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1
2024-06-14 13:21:07
作者: 錦竹
餐廳的氛圍與來時完全不一樣了。溫七七明顯感覺到旁邊的堂哥溫禮和對面坐著悶頭吃飯的童向晚之間有些不同尋常。溫七七實在耐不住,杵了杵溫禮,對他咬耳朵,「堂哥,你和晚晚怎麼上個廁所就完全變了個人似的?」
溫禮不動聲色地吃菜,「沒什麼。」
溫七七沒少白他幾眼。容辰告訴過她,她這堂哥,別看表面斯斯文文,其實骨子裡一肚子的壞水,惹不得。當年就因為沒告訴他關於童向晚的消息,沒少給她小鞋穿。氣的她吹鬍子瞪眼,只能委屈地往容辰懷裡鑽。
今兒她好不容易大發慈悲做一回紅娘,照顧照顧這位在部隊清心寡欲的「和尚」,可這倒好,剛開始表現出對「葷食」的興趣,可一個廁所回來,又做回了在叔叔阿姨面前表現的那樣,色即是空的和尚。難不成在廁所里大徹大悟?看破紅塵?
童向晚抬起手邊的果汁,抿了一口,放下筷子,捂住肚子,微笑地說:「我吃飽了。」說完,拿出手機看了下時間。
溫禮見著,依舊面不改色地說:「時間到了?」
童向晚放下手機,淡定自若地舉起杯子又喝了幾口果汁,「沒事。」然而她的表情還是沒瞞過溫禮,她開始有些不專心了,臉上心不在焉的樣子,眼神四處飄,不似剛才那麼淡然。
他知道她為什麼會突然變成這樣,因為在來之前,厲莫言給了她時間限制,令她四十分鐘後下樓找他。他沒完全霸著她,給了她私人空間。他是個有分寸的男人。
溫禮自嘴邊溢出笑來,這個流氓還真的很有水準,他不自我承認,他還真認不得他是個流氓。
時間又過了一些,童向晚又看了下時間,已經超出他規定時間了,過了十分鐘。她很矛盾,不知道要不要老實地下樓,正在她閃神的時候,完全不知情的溫七七歡樂地扯了扯童向晚,「晚晚,那裡的海鮮上來了,走,陪我拿去。」
不容她拒絕,就被溫七七拖了過去。溫七七這人沒什麼愛好,不是吃就是睡,從小就這樣,看見吃的會眼睛發亮,看見床就想睡,其他一概提不起興趣,她自己都說找不到其他愛好了。所以對於這樣一個吃貨,來自助餐廳是再好不過了。現在做了一名幼兒園教師,倒是被孩子洗腦,越發的沒心沒肺,吃吃喝喝,上班下班,兩點一線,準備嫁人,順便閒的無聊做紅娘玩。
海鮮都是現做,吃多少往沸水裡放多少,很單調的白煮海鮮,即便如此,溫七七還是喜歡。童向晚這人是閒閒散散的個性,什麼都無所謂,吃的方面更是不講究。她曾經為了考醫學院走火入魔,竟然想節約吃飯時間,吃了一年的漢堡包並且一點厭兒的感覺都沒有。杜愛心稱之為隨便的人。
她的確很隨便。有沒有男人,無所謂。跟什麼樣的男人,也無所謂。就連到底喜不喜歡這個男人,她也從來不去思考,總歸一句話,只要不迫害自己的利益,她一切都太隨便了,無所謂。
厲莫言冷落她這麼多天,她也只不過花了一分鐘的時間去動了腦子,探索了下原因。而後,也便無所謂了。她不奢求厲莫言還會像年少那時一樣視她如珍如寶,人情若紙薄,早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已經看透了。愛情這玩意兒,她更不敢相信什麼天長地久,海枯石爛。
她跟厲莫言,只是因為對他,她沒有了戀愛恐懼症,不會視他如猛獸躲的遠遠的。她曾經有人問津,只是但凡跟她表白的男人,別說朋友做不成,就算是見面打招呼的熟人她也不願意。其結果,必定是從此陌路。
杜愛心一直探測她這古怪的原因,後來見她跟了厲莫言,總結出,她生是厲莫言的人,死是厲莫言的鬼。除了厲莫言誰也不行,這在醫學裡稱為強迫性潔癖。明明知道那些男人對她沒什麼惡意,卻自我強迫的抗拒,怕這些男人玷污自己的感情。通俗點,童向晚是個愛慘了厲莫言的貞烈女。
對於這個理論,童向晚直接朝杜愛心翻白眼,杜愛心最擅長的就是胡謅,活的能說成死的,死的也能說成活的。她的那些謬論,她理都不理會。
溫七七撇著嘴把海鮮盤挪到童向晚那兒,叮囑她,「小心點,你先回去,我再拿些其他的。」
「額,七七啊,你確定你一個人能掃光嗎?浪費食物是可恥的。」
