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2
2024-06-14 13:21:26
作者: 錦竹
童向晚跟厲海說過的話,籠統加起來,十隻手指也能數得完,一是厲海回家的次數少,二是兩人幾乎沒什麼好說的。她作為一個拖油瓶,是應該要保持分寸的。
第一次和厲海這般促膝而談,說實話,一向鎮定的童向晚,此時很拘謹,一點兒也不淡定了。
「你和莫言談戀愛?」厲海是用質疑的口氣,顯然還是有些疑惑。
「嗯。」她回答地極其小心。
厲海點了點頭,「你知道我就這麼一個兒子。實話告訴你,我這輩子,最寶貝的就是我這個兒子。」
她不知道他說此番話的意思,於是決定沉默。她怕她說出哪句不順他意的話,惹惱了他。厲海這人,不怒自威的形象已經深入人心了。
說到底,她在怕他。
「你是真的愛我兒子還是別有用心?」厲海的眸子忽然暗沉下來,有種讓人墮入深淵的錯覺。童向晚毫無防備地抖了抖。
這時,安頓好厲莫言睡覺的趙素素從樓上走下來,她掃了一眼過來,似要躲避什麼。
厲海的眼眸稍稍一轉,知道身後是誰,冷冷地說:「你過來。」
趙素素便有些不情願的走了過來,坐在厲海的身邊。
厲海並沒有把注意力移開,繼續緊迫地盯著童向晚,似乎非要她說出個答案來。童向晚察覺厲海的眼神能洞悉一切,把她從頭到尾都看得清清楚楚,不容她有一絲一厘的隱瞞。
她說:「我是愛厲莫言的。」
厲海冷哼笑起,「真的?」
他的冷,比臘月寒冬的天氣更勝一籌。她渾身打了個激靈,抿著唇,不敢多說一句。也許沉默對於她而言,更好一些。
「可是我並不想你倆在一起。」厲海繼續說道。
童向晚低垂著頭,不敢說什麼。
「不過……」厲海的眉毛挑了挑,頗有叵測的感覺,「我知道莫言很喜歡你,我也不會硬是棒打鴛鴦,我可以給你兩個選擇,讓你選。」
她眼睛登時瞪得很大。
「你可以和莫言在一起,前提是,你要放棄讀書。」
她的雙唇瞬間慘白,身體的血液瞬間抽空,大腦供血不足,渾身開始發抖。她說什麼也做不到,她是那麼渴望讀書成才,那不僅僅是她所有的追求,還是她為奶奶為爸爸唯一所能做的事。
她的表現,再明顯不過了,雖然她保持沉默,還是沒能逃過厲海的眼睛。
「捨不得放棄?」
她不吭聲。
「第二個選擇,我給你辦移民,你選個國家,我會供應你所有讀書的費用,前提是,你不准回國。」
她依舊不敢吭聲。
「選吧。」厲海不給她時間考慮,強勢又狠絕地逼迫她選擇一個。
她沒的選,可她不死心,「我能問您,為什麼要這麼殘忍嗎?」
厲海掃了一眼趙素素,趙素素當即縮著腦袋不敢說話。童向晚一直忍著不哭,即使淚水溢滿了眼眶,差不多奪眶而出,她還是要倔強地仰起頭,不讓它滴落下來。
跟趙素素有關嗎?
