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5章 約定

  小小的院落外，大鳥攙著蕃葬老祖站在門外，如圓餅兒所言，體內的舊傷讓他不能再隨意走動，但站到門外還是可以做到。所以他就做了，亦是表明對蕭晨的尊重。畢竟，如今的他，已有了令蕃葬老祖平等對待甚至需要有所仰視的地步。

  圓餅兒看到老祖迎出門外的身影，眸子深處閃過一絲震驚，更加真切的印證了自己心中的某個念頭，落下遁光，她行禮閃身站到一側。

  蕭晨目光落到蕃葬老祖身上，當年這名氣息深沉到他根本無法感應的老人，如今體內所有一切都無所遁形，惡化到極點的傷勢，殘缺不堪的身體，飽受折磨的靈魂，以及，隱藏在殘破身軀深處那無比強大的力量。

  他拱手，道：「蕃葬道友身體不適，完全無需注重如此虛禮，蕭某亦不會在乎這些。」

  蕃葬老祖微微一笑，「神主今日前來，老夫未曾遠迎已是失禮，既然能夠走到門外，自然是理所應當。神主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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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伸手虛引，語態間雖然平靜，卻將姿態放的極低。以他當年的境界，即便歷經歲月頹敗至今，也絕無必要如此，但他既然這樣做了，便必然有所緣由。

  圓餅兒、大鳥兩人微微低首，眼眸深處忍不住閃過一絲黯淡。

  蕭晨略微停頓，隨即上前一步，攙住蕃葬老祖向院中行去，「當年蕭某如螻蟻般時，蕃葬道友便以禮相待，如今自然無需有任何改變。蕭某當初的承諾仍舊有效，且日後亦不會改變。」

  蕃葬老祖眼睛微亮，他嘴角終於露出一絲輕鬆笑容。待他靠在躺椅上，蕭晨在對面從容落座，情形一如當年，院中所有一切亦沒有任何變化。但此刻光景，卻與當年萬不相同矣。

  蕃葬老祖渾濁的眼眸在他身上打量著，這種極其失禮的舉動，在他的坦然與平靜中卻顯得極為自然，沒有任何突兀。半晌後，他才嘆了口氣，緩緩道：「若非親眼所見，老夫絕對無法相信，短短不足萬載歲月，神主修為竟能精進到這般境界。看來，神主當真是有大氣運加身之人，如此修為已有極大可能奪取大運，可與神主交鋒者，世間應不出三人之數。」

  蕭晨坦然而笑，並無張揚亦無隱瞞，「蕃葬道友確實猜測的精準，這世間仍舊有資格與蕭某角逐者，的確尚有三人。但此事你我稍後再議，蕭某此來還有一事需要蕃葬道友首肯。」

  「哦？神主有何事盡可開口，老夫若能做到，必然不會推辭。」

  「林源為我坐下第二弟子，對蕃葬道友座下弟子圓餅兒頗有心意，不知道友意下如何？」他突然開口，讓林源與圓餅兒身體猛地一僵，後者俏臉上已生出一層紅霞。

  蕃葬老祖目光在她身上一掃，心中已洞察一切，笑道：「此為喜事，老夫自然沒有異議。但究竟如何，還要圓餅兒自己決定。圓餅兒，下嫁於神主弟子林源，你可願意？」

  圓餅兒俏臉更紅，卻抬起頭來，斂衽行禮，「弟子一切聽從師尊安排。」她未正面回答，卻也已經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林源抬首，面露狂喜，絲毫無法遮掩。與圓餅兒對視一眼，「呵呵」傻笑起來，卻是讓她俏臉紅了又紅。