「安啦,我很能吃的。要不然我這體型怎麼來的?」說著還拍拍她有小肚腩的肚子。
童向晚看著眼前這位圓潤的昔日好友,不禁相信了。溫七七要不是身高撐著,體型可以說完全走樣了,已經步入豐滿的領域裡了。童向晚雖然不愛美,也沒感受過胖的滋味,不過她還是知道女人太胖的不好。於是好言相勸,「少吃點吧,要不然你未婚夫不要你了。」
溫七七撇著嘴,「是他讓我多吃點的,還說越吃胖越好,最好胖的慘不忍睹。他最喜歡胖子了。」
童向晚眼睛抖了抖,這個容辰也太缺德了。自己搞的自己無人問津也就算了,還那麼慷慨陳詞,讓溫七七成大胖子,好無人問津,自己獨享?無話可說。
童向晚準備端著盤子回去,身後忽然有人貼了過來,接過她正預端的海鮮盤。那是一雙寬厚手掌指骨修長的手,也是她較為熟悉的。她猛地一回頭,竟然發現厲莫言正朝她莞爾一笑,頭微微朝她側來,眼睛眨啊眨,「是故意讓我上來的嗎?」
他的那麼無害,但她明顯感到其中的意思。她低聲說:「我沒有。」
厲莫言只是歪嘴笑了笑,「你有。」說罷,當著眼前的廚師面,親了她一口。
「啊,厲莫言。」溫七七夾好食物,一轉身便見著厲莫言毫無顧忌地大庭廣眾之下壞壞地親吻童向晚,他的突然出現,他的此番行為,實在讓溫七七脫口而出囔了一句。
她是知道厲莫言的,她是一路看著厲莫言和童向晚年少輕狂時的戀愛。
厲莫言並不訝於溫七七的嗓門,漆黑如墨的眸子似笑非笑,依舊單手摟著童向晚,淡淡地看著溫七七,「你好。」
溫七七一時說不上話,只能用詢問的目光瞟向童向晚。據她了解,童向晚已經和厲莫言早在八年前就鬧翻了,那樣的訣別情景,還有厲莫言那恨之入骨的模樣尚且她這局外人都歷歷在目,這兩位當局者難道把那些事情都當做煙消雲散了嗎?童向晚自然接受到溫七七的詢問,她唯有沉默。
別人不理解,她同樣也不理解。她不理解厲莫言為什麼還要她,相當不理解。更不理解的是自己,為什麼還不知死活的想要去跟他。明明知道,跟前的這個男人已經不是當年的那位無知少年。她清晰地記得,他說過的每一句話。
「我告訴你,你欠我的,我遲早要讓你還。」
她欠他一片真心,欠他一次捨棄,她都知道。可她自私地不想還,她清楚地明白自己。她的心不夠堅韌,經不起投入真心再慘遭捨棄。她不斷地提醒自己,不要中了他的計。
溫七七見童向晚默認了,也沒法多說什麼,只能朝厲莫言微笑,「吃飯了嗎?」
厲莫言說:「吃過了。」
「哦。」溫七七雙手端著食物,指引厲莫言,努了下嘴,「我們位置在那兒。」
「好。」厲莫言表現的還算友善,從始至終臉上都掛著微笑,平易近人的樣子。只是當看見溫禮正半倚靠在椅子,雙手交疊在膝蓋,正往他們這邊看之時,厲莫言才淡淡的收斂了嘴角微笑,眯了眯眼。
童向晚用商量地語氣說:「我等會兒下去,你先下去,好嗎?」
厲莫言挑了下眉,「你是我的女人。」
童向晚哭笑不得,「我又沒說我不是你的女人。」
「那你還趕我走?嗯?」厲莫言略有不爽地揚眉。
童向晚有稍稍地一愣,仿佛回到了從前,那個囂張跋扈的少年總喜歡朝她揚著眉,催促她動作快點,幹事情乾脆利索點。他一直對她有些凶,可比誰都對她好,她一直知道,這個世上除了奶奶,對她最好的只有厲莫言。即便如此,她還是捨棄了他。如今想什麼也是枉然,那樣的少年根本就不會再有。
「我怕你不高興。」童向晚回他。
厲莫言撇著嘴,橫了一句,「你哪件事讓我高興過?」
童向晚努力搜刮自己的大腦,默了一下,有些底氣不足,幽幽地說道:「我奪你初吻的時候。」
「……」厲莫言撇著臉不去看她,推著她往那邊桌位上走去。
溫禮是看著他們朝他這邊走來,他適時地站起來,朝厲莫言微笑,「厲先生,一起吃吧?這家的東西味道還不錯。」
「吃過了,謝謝。」厲莫言把海鮮盤放在桌上,很自然地摟著童向晚的腰。溫禮順著他的手,目光停留在童向晚的腰上,目光很淡,依然看不出他內心的情緒。
童向晚朝溫禮和溫七七說:「你們吃吧。下次再聚,我先回去了。」然後目光停留在溫禮那遲疑了下,有些尷尬,又欲言又止。
厲莫言看在眼裡,眸子深了一層。
……
