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你當我的媽咪好不好？

  慕織語腳步頓了頓，還是朝他走了過去。

  「白刃寒，你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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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音戛然而止。

  原本靠坐在沙發上的男人突然起身，以一種不容置喙的態度將她拽進懷裡。

  曾令她魂牽夢縈過的熟悉體溫完完整整的將她籠罩住，嚴絲合縫，不留一絲縫隙。

  慕織語身體微僵，心臟不受控制地輕顫了一下，滾在舌尖上的話瞬間變得滾燙起來。

  「你……」

  「織織，你是不是也覺得我這個父親當得很不稱職？」

  男人悶沉悶沉的聲音宛若驚雷，重重的炸開在慕織語心口，心尖和指尖都在這一刻不約而同的顫動起來。

  一絲涼意爬上她的脊背，讓她眼底微燙的情緒瞬間涼淡下來。

  是了，她怎麼就是不長記性，總要忘記自己現在已經不是慕織語的事實！

  這一刻，無論白刃寒是真的自責也好，有意示弱的試探也罷，都無法撼動慕織語的心了。

  她堅定而用力的將他推開，沉著臉不冷不熱的提醒：「作為一個外人，我沒法置喙寒爺的家事。」

  但作為一個母親，她想說，他就是極其不合格的！

  被推開的一瞬間，白刃寒是錯愕的。

  但他很快邊冷靜下來，提醒自己，織織現在還不想承認自己的身份，他沒必要勉強她。

  他滑動了一下喉嚨，沉著聲開口，「如果我允許你評價呢。」

  主動送上來找罵嗎？

  很好，那她也就不會客氣了。

  「後天的自閉症大多和孩子所處的環境有很大的關係，作為軒軒的醫生，我認為他缺少親情的維繫和關心。正是因為所有人都不在乎真正的他，所以他選擇了封閉自己的內心。」

  白刃寒定定地看著她，忽然道：「你是例外，他排斥所有人，但接納了你和糖糖他們。」

  「因為我們的身份是公平的。」

  白刃寒皺了皺眉，「什麼意思？」

  慕織語扯了扯嘴角，臉上多了幾分諷笑，「我不否認你們對軒軒的愛，只是這份愛裡面摻雜了太多的東西，你們都站在一個長輩的角度，高高在上的俯視著他，要求他成為你們希望的那個繼承人。」

  白刃寒精雕細琢的面色微微一沉，似乎是想到了什麼。

  慕織語見狀，沒有絲毫的同情，言辭犀利的又補了一刀——

  「你不用把希望寄託到我或者糖糖身上，因為從關係上來說，我們都不是他最親密的人，我會盡最大的努力帶他走出這段孤單的時光，但我只是他的醫生，寒爺要是意識不到這點的話，那麼軒軒永遠也無法康復。」

  白刃寒眼眸微不可察地顫動了一下。

  慕織語言盡於此，心裡還記掛著孩子，不欲與他多談。

  逕自轉身，輕車熟路的朝著樓上走去。

  好歹之前在這裡『養傷』一段時間，現在她可以光明正大的表現出對這裡的熟悉。

  沒想到，她前幾天費勁千辛萬苦才從這裡溜出去，發誓輕易不會踏入這裡，一眨眼竟自己主動破了例。

  真可恨，如果軒軒能一直跟著她的話，她也不會這麼牽掛憂心了。

  慕織語皺了皺眉，心裡又動了帶著軒軒一起走的念頭。

  忽然，身後傳來男人霸道而沉冷的聲音：「只要你和糖糖他們永遠留在這裡，軒軒的牽絆就會一直存在，我說得對嗎？」

  慕織語腳步一頓，回頭和坐在沙發上一臉漫不經心的男人對視片刻，忽然一笑。

  「你可以試試。」

  說完，她收回目光，一邊又堅定了一點帶走軒軒的答案，一邊加快腳步。

  她悄無聲息地推開了軒軒臥室的門，儘量放輕腳步，卻還是驚動了床上沉睡的小朋友。

  軒軒裹著被子從床上翻爬起來，小臉蒼白，睜得大大的眼睛裡是毫不掩飾的恐懼。

  慕織語身體陡然僵住，心臟像是被什麼狠狠的扎了個洞。

  不用想也知道軒軒會這麼警醒，這麼害怕，都是夏婉晴的『功勞』。

  這四年來，恐怕夏婉晴每次感情不順了，恐怕都會用打罵軒軒，讓他發病，藉此來博取白刃寒關注的時候。

  久而久之，孩子早就產生了應激反應。

  慕織語心底又苦又澀，既有對夏晚晴的恨之入骨，也有對白刃寒放任這一切發展到這種程度的恨鐵不成鋼。

  最最惱的，還是自己。

  一母同胞的三個孩子，糖糖和嘟嘟在她的愛意下健康長大，唯獨軒軒不僅與真正的母親分離，還要程度這份由她這個不稱職的母親遺留下來的一切傷害。

  如果她前些年肯回來一趟，是不是就可以早點庇護著他了？

  慕織語越想越心酸，忍不住伸手碰了碰用被子裹成團的軒軒，放軟了聲音怕嚇到他，「軒軒，我是雲舒阿姨呀，阿姨來看你了。」

  縮在床上的小糰子還記得她的聲音，繃著的身體放鬆了一點。

  他小心翼翼的扯下被腳，偷偷看她。

  慕織語心裡又是一酸，衝著小孩擠出一個難看的笑，溫柔的安撫，「有阿姨在，所有的壞人都會被阿姨打光光的，所以我們軒軒不要怕好不好？」

  小朋友一雙眼睛在黑暗裡格外的明亮。

  他定定的看了慕織語一會兒，突然鬆開了緊裹在身上的被子，張開小手撲進了她的懷抱里。

  慕織語擁住他，輕輕的拍著他的背，心裡暗暗自責，是媽咪來得太晚了，媽咪就是世界上最笨的笨蛋，明明知道你被壞女人抓走了，卻從來沒有想過來找到你，保護你。

  軒軒緊緊抱著慕織語，身體還在應激的輕顫，但心裡卻很開心。

  剛剛，他真的好怕的！

  從前夏婉晴打他的時候，他是不會躲的。

  那時候，他以為是自己不夠優秀，所以媽咪才會不喜歡他。

  後來知道那個女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媽咪，他就明白了愛是相互的，那個壞壞的女人不愛他，那他也不需要她的愛。

  但是長年累月刻進骨子裡的記憶，還是會讓他害怕。

  所以他很努力的和保鏢叔叔們學習拳腳功夫，想快點長大，等到能保護自己的時候，就可以去找自己真正的媽咪了。

  可現在，他覺得雲阿姨的懷抱好溫暖啊。

  就和他想像中的媽咪一樣！

  雲阿姨就像他的媽咪一樣，那麼溫柔，會關心他，愛他……

  小傢伙眨巴眨巴濕潤的眼睛，悄悄摸索到慕織語的手，在她手心裡一筆一划的寫——你當我的媽咪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