厲海說:「我閱人無數,你那點心思,我能猜不出來?」
童向晚當即瞠目結舌,她想辯駁,但厲海堅決地打斷了她,「學費和莫言,哪一個是你最在乎的?在第一刻,你應該知道了答案,不是嗎?」
她終於低著頭,很不爭氣,第一次,在旁人面前,潸然淚下,控制不住地抽泣,「我選擇後者。」
對不起,厲莫言。
厲海深深地看著童向晚,眼底閃出不易察覺的可惜。
那時童向晚太過沒心沒肺,並不知道這只是厲海試探她而已,無論她選擇前者還是後者,她都會有學費,是她自己絕了自己的後路,是她自己的冷絕,害的對她自己殘忍。
這怪不了任何人。
厲海是那種雷厲風行的男人,第二天,他就幫童向晚辦理休學手續和移民手續,厲莫言還是蒙在鼓裡。他身上有很多擦傷,雖然都不算嚴重,但包了個粽子似的模樣,讓人看起來,還是有些可憐的。
他請了幾天假,在家裡休養。
「喂,你怎麼沒去上學啊?」早晨他醒來,就見童向晚坐在他床邊一動不動,痴痴地看他。
童向晚笑了笑,比哭的還難看,「心情不好。」
厲莫言仰著腦袋,「不是吧?還沒原諒我?」他一副很苦惱的樣子。
童向晚拼命搖頭,軟趴趴的鑽進他的懷裡,像哭又不敢哭,想說又不敢說。厲海的意思,是讓她無聲無息地走,最後厲莫言問起的時候,他來唱黑臉,做那棒打鴛鴦的主兒。
這是對她對他最好的。童向晚也不希望厲莫言恨她,所以很自私地希望在他心裡留下好的印象。即使她知道,自己是個多麼惡劣的壞女人。
「我是怕你不原諒我。」她很糯糯地嘟囔一句。
童向晚很少那麼主動投懷送抱,一般都是厲莫言死皮賴臉的求抱抱的同時,就伸開懷抱硬把她攬入懷中,那無賴的樣子,每次都讓童向晚臉紅脖子粗,又氣又害羞。
老婆投懷送抱,他當然樂得很,摟著她的小蠻腰,笑嘻嘻地說:「你做什麼,我都會無條件原諒你的。」
童向晚當即渾身僵硬,愣了好一會兒,才把臉埋進厲莫言的懷裡,雙手緊緊地抱住厲莫言的身體,仿佛如果不這麼做的話,他就會消失不見。
厲莫言誤認為她在撒嬌,有些哭笑不得,隨著她抱了。他忽然說道:「晚晚,我會努力考XX大,我們一起上大學,大學畢業我們結婚好不好?」
童向晚的臉一直埋在厲莫言的懷裡,她不敢抬頭去看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淚流滿面。她只能做個縮頭烏龜,不輕不重地點頭。
那刻,她是多麼恨自己,可終究下不了決心,改變自己的主意。
厲莫言的身子很強壯,身上唯一嚴重的就是頭上的傷,其次是腳踝的韌帶拉傷,所幸沒有傷到骨頭,在家休養了幾天,他便能去上學了。
雖然厲海告訴她,退學手續已經辦好了,但移民還需要幾日,為了不動聲色,讓她繼續上學。可是她完全沒有學習的激情,上課走神,晚上作業不寫。
厲莫言拍著她的後腦勺,「喂,你還想去XX大嗎?這學習態度。」
童向晚尷尬笑了起來,「我這不是為了等你趕上嗎?」
厲莫言立即瞪著一雙牛眼,「童向晚,你是想死嗎?」
「嗯,我特想死,真想一了百了。」童向晚低垂著眼帘,情緒低落地說。她在想,要是死了,就可以不用這麼難受了,她無法去面對厲莫言,每次看見他那寵溺的眼神,她總會莫名的煩躁與不安。
「想死可沒那麼容易,得經過我的同意。」厲莫言往童向晚頭上敲了個爆栗,嘴上卻含笑,笑容如陽春三月的燦爛春光。
「痛。」童向晚委屈地縮著腦袋,捧著頭。
「好好學習。」嗔怪她一句,便自個還是認真做習題了。
童向晚偷偷把目光看去,正好對上迎來的陽光,似乎遭到太陽的注視,強光刺痛了她的眼,她趕忙挪開,低垂著腦袋看書本。
半個月後,厲海來了一趟家,把童向晚叫他房間去。厲莫言突然緊張起來,囔了句,「爸爸,你答應過我的。」
