辛苦了早些休息。」
「多謝閣主關心。」塘平見蘇子衾臉上略顯疲態補充道,「也請閣主早作休息,塘平告退。」
蘇子衾頷首表示知道了,手下卻復提起筆來未有停歇,門自外合上燭火平靜下來。
不一會兒門又打開了,蘇子衾以為塘平去而復歸遂未擡頭便問:「還有事麼?」
聲落幾許未有答音,蘇子衾擡頭看去就見葉琉漣提著兩提紙包神色複雜地看著他。
蘇子衾未動,葉琉漣亦未動,屋中的炭爐燒得暖哄哄的也暖不起葉琉漣心中的百般滋味。
二人就這般無言對視了許久葉琉漣才首先打破了寧靜:「閣主?我竟不知你居然是位閣主!」
蘇子衾未有辯解,神色如常地緩緩言道:「你不知道的事情還很多,我何必樣樣都同你說。」
他語氣淡淡如絲如縷般飄進葉琉漣的耳朵裏,聽的她頓時心中一涼,張口欲言卻什麼都說不出來。眼前的他彷若陌生之人,神情疏遠端坐位上,仿佛什麼都無法入得他的眼,什麼都無法令得他動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