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敲打

  白刃寒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沉默幾秒才輕輕點頭。

  這頓飯，大家都吃得心不在焉。

  飯後，白刃寒便扶著白老爺子去了書房。

  白奕軒拉著慕織語進了自己在老宅這邊的臥室，從柜子里翻出一個包裝得很好的盒子遞給慕織語。

  「媽咪，這是我小時候自己拼的第一個樂高，我想送給你。」

  「這麼珍貴，你就這麼送給我了？」

  

  「媽咪你快打開看看，你喜歡嗎？」白奕軒期待的看著她。

  他想讓媽咪了解小時候的自己。

  認她當媽咪，是認真的！

  如果以後有機會可以找到親生母親……那也是陪伴和保護過他的雲舒媽咪最重要！

  慕織語忍著驚訝的將盒子打開，裡面是一隻展翅的雛鷹。

  仍然看得出稚嫩的小鷹正在勇敢的向著天空這塊遼闊的領地伸出試探的翅膀。

  雛鳥離家。

  可現在的軒軒，根本就沒有一個完整的家，他是想讓她填補這個空缺嗎？

  慕織語若有所思，她伸手輕輕撫摸著小鷹翅膀上獨特的紋路，「軒軒，你送我小鷹，是不是還有別的意思？」

  「沒有，媽咪送了我一個禮物，所以我也想送給媽咪一個禮物。」

  慕織語一愣，「我什麼時候送你禮物了？」

  「你答應做我的媽咪，就是最大的禮物啦。」

  小傢伙努力揚起的笑容里滿是感激與真誠。

  慕織語有那麼一瞬間不敢與他對視。

  她的寶寶，那麼善良、真誠，可當有一天他知道真相，知道自己是被拋棄的那個孩子，知道自己這五年來遭受的虐待冷漠都是因為她之後，還會像現在這麼喜歡她嗎？

  慕織語突然有點不敢去想那個答案了。

  她紅了眼眶，濕潤了眼睛，心臟不受控制的輕輕顫抖，恐懼與擔憂在這一刻交織纏繞到了一起。

  她伸手將小傢伙抱緊懷裡，強忍著哽咽說：「軒寶，如果有一天你發現媽咪其實騙了你，你可不可以只生氣，不要離開媽咪？」

  白奕軒不明所以的眨眨眼，「媽咪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嗎？」

  「……嗯，暫時還不能告訴你。」

  「那我等媽咪可以告訴我的那天。」

  「那你到時候要是很生氣，離開我嗎？」

  「不會的！」

  白奕軒毫不猶豫的回答，堅定的抱住她，「你可是我的媽咪啦。」

  慕織語鼻尖又是一酸。

  她飛快地將臉埋進小傢伙的稚嫩的肩膀上，悶悶的說：「媽咪也是，會永遠在軒寶身邊。」

  同一時間，書房。

  「我不會和夏婉晴結婚。」

  「砰！」

  迎面飛來一隻茶杯，在白刃寒腳步四分五裂，茶水濺了一地。

  白老爺子怒不可遏，手裡的拐杖在地板上敲得砰砰作響。

  「你不想，那軒軒呢？他還那么小，你就要讓他在一個不完整的家庭里長大？你小時候我就是這麼教你的嗎？」

  白刃寒半垂著眸子，神色不變，「沒有父母庇佑，我也長大了，白奕軒沒你想的那麼脆弱，他也不需要夏婉晴這樣一位母親。」

  「荒謬！」

  白雄臉色沉沉，一雙利眼冷冷的審視他半響，突然問，「你心裡是不是還惦記著慕織語？」

  「是又怎樣？」

  「她已經死了！你就算當年有那些心思，現在都過去這麼多年了，軒軒都這麼大了，也該死心了！」

  白刃寒聞言，終於抬起眼眸，晦暗深沉的眼眸中儘是譏諷，「您說她死了，那糖糖和嘟嘟又是怎麼來的？爺爺，您還覺得我像當年那麼好騙嗎？」

  「你……」

  白雄倏然語噎，半響才陰沉沉的道：「你心裡就這麼恨我嗎？」

  白刃寒默然不語，用沉默來回答了他的意思。

  看著他這副油鹽不進的模樣，白雄有一瞬間開始懷疑，難道當年的事，真的是他做錯了嗎？

  他緊鎖著眉頭，煩躁的在書房裡走了兩圈，最後又走到白刃寒面前，「刃寒，事情都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是爺爺看錯了人，但你也該走出來了！婉晴這些年照顧軒軒，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不能這麼對她。」

  「沒人要求她那麼做。」

  白刃寒譏誚的扯了扯嘴角，想起這些年孩子被她照顧得越來越差，語氣便越發的不好，「白家可不是只有我一個人了，爺爺當年選擇饒過小叔，可他做的那些事我還記著呢，既然您這麼喜歡夏婉晴，那就讓他來履行所謂的婚約吧。」

  說罷，他轉身就要離開。

  「你給我站住！」

  白雄厲聲喝道。

  白刃寒腳步一頓，語氣淡淡，「爺爺還有什麼吩咐？叫住我如果還是說和夏婉晴領證的事，那就不必了。」

  「你……這個混帳！」

  白雄氣得臉色鐵青，忍無可忍叱罵了一句。

  白刃寒眼眸微眯，似是想說什麼，但聽著身後幾乎要將地板敲穿的動靜，到了口邊的話還是默了回去。

  老頭子身體不好，再被氣出個好歹，不值得。

  爺孫倆一致默契的掠過了最糟心的話題。

  白雄慢悠悠的晃到沙發前坐下，喝了兩口菊花茶壓了壓火，才不疾不徐的道：「行了，別忙著走，今天叫你過來還有一件事，那個雲舒，究竟什麼來歷，查清楚了沒有？」

  「查她做什麼？」

  白刃寒挑眉，心中微微一沉。

  白雄目光複雜的看了他一會，忽然沒頭沒尾的說了一句，「近來你變了不少。」

  上一次出現這樣的變化，還是姓慕那女人在的時候。

  白刃寒挑高的眉頭動了動，和他對上視線，覺出他眼底的顧慮後，幾不可查的扯了扯唇角，「您在懷疑什麼？還是說，您也再擔心，又想將當年的事重來一次？」

  「混帳，難道我在你眼裡就是這麼個狠毒的形象？！」

  白雄臉色難看，不虞的瞪了他一眼，不輕不重的敲打，「我絕不容許一個危險的人物留在軒軒身邊，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能治得了病的醫生也不止她一個。」

  白刃寒半眯的眼睛裡閃過一抹冷意，「放心，不會有下一次給她鑽空子的機會了。」

  白雄皺眉，語氣不快，「你這是什麼話，婉晴又不是故意的！」

  「是不是故意，爺爺你心裡最清楚。」

  「你……算了，你現在就不好奇我都查到了什麼？」

  「問了您就會說？」

  白刃寒面露嘲諷，眸中情緒晦暗難辨，意味不明的道：「爺爺，您總是什麼事情都能掌控在手裡，自信了一輩子，我倒是衷心的希望您不會有一天為自己做過的選擇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