離開餐廳,厲莫言立刻鬆開了摟在童向晚腰際的手,他雙手插兜,盯著面前的按鈕發呆。童向晚抿了抿嘴,心裡有些難過。沒人的時候,他就對她疏離,不想與她親近。
電梯門開了,兩人雙雙進去。然而,厲莫言並不是按了大堂樓層,而是中間樓層,不上不下。童向晚遲疑地問:「不回家嗎?」
厲莫言冷冷地「嗯」了一下,沒有下文。
見他不是很願意回答她,她也便沉默不說話了。她很懂分寸,不會做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就像她讀了本科四年考醫學院,卻久久沒收到哈佛的面試通知。她放棄了其他學院的面試機會,只盯著哈佛。別人都讓她不要固執,別在執著已經沒有可能的事,但她卻很清楚自己的實力,依舊不停。
最後她收到了面試通知,被哈佛錄取。
她這不是執著,而是她能很清楚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她有沒有這個能力。她就是太清楚自己,所以她就斷章取義地自以為厲莫言的想法。
他要她,不過是想讓她交付真心,然後再踐踏她的真心,一如曾經的她,那麼對他。
……
厲莫言開了個房。
童向晚跟著他進入房間,跟著他到床頭。按照常規言情小說的套路,他應該把她按倒在床上,狠狠地做|愛。童向晚等待自己被推倒,可是厲莫言沒有。
他輕輕地抱住她,雙手捧著她的腦袋,很溫柔地吻了上去。他輕舔她紅唇的輪廓,舌尖觸碰她上唇與下唇之間的縫隙,沒有強行進入,而是做了個很婉約的暗示。
童向晚領會,微微開啟了唇,他才伸舌與她廝磨,直到她雙頰緋紅,呼吸不暢,他才微微頓了頓,停了下來,離開她的唇。
厲莫言問:「想我嗎?」
童向晚低眉點頭,略有羞澀。她或許真的想過,想他這些天怎麼不來看她,即便她知道這樣是不行的,她還是要承認,她有想過他。
厲莫言滿意地蹭著她的臉頰,微微閉上眼,刀刻冷峻般的臉上浮出一絲絲柔軟起來,「我一直等你電話,可是你沒打來。」
當他還想綁她在身邊的時候,他已經做好了,一廂情願的準備。他不顧她愛不愛他,他只要這個女人就可以了。可他心裡即便知道如此,他還是忍不住想去試探。他給了她手機號碼,這幾天沒去找她。一向晚上關機的他,這幾天24小時開機。
她從未打給他一個電話。
答案意料之中。即便如此,他還是有些失望。
童向晚剛才的點頭是否真實,厲莫言不想深究。太追究,反而圖個不高興。他一把打橫抱起她,放在床上,撫著她的臉,細細看了一番,那雙如墨般的黑瞳深邃地凝視她。他說:「晚晚,你說你哪裡好?不是大美人,身材又不好,又自私,整天惹我生氣,你好在哪裡?」
童向晚的眼瞼顫了顫,「我不知道。」
厲莫言輕啃她的唇,「我還以為你會說是你身體裡的荷爾蒙好呢。」他輕輕一笑,手慢慢伸向她衣服裡面。童向晚的身子微微顫了顫,及時制止他的下一步行為,「我來月經了。」
厲莫言頓了下,訕笑地收了手,在她唇邊又一親芳澤,「下次雙倍。」
他站了起來,開始整理自己的衣服。童向晚凝望著他在逆光中的頎長的身軀,咬了咬唇。她其實今天並不是經期,剛才只是下意識的拒絕,沒有經過大腦。
整理好衣著的厲莫言打了個電話給前台,要了些東西,便把電話掛了。
童向晚看著厲莫言去倒了一杯熱水遞給她,摸摸她從未修飾過的長髮,「我真懷疑你到底是不是學醫的,身上不方便,還敢吃冷飲?」
他說的應該是自助餐的放冰塊的橙汁。
童向晚由於說了慌,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麼,只能雙手捧著熱水杯抿著喝了幾口,好不容易想到岔開話題的話,她說:「一直沒問你,你怎麼來這家酒店了?」
「跟女人開房,你信嗎?」厲莫言挑著眉,忽然一股冷艷氣質散發出來。
童向晚愣了愣,低著頭,眼瞼下垂,看不出任何表情,「我信。」
厲莫言見她這副悲憫的樣子,哭笑不得,訕訕笑道:「可惜那女人來大姨媽了,你說我倒不倒霉?」
童向晚驀然抬頭錯愕地看他。厲莫言上來就親了她一口,「你儘管表現小氣點,我喜歡小氣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