「我知道,沒什麼,給向晚點東西。」
厲莫言緊抿著唇,雖然有些不安,但還是安慰式地鼓勵童向晚,讓她別害怕。
他什麼都不知道,就像一個純真的孩子,還為她瞎緊張。童向晚很想撲到他的懷裡,大哭一場,求他的原諒。終歸,還是做不到。
厲海說給她辦好了移民手續,綠卡也簽了下來,是以美國華僑的子女名義簽的。至於她的新爸媽,她並沒什麼興趣知道。
「什麼時候走?」
「後天。」
她抿著唇,點了點頭。
當她與厲海下樓的時候,厲莫言緊張地湊過來,「說什麼了?」
她報以微笑,「就讓我好好讀書,我們以後能結婚。」她真適合當演員,表演加撒謊,竟然能那麼出彩,厲莫言相信了,他靦腆地笑著,炯炯有神地看向她,帶著歡喜的「嗯」了一聲。
厲海告訴她這事以後,囑咐厲莫言幾句,便又走了。他向來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晚上,將近準點睡覺的時間,厲莫言竄到童向晚房間,「作業做完了?」他看見童向晚坐在書桌旁,周圍都沒有習題,而是聽著耳機在學英語,有些奇怪地問了問。
童向晚淡淡地笑了笑。
厲莫言說:「去洗澡睡覺吧。」
厲莫言頭上還有些濕,身上穿著睡衣,一看就知道是剛剛洗完澡出來的。童向晚出奇地乖,點了點頭,拉開椅子,站起來,抱著睡衣下樓。
偏偏厲莫言也跟著她下樓。
她轉身,「喂喂,你幹嘛?」
「我下去喝杯水,你想哪裡去了?」厲莫言很不給她面子的白了一眼,自顧自施施然準備下樓。童向晚哭笑不得尾隨其後,在路過趙素素的房間之時,童喬伊忽然嚎啕一嗓子,「太過分了!」
童向晚與厲莫言都驚了一下,忍不住把頭撇過去,才發現,趙素素的房門是虛掩的,可以看到裡面。對於天生的好奇,兩人只不過是多看了一眼。
也不知是童向晚眼花還是怎麼的,童喬伊明明看見她了,可卻當做沒看見,把目光立即轉向趙素素,問她,「姐姐太自私了,竟然為了出國留學,放棄和莫言哥?怎麼可以這樣?」
「你聲音小點。」
童喬伊卻繼續爆料,「姐姐真虛偽,做出那麼喜歡莫言哥的樣子,其實就是想鞏固自己,我就說當初姐姐追莫言哥肯定不是真心喜歡莫言哥。你看吧,爸爸一試就試出來了,讓姐姐學費和莫言哥兩者之間選擇,她馬上露出尾巴,選擇了學費出國留學,再也不回來,這是愛莫言哥嗎?哼。」
說完這番話,童喬伊的目光又轉向門縫外臉色蒼白如紙的童向晚。
童向晚已經完全沒有勇氣轉頭看厲莫言的表情,她不敢去面對,甚至情願他突然扇她一巴掌也好比這般寂靜不做聲的強。她深吸一口氣,咬牙轉身看去,只發現厲莫言在發呆,可他泛白的嘴唇,青色的臉色,握緊發抖的雙拳已經能說明一切了。通過他人之口得到真相,比當事人親口說出更傷人,因為裡面摻雜著期盼,沒有坦誠。
童向晚忍住心痛,忍住哭泣,她自知已經無法力挽狂瀾,她最怕的事情還是這樣發生了。為了表現出無所謂,她邁步當做什麼也沒發生的下樓去洗澡。
「站住。」他的聲音很低沉。
童向晚聽話的站住了。
「告訴我,她說的不是真的。」
「是真的。」童向晚毫不猶豫地回答他,「我沒喜歡過你,跟你在一起,是想要鞏固在這裡,拿到學費而已。你爸爸讓我離開你,送我出國,我同意了。她說的全是真的。」
她一邊說,一邊控制自己差點奪眶而出的淚水,待要掉落的時候,我趕緊用手擦去,不要留下任何痕跡。
「呵呵。」厲莫言笑了,「我恨你。」
她吸了口氣,控制自己的情緒,平息自己不穩的語氣,繼續下樓,淡定地回他,「隨你。」作者有話要說:第三更,應該不虐吧?我儘量寫的歡快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