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蘭玉樹

2024-06-14 13:22:43 作者: 錦竹

  一個月以後,謝奕正式接替謝尚的工作。只是還未考察出謝奕的工作時,他也病了,同樣是癆病,三個月後,於昇平二年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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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發生得很是讓人唏噓。當然,對于敏敏來說,依舊不關她的事情,可是,當她看見謝玄看著謝奕的棺木眼神痴呆之時,她看見了當初謝朗在謝尚靈堂上的那種悲傷。

  畢竟是親生的,即使再怎麼對不起他的母親,終究是個父親。

  他的二娘卻不見悲傷樣子,只見把手搭在謝玄的背上,好不曖昧道:「羯兒,莫傷心。」

  謝玄頓時冷了下了臉,語氣極其生硬道:「走開。」

  他的冷硬讓二娘一僵,隨即冷笑:「沒了老爺,你對我這二娘還真是不客氣。」

  他不說話,只是有些厭煩表現出來,二娘也識趣,走出靈堂,見敏敏正站在門口,冷哼一聲,繼續大步走,擦身而過之時,還撞了她一下,似乎是惡意。

  雖然不疼,但是她心裡還是不愉悅。拿她出氣?

  張敏敏也只能惡狠狠瞪著她的背影,詛咒她。

  出完一口惡氣,她便走到謝玄身邊。

  「我身邊的人都離我而去了。」謝玄反而先開了口。

  她也不知怎麼安慰,只是吞吐道:「節哀。」

  謝玄嘲諷般笑道:「母親走時,都叫我節哀。父親走時,也叫我節哀。你們可知我節哀多次,已經麻木了?」

  他的話似是個絕望人說的話,可是他乾淨的眼中總是表露出他的情感。此時的傷心只是一種落寞而已。

  他只是個落寞的孩子。

  「人總是會死的,不要去面對那些逝去的人,應當憐惜取眼前人。」

  謝玄木訥,側身看著敏敏,在看靈堂上的靈牌,注視良久。

  「燒餅……」

  她一怔。

  「我決定了,我要做個將軍。無論多麼艱辛。」

  她莞爾一笑:「好,加油。」

  就是這樣一次的會話,促使他們以後截然不同的命運。

  謝安沒想到短短三個月,他失去了兩個哥哥。他再次來到了靈堂上,注視良久。他們的謝家已經倒下了第二位了,難道是天要亡了謝家?謝安靜默著。

  晉穆帝下詔,謝萬接謝奕的職。可以說,這是皇帝再次眷寵謝家。而這次要是再出什麼意外,無疑只能說是命了。

  謝萬接了旨,來到了軍營。謝朗也隨後而至。

  在敏敏看來,這謝萬還不及謝奕。他委託這樣的重任,以後肯定是要吃大虧的。

  而謝安似乎也是領略到了這一點。對於皇上這道旨意,甚是不滿。

  喪事過後,謝安把子弟們叫到了一起,跟他們談論人生之道。謝安冷不丁問了個問題:「你們打算怎樣面對人世間的事情,來讓自己成為有才能的人呢?」

  這樣一問,這些未經人事的謝家小輩都被問住了。這個問題聽起來很深奧,他們幾乎也未想過。這時,就謝玄開了口,他道:「就該像那『芝蘭玉樹』,在自家門庭前無拘無束地自由地生長!」

  謝安微笑頷首,覺得他答得很妙。

  現在的局勢正是大權臣桓溫的勢力急劇膨脹的時候,謝玄這樣答,正是借「芝蘭玉樹」來自比,隱晦地說明,這時的謝家子弟,最應該的就是韜晦自處,少說多做,把自己本分的事處理好,不去干預其他家族子弟的事。而謝玄正是明白了謝安的心思。

  只是他擔心,謝萬的魯莽,也許不懂。

  事實證明,他的擔心是對的。

  昇平三年,皇上下旨北伐前燕。謝萬與北中郎將郗昊兵分兩路。也就是他們得北上,離開豫州。

  敏敏作為軍醫,必須得隨軍。

  在出發之前,謝朗來了信,不再是那四個字,而是另外四個字。

  平安歸來。

  她這次也不能隨意而笑,誰也說不準打仗,尤其是毫無把握的仗。謝玄說要跟著過去,謝萬也是隨意,畢竟是一家人。可是謝玄什麼職務也沒有。敏敏這時好心道,在她身邊打雜,打仗可能需要幫手。

  謝萬便答應了。

  只是敏敏想不通,完全可以不用去的謝玄為何要請命跟隨?要知道,這可是人命關天的仗。

  謝玄給她的答案是,只想去見識見識。

  是嗎?她惘然,但也不多想了,只是擔心這場仗。

  她是北方人,對北方冬季寒冷也是習慣了。可是對於初來駕到的謝萬等人則是不小的考驗。土生土長的南方人到了北方,禦寒措施不恰當就很容易生病,這謝玄就是個例子。

  剛過山海關,全軍駐營。

  藥房內,謝玄捂著被子,縮成一團,在火爐旁邊烤火。

  敏敏見他這樣,也不忘報曾經貶低之仇,好不嘲諷道:「還說要當將軍,瞧你現在這個樣子,直接縮在被窩別起來得了。」

  也許是難受,謝玄不還嘴,依舊縮著身子,在火爐旁烤火。

  見沒了趣,敏敏也不再諷刺了,也坐在火爐旁。見謝玄微閉著雙眼,眉毛皺得很緊,似乎很痛苦的樣子。

  她探手去撫他的額頭,卻被他打掉了。

  「你還真倔。」也不管他的反抗,又去探手撫。碰到額頭之時,她蹙眉道:「多大了,發燒成這樣還不知道。」雖語氣嗔怪,但還是起身去配藥。

  半個時辰後,她把藥端過來,遞給他:「喝了。」

  「不喝。」語氣似乎很鬧彆扭一樣。

  她有些無奈,他還是如孩子一般,還沒長大。她硬把藥塞到他手上,放出狠話:「你要想去見你父母就別喝了,一家三口剛好團圓了。」

  說罷就轉身忙自己的。

  謝玄咬咬牙,看著碗裡的藥怔了怔,最後還是喝了下去。只聽他低喃:「我不能死。」

  她忙活的手停頓,隨即笑了起來,又開始忙活。

  幾日後,謝萬收到密函,便吩咐東路軍(即北中郎將郗昊兵)現在正處於作戰前夕,暫時不用前進,駐留在山海關。

  敏敏思及既然無事,那麼便出去走走。而一人總是不大安全,就招呼還在生病的謝玄。謝玄白目:「你就閒得慌嗎?」

  她拼命點頭。

  「這山海關有什麼好玩的?」

  她思忖片刻,搖頭:「好像沒什麼特別。」

  「那還去幹什麼?」

  她撇撇嘴,甚是無奈:「陪一下會死啊。」

  謝玄點頭。

  她一氣:「那我自己去玩。」

  他拉住她,很是無奈:「好吧,就一個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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