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蝗災的預兆

  老陸頭過了大半個時辰才回來，衝著老伴兒搖搖頭，「他不信。」

  老陸太太氣的捶了兩下炕沿，「我就知道那個老東西不會信，真是個榆木疙瘩！

  砬子屯咋就攤上這麼個完蛋玩意兒當村長呢！」

  老兩口的對話讓全家人都一頭霧水，鬧不明白他們在打什麼啞謎。

  

  老陸太太這回沒讓他們別瞎問，反倒還主動為他們解惑。

  「我今個兒在縣城裡賣熟食，聽見幾個東胡客商嘮嗑兒，說他們國家今年的蝗蟲特別多。

  而且從開春到現在，東胡國幾乎沒下過雨，草原上的草都是枯黃的。」

  說到這裡，她挨個人掃了一眼，問：「你們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除了陸佳甜三口之外，其餘人都是一臉懵，齊刷刷搖頭。

  老陸太太嘆了口氣，「唉，這是要鬧蝗災的預兆啊！

  蝗蟲過境，寸草不剩。我小時候遭遇過一次，餓死老鼻子人了。」

  陸佳甜轉了轉眼珠，狀若天真地問：「奶，東胡國鬧蝗災，和咱們有啥關係啊？」

  她得配合她奶的表演，讓全家人知道這事兒的嚴重性，然後好齊心協力囤食物。

  老陸太太給了她一個讚賞的眼神，覺得小孫女果然是最貼心的崽兒。

  「蝗蟲那玩意兒是有翅膀的，一旦成災後，就會成群結隊地飛，說不定就會飛到咱們這兒來。」

  這下子所有人都緊張起來了。

  他們砬子屯離東胡國很近，要是蝗災真的朝這邊來，那後果不堪設想啊。

  啥，你說蝗蟲不一定往這邊飛？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莊稼人可不敢賭這個萬一，那關係到全家人的口糧和命！

  老陸太太見到大家都慌神了，就用笤帚疙瘩磕打了兩下炕沿，沉聲說到：「別害怕，事情還沒發展到最壞的那一步，咱們就先預防著就行。」

  她沒有說甜丫早就得到神仙的示警，蝗災到來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了，現在還不是說的時候。

  老陸太太就像是這個家的定海神針一樣，見到她不慌，家裡人的心跳也就漸漸都恢復正常了。

  之後，每個人又領到了最新的任務。

  小子們的採摘範圍擴大了，凡是能吃的東西，都要挖回來。

  比方說灰菜、車軲轆菜、刺拐棒的葉子等等。

  這時候也別管啥老不老的，口感好不好的了，只要這東西吃了毒不死人，就往家劃拉。

  不然蝗蟲來了之後，啥也不剩，可就只能啃樹皮了。

  這些野菜焯水曬乾，保存到明年春天完全不成問題。

  老陸太太此時還不知道，明年開春，日子也依然不好過。

  因為陸佳甜怕她奶承受不住這麼大的打擊，所以沒告訴她旱災的事兒，到時候再說也來得及。

  老陸太太又讓家裡的男人們繼續摸魚撈蝦，撒點鹽醃一下，然後曬乾，等到饑荒來的時候，既能充飢又能解饞。

  安排妥當之後，老陸太太讓大家各自回屋，卻把陸佳甜一家三口留下了。

  「村長不信會鬧蝗災，咱們得想個法子，讓村里人多儲備吃的。」老陸太太面色沉重地說到。

  陸佳甜不解，「奶，幹啥要告訴他們啊？咱自己偷摸存夠吃的，到時候不餓肚子就行唄。」

  老陸太太摸摸她的頭，「甜丫啊，你還小，有些事兒你不懂。」

  陸永安眼神閃爍了下，問到：「娘，村長都不管的事兒，咱們要是做了，豈不是費力不討好麼？

  再說了，他們要是都跟著學，咱家人能弄回來的吃的不就少了麼？」

  老陸太太 地瞪了他一眼，「你那些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老陸頭更是直接給了他一笤帚疙瘩。

  「你個混帳！咱們村里大多數人家都姓陸，都是一個祖宗根兒上的，你咋能眼睜睜看著他們餓死？」

  陸永安不敢吭聲了。

  其實也不怪他自私，他的腦袋裡還真就沒有這種宗族觀念，只知道護好自己的親人就夠了。

  他十歲就沒了爸媽，也沒有其他親人，是住在隔壁的岳母看他可憐，每天做飯都帶他的份兒，還幫他洗衣服收拾屋子。

  他幾乎是在白薇家裡長大的，也拿岳父岳母當親生父母一樣。

  他就是個普通的俗人，腦子裡只能裝下這些最親的人，只要能顧好自己的小家，就足夠了。

  到了這古代後，他又把陸家人劃入了自己的照顧範圍，已經是極限了。

  這會兒，被陸家老兩口當頭棒喝，陸永安突然覺得，心裡頭有什麼東西在破土而出。

  陸佳甜和白薇默默低下了頭，有些臉紅。

  莫名其妙到了這古代，還是這樣的地獄模式開局，她們真沒有心思去顧及他人。

  但此時被兩位老人一說，她們也覺得自己之前過於自私了。

  生命，是最可貴的，需要敬畏。

  老陸太太見不得最稀罕的仨寶貝疙瘩蔫吧，就又開導他們道：「你們年紀還小，不懂事兒也正常。

  我和你們說啊，咱們必須得讓全村人一起囤吃的。

  不光是因為咱們同宗同族，更是因為人性。

  等到饑荒真的來了，別人家都餓的死人了，咱們家卻食物充足，那可就不是招人恨找人罵那麼簡單了，會要命的。」

  人餓急眼了，什麼事兒都能幹得出來。

  老陸太太小時候跟著父母逃荒，從京城南邊來到的砬子屯，一路上見過太多人間慘劇了。

  所以今個兒確定了東胡國有鬧蝗災跡象後，她徹底信了陸佳甜說的神仙示警。

  然後，她的第一反應就是趕緊告訴村里人。

  可這還沒有影兒的事情，她又不能大張旗鼓地宣揚，就只能讓老陸頭去和村長說。

  說東胡國的情況，說她的猜測，讓村長想個法子提醒一下村里人。

  可惜，村長那個木頭疙瘩並不相信，還說老陸頭和她想多了。

  現在指望不上村長了，就只能自家想法子。

  無論如何都得讓村里人動起來，不然等到蝗蟲真來了，可就不趕趟了。

  那玩意兒一吃就是一大片，速度快著呢，啥也剩不下啊。

  老陸太太急的嘴邊都起泡了，老陸頭的眉頭皺的能夾死蚊子。

  陸永安看他們這樣，心裡很不得勁，想了半晌，終於有了個差不多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