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

2024-06-14 13:20:54 作者: 錦竹

  溫禮人如其名,溫文爾雅、彬彬有禮。童向晚第一次見到他,他穿著一件米色高領毛衣,黑長褲,白色運動球鞋,手裡端著籃球,朝他們跑來。

  與溫七七熟悉以後,童向晚在溫七七嘴裡聽到最多的便是關於溫禮的種種事跡。他是一級重點高中傳說中全A市最頂級高材生匯聚成的實驗班班長。成績優異,跆拳道空手道皆拿過比賽,可謂是文武雙全。

  他早聽說過中考第一的童向晚去二級高中的事兒,對童向晚一直很好奇,所以拜託溫七七介紹介紹。

  他們在體育館相會,溫禮見著傳說中的童向晚,頗為吃驚。他一直以為是個戴著啤酒瓶底眼鏡,剪著齊劉海的女書呆子。未料,竟是個尖下巴大眼睛,臉很蒼白的嬌小少女。

  童向晚對溫禮這種吃驚的態度不以為然,反而對他品頭論足起來,「跟我想像的不一樣。我還以為是個戴眼鏡的高度近視書呆子。」

  兩人初次自我幻想印象是如此相似。溫禮忍俊不禁,「彼此彼此。」

  

  溫禮對童向晚的第一印象非常好,不由為她惋惜。若是來一級重點高中那便再好不過了。至於他為何想讓她來一級重點高中,他那時並沒有多想。

  溫禮的爸爸媽媽都是外交官,常年不在國內。溫禮一直和奶奶過。溫七七的父母騰出來的老房子,就是溫奶奶所住的旁邊小屋。

  很巧妙的,溫禮成了童向晚的鄰居。

  溫禮長童向晚四歲,但彼時他讀高三,她卻讀高一。因為是鄰居,日常生活中,總是難免有著互相照應。兩人關係更上一層樓。溫奶奶是個文藝女青年,呆過部隊。過世的溫爺爺更是個高官軍人。也許是受到家庭的緣故,溫家子女承襲父業,都選擇了官路,只不過選的都是文官。

  溫禮告訴辛夏暖,他以後要像他爺爺一樣,成為一名軍人。

  童向晚覺得這樣一位白面書生穿上軍裝,難免讓人笑掉大牙,很不稱。對於童向晚的嗤笑,溫禮一直不以為然,依舊朝這個方向努力。他知道童向晚誤以為他想做大頭兵,他也不揭穿,他知道以後當他站在童向晚面前,她會知道的。他要的是有軍銜的軍官。

  曾經他以為,與童向晚,來日方長。

  溫禮高考過後,以最優異的成績考入軍校,據說他畢業一出來就做少尉。在離別的飛機場,溫七七和童向晚都來送行。

  溫禮一個挨一個抱過,輪到童向晚,他卻緊緊地抱住,在她耳邊說:「童向晚,你是個讓人心疼的姑娘。」

  他鬆開手,摸著她齊耳的黑髮,「我總覺得你長發才好看。」

  童向晚朝他笑了笑。

  從那天開始,童向晚開始養頭髮,不再剪短髮了。

  溫禮會給她寄信,半個月一封,說的無非是他大學裡一些事兒。她從來只是拆開看後兀自笑了笑,又把紙張重新折好塞進信封,把信封妥帖地放好在抽屜里,再忙自己的。她從不回信。

  溫禮離開半年以後,童奶奶身體每況愈下。童向晚一直很擔心,偏偏童奶奶總是安慰她,「奶奶還要看你出人頭地呢,放心。」

  在童奶奶去世的前一天,童奶奶她自己獨自出了門,到了半夜才回家。

  第二天,就睡死在床上。

  童奶奶的喪事都是溫七七的父母操辦的。直到出殯,趙素素才出現,說是帶童向晚走,是童奶奶臨死前吩咐的。

  原來,童奶奶一直知道趙素素的下落,直到知道自己不行,才去求趙素素。她知道,童向晚雖嘴上不說,但她心裡肯定有多怨趙素素。

  趙素素從來沒盡到作為母親的責任。

  對於趙素素突然的「母愛」,童向晚是不屑的。縱然童向晚有著很多的不滿,但她跟著趙素素回家了。

  當她下車,看著眼前的豪宅,她終於知道,虛榮心強的趙素素為何拋棄她爸爸。眼前這樣的別墅,的確是個極大的誘惑。

  趙素素領著童向晚進屋,順道往裡屋喊了著童喬伊的名字。不一會,她聽見拖鞋「踏踏」的跑步聲,從樓梯而下一位疾步少女。

  她把目光看向許久未見的妹妹身上。童喬伊與那次相逢瘦了許多,也高挑了。一頭烏黑亮麗的長髮披散開來,頭上箍了個草莓發箍,身上穿著粉嫩可愛的連衣裙,怎麼看怎麼像一位無憂無慮的公主。