  大鳥笑道：「恭喜師姐！」

  圓餅兒橫了他一眼，「別以為我走了就沒人管你了，以後你敢犯錯，我還是會收拾你！」

  大鳥臉上笑容頓時變得無比僵硬。

  蕃葬老祖笑了起來，「既然這樣，為師就代你決定，與神主更添親近，擇日結成道侶。現在老夫與神主還有事情要商議，你們帶著林源去其他地方轉轉，遊覽一番我五族居住之地。」

  林源目光看向蕭晨，見他點頭才恭謹應是，與圓餅兒、大鳥一起離開，三人間已多了許多親近。

  蕃葬老祖目送三人離去，眼底閃過一絲憂色。

  蕭晨笑道：「蕃葬道友不必擔心林源無法接受圓餅兒的身份，在來之前，我便已提醒過他，他仍舊不變心意，可見對圓餅兒應是真心。」

  蕃葬老祖神色微松，搖頭道：「我等非血肉生靈，在世人眼中終歸難以被接受，如神主與林源這般修士，又能有幾人。」

  「世人觀念雖根深蒂固，卻並非不可改變，只要保證雙方加以融合，最多數萬年，非血肉生靈就能融入世間，從而被世人所接受，成為世間芸芸生靈的一份子。」

  「神主所言甚是！」蕃葬老祖神色一肅，「既然神主已有了力爭大運的資格，老夫自然會遵守當初的諾言，不惜殘軀全力出手幫助神主，成功成為無上真靈！」

  蕭晨道：「本皇可向蕃葬道友承諾，若蕭晨可成就大道，必將庇護五族生靈，使其融入大千世界！」

  「得神主此言，足矣！不知老夫應當如何行事，配合神主？」

  蕭晨略微停頓，隨即將如今局勢簡單道來，蕃葬老祖雖能隱約感應到這天地間的氣運變化，卻不知知曉清楚。

  「如今便是這樣，本皇雖能壓制羅雲、怡神源二人，但對第一道尊卻不能完全相信，甚至我曾懷疑，他是否就是昆吾子！但沒有證據，本皇亦沒有將他壓制的把握，所以只能選擇相信。此番真靈大墓爭奪真靈之力，本皇勢在必得，需要請蕃葬道友做的便是隱於暗中，若事情發生變故，可以出手助本皇一臂之力，力挽狂瀾！」

  蕃葬老祖神色震動，「羅雲竟然未死？」但很快，他便緩緩恢復平靜，「也對，羅雲此人城府極深，當年又是真靈境強者，保命手段極多，留下一條性命也並非沒有可能。至於神主口中所言怡神源，純粹的黑暗之源，代表著毀滅一切的力量，應該亦是神主的大敵，而且他所擁有的力量，未必如表面般簡單，或許還有後手。」

  說道此處，他皺了皺眉，「老夫體內傷勢，倒有大半拜昆吾子偷襲所致，否則我當年絕不會受下這般沉重不可修復的傷勢，在痛苦纏綿中掙扎存活至今。無論昆吾子變幻成何種身份，他最本源的氣息，都都不會有半點變化。只要能夠見到第一道尊，老夫就能辨識出他身份真假。」

  蕭晨微微皺眉，眼眸中更多了幾分肅然，想到怡神源那純粹黑暗的氣息，他便有發自心底的厭惡與敵意，這是一種本能，即便拋開兩人之間的仇怨，也會促使他想要不惜代價去將怡神源抹殺！

  而這種本能，更多的來自七彩力量。

  或許蕃葬老祖所言不錯，他有些小覷了怡神源的力量，真正拼命的時候，他豈會沒有底牌！

  甚至是那仙主羅雲，作為曾經的真靈境超級強者，踏臨整個大千之巔的偉大存在，即便經歷了殞落與重生的過程，他又豈會沒有任何保命的手段，只是未曾到絕境中，他沒有出手罷了。

  再加上強大、神秘甚至有些詭異的第一道尊……蕭晨心中突然縈繞上一團陰雲，謹慎中多出了許多忌憚！或許事情，並沒有他預想中的簡單。勢必將要爆發的真靈大墓爭奪中，他們都將爆發出自己最強的力量，進行最為關鍵的角逐。無論他還是羅雲、怡神源和第一道尊，四人誰能得到真靈之力，都將能順利突破真靈，力量飆升到一個新的無法想像的強大境界！

  蕭晨如今所占據的力量優勢，也許並不是那麼明顯和重要，事情隨時都有可能生出新的變化。

  他緩緩吸氣，壓下心中翻騰的念頭，眼眸重新化為堅定！

  即便羅雲、怡神源、第一道尊三人皆有可能暗中謀算且力量強大，但他自認絕不弱於他們任何一方，在加上暗中蕃葬老祖的存在，亦是他手中一張強大的底牌。

  畢竟，若蕃葬老祖爆發出體內的力量，在短時間內，完全可以恢復半步真靈層次的可怕修為，雖然註定無法持久，但在關鍵時刻足以改變整個局勢！

  而這些，就已經足夠！

  蕭晨抬首，淡淡道：「世間事，總是無法全部掌控在手，但不管任何陰謀算計，本皇都會將他們一一抹去。本皇相信，我終會成為笑到最後之人。」平靜之音中，卻蘊含著他強悍到極點的意志，亦是對自身力量的絕對自信！

  「真靈大墓在蜉蝣位面，本皇將會先行一步進入其中，看能否有所發現。日後，當蕃葬道友察覺到界淵被打通後，就可動身進入蜉蝣位面了。」

  蕃葬老祖肅然點頭，「好。」

  小半日後，蕭晨獨自離開五族聚居之地，隨手撕裂神國空間，邁步進入域外。他抬首看向域外空間深處，略微沉吟後，還是一步邁出，直奔綏遠界而去。那裡是誠誠的家鄉，他要替她去看一看。

  小千位面中，存在著無數個大小不一的小千世界，每一個都是獨立的個體，涵蓋著極為遼闊的虛無域外空間範圍，人道神國與綏遠界間便隔了無數距離。但對蕭晨而言，卻算不得什麼。

  他簡單邁步向前，一步起人在此處，一步落人已在遙遠他方，只是寥寥十數步，他身影便已停下。面前是一方與比人道神國疆域猶要遼闊的小千世界，歷經戰火後，界外空間中仍舊殘留著濃郁的慘烈氣息，讓人能夠憑空想到在這裡爆發的激烈戰事。這一方小千界中，強者數量也是極多，破滅數十人，甚至造物境修士也有四人之多！

  這便是綏遠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