  與之相比,童向晚覺得自己差太遠了。

  在那刻,她突然想到溫七七曾經問過她的一個問題。趙素素當年逃跑,為何只帶喬伊,而捨棄她呢?同樣是親生的。那時候,童向晚答不出來。

  如今,她忽然想到一個假設,倘若那天帶走的是她,她是不是也會像童喬伊一樣,過著衣食無憂的公主生活? 童喬伊跑到童向晚面前,上下打量,然後拉著童向晚笑眯眯地說:「姐姐,你的衣服不好看,我有很多衣服,我送你幾件。」

  說著便拉起童向晚往自己房間跑。

  那是一件很溫馨精緻的少女房間。粉色蕾絲、有各式各樣的布娃娃,還有價格昂貴的芭比娃娃。柔軟舒適的大床,還有一櫥櫃的漂亮衣服。

  童喬伊熱情地為童向晚選衣服,一直未閒著。童向晚說:「喬伊,你過的好嗎?」

  童喬伊愣了愣,笑說:「很好啊。」

  然而,在童向晚眼裡,童喬伊的笑容分外扎眼。她想到童漢生每日喝酒躲著被窩哭的樣子,嘴裡念著的不是趙素素的名字,而是喬伊的。童漢生很想喬伊。

  童向晚問喬伊,「你想爸爸嗎?奶奶的葬禮,你怎麼沒去?」

  童喬伊身形一頓,原本咧開的嘴也立即攏起,「想他們做什麼?我現在過的很好。」她的語氣中帶著冷漠與疏離。

  童向晚忽然覺得心寒,為爸爸和奶奶。

  童喬伊好心提醒童向晚,「姐,你以後別在媽面前提童漢生,要不然媽媽會不高興的。」

  「好。」童向晚佯裝微笑應著。她已經心寒到底了,喬伊直呼爸爸的名字,顯然在她心裡,童漢生不是他的爸爸。那麼在童喬伊心裡,誰才是她的爸爸?

  想必就是那個第三者,拐走趙素素的那個男人。

  趙素素給童向晚準備了一間房間,與童喬伊一樣的款式。典型的小公主臥室。她站在門口環視這間她曾經想都不敢想的臥室。張阿姨正為她鋪床鋪。

  張阿姨鋪完床,非常熱情地走到童向晚面前,她說:「你叫向晚吧?今天有什麼想吃的嗎?」

  童向晚微笑回應,「謝謝,我很隨意的。」

  張阿姨摸著童向晚的臉,笑眯眯地說:「我看你一臉菜色,又瘦不拉幾的,得給你大補。上次買的魚翅還沒吃完呢,今兒燉給你吃,你去娛樂廳玩玩電動看看電視什麼的。」

  童向晚目送張阿姨離開,苦笑連連。她營養不良很明顯嗎?

  樓下,趙素素正和一群太太在搓麻將,叫板聲很是洪亮。而童喬伊正她帶著耳機,手捧小說看的不亦樂乎。各自有各自的事兒,她的到來,並不能改變什麼。

  童向晚本想看會兒書,寫寫題海什麼的。頭一回,她看不進去。她只好獨自踱步在這偌大的別墅內亂逛。在二樓的西側,有一間房間門虛掩開著,裡面響著嘈雜的聲音。

  童向晚透過門縫往裡看,並未看到任何人,裡面只有一台電視閃著光。她把門推開,閒情信步地走到電視機旁,蹲下身子拾起遊戲手柄,來回翻著打量。

  「你誰啊!」一聲傲慢地吼聲。

  童向晚剛一愣,手中的遊戲手柄便被人搶去。她剛把眼抬起,首先印入眼帘的是那人穿的校服。一級重點高中的校服,與溫禮穿的一樣。

  她的視線只能到那人的衣扣自上而下的第二個扣子上。她抬起頭,只見一雙鳳眼正睥睨地打量她,那是一個很俊逸的男生。他嘴角嚼著口香糖,閒閒散散地說:「回答我的問題。」

  對於他的不禮貌,童向晚並不介意,大方地說:「童向晚。」

  那男生的目光發生了變化,噙著不屑地口氣,「又來一個吃閒飯的。」

  她毫不理會這男生說話的刻薄,抬腳準備離開。殊不知,那男生出其不意地伸出腿來,想絆倒童向晚。童向晚也不幸中招,只是最後仰翻之前,想找個救命稻草,隨手拉住那男生。

  兩人雙雙摔倒在冰冷的大理石上。然而童向晚一點也未感覺到痛,她是趴在一個肉墊之上。

  那男生痛地齜牙咧嘴,想推開趴在她身上的童向晚,手肘卻發著陣陣疼痛。

  童向晚爬起來,還未開口,那男生就喧賓奪主地大吼,「有你這麼害人的嗎?」

  他的一聲吼,引來了趙素素和童喬伊。兩人就像護駕來遲的奴才,趙素素立即噓寒問暖,臉上表現出很心疼的樣子。

  童喬伊則把童向晚拉到一邊問,「你對我哥做了什麼?」

  「你哥?」

  「姐,我爸就這麼一個寶貝兒子,你要想在這家裡呆,千萬不要得罪他。」

  童向晚把目光望去,只見那個男生,正朝她目光欲裂,恨不得把她撕裂一樣。

  真是個囂張的主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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