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跟教育局相比，在市委辦公廳上班有一個好處就是，單位有機關食堂，裡面的飯菜還不錯，價格也很便宜。一般情況下，如果沒有什麼事，葉興盛中午都不回去。在機關食堂吃過飯，然後在辦公室的小間裡午休，下午再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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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興盛正準備去機關食堂吃飯的時候，手機響起，一個陌生的號碼打進來。對方自報姓名叫周偉強，是市委書記胡佑福的司機。

  像秘書一樣，司機也是經常圍繞在市委書記身邊的人。不同的是，司機一般只負責開車，而秘書的職責範圍比司機大得多。即便這樣，因為和市委書記親近的關係，市委書記司機一般人也是不敢輕易得罪的。甚至，有很多人為了接近市委書記而先討好司機。

  一聽對方是市委書記司機，葉興盛精神馬上亢奮起來。

  周偉強說：「葉秘書，書記中午想見見你，你在市政府辦公大樓門口等我，我過去接你！」

  在教育局人事科當副科長，由於工作性質所限，葉興盛在現實中其實沒見過什麼大官。就算是到市委辦公廳，到目前為止，他見到的最大的官也就是秘書長黃立業以及各個部門的處長。市委書記和市長這些全部一個都沒見過。

  眼下，馬上將要見到市委書記，葉興盛有說不出的激動和興奮。

  十幾分鐘後，在大樓門前，葉興盛見到了胡佑福的司機周偉強。就像他那低沉雄厚的聲音一樣，周偉強外貌看上去很沉著冷靜，年紀四十左右。

  大領導的出行安全是個非常關鍵而重要的問題，挑選一個好司機非常有必要，好司機駕駛技術好不必說，更重要的是不能急躁，要沉穩、冷靜，當出現突發事故的時候，能夠沉著不慌亂，在最短的時間裡做出做正確的處理。

  一個司機跟慣了大領導，博得大領導的信任，大領導外調一般都會將司機帶過去。之前，黃立業閒聊的時候，曾告訴過葉興盛，司機是市委書記帶過來的。

  秘書也是大領導身邊親近的人，大領導外調也有將秘書帶過去的習慣。市委書記胡佑福沒把他的秘書帶過來，葉興盛分析有兩種可能，胡佑福原來的秘書不夠優秀，無法博得他的好感；另外一種可能是，胡佑福給他原來的秘書安排了個重要的職位，讓他原來的秘書得到更好的發展。

  要是第二種可能那還好，要是第一種，葉興盛會覺得自己有壓力的。誠然，胡佑福的前秘書很可能不夠優秀，但也有一種可能，那就是胡佑福很難伺候。真是這樣，他這個秘書可就不好當了！

  周偉強開的是一輛奧迪A6，坐在柔軟的座椅上，聽著舒緩的舞蹈，葉興盛有點飄飄然，坐豪車的感覺跟普通車就是不一樣。

  周偉強話不多，表現出領導司機該有的專注，哪怕是在寬敞、暢通的道路，他都密切地注視著前方。偶爾和葉興盛說的幾句話，也是無關緊要，譬如，他問葉興盛，之前在什麼單位工作，哪裡人，住在哪裡等等。

  末了，周偉強說：「咱們現在去天福大飯店，胡書記正在跟人談事，待會兒過來和咱們一起吃飯。我先把你送到飯店，再過去接他。」

  車行到半路，周偉強接了個電話，濃黑的眉毛微微地皺了皺，說：「葉秘書，真不好意思，書記待會兒要跟客人吃飯，不跟咱們吃飯了。他讓我跟你吃飯，等下午兩點半才過去接他！」

  滿以為很快就見到市委書記，卻不料中途拐了個彎，葉興盛微微地失望：「既然胡書記不和咱們吃飯，那我還是回食堂吃飯吧，周哥您可是書記的專職司機，萬一書記突然要用車，周哥您豈不是要手忙腳亂？！」

  「我也是這麼想的！」周偉強呵呵一笑，話鋒一轉，卻說：「問題是，書記強調過，他中午要和人吃飯，還要午休，不會用車的。最重要的是，書記說了，讓我替他款待你一下，務必要讓你吃得開心！」

  周偉強的話，讓葉興盛慌了神。市委書記是全市一把手，一般都是別人款待他，他身為市委書記的秘書是專職為市委書記服務的，怎麼能讓市委書記款待他？哪怕是周偉強代替也不行啊！

  葉興盛慌忙說：「這哪裡要得？身為書記的秘書，我的職責是一心一意服務好書記，一心一意為書記解決生活上工作上的難題，絕對不能給書記添麻煩！反正咱們有的是機會，改天，我再做東請您。公事要緊，您還是安心等待書記的差遣吧！午飯的問題，我自己會解決的！」

  周偉強朝葉興盛投去讚許的目光，說：「葉秘書，你一切以大局為重，這點我非常欣賞你。問題是，我已經答應替市委書記款待你了，我要是沒完成這件事，書記會不高興的。你總不能讓我給書記打電話，讓他取消這個安排吧？書記可是大人物，咱們小人物哪有這個權力啊？」

  周偉強的一番話將葉興盛噎得無語，他說的沒錯，胡佑福是市委書記，他的話就是命令。既然，他讓周偉強替他款待他，他要是拒絕，那便是違抗市委書記的命令啊！

  見葉興盛猶猶豫豫，周偉強笑笑，說：「葉秘書，你不必感到為難！往後幾年，你都要為書記服務呢，書記請你吃頓飯不為過啊。你要是拒絕，那便是對書記的不恭敬啊！」

  周偉強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葉興盛自然不好再說什麼，只好答應和周偉強去吃飯。

  天福大飯店是京海市知名的高檔飯店之一，飯店最有特色的是海鮮，其經營的海鮮全都是剛從大海里捕撈上來的，活蹦亂跳，再加上特級廚師的精心烹飪，味道非常鮮美。每到飯點，這裡總是人滿為患，生意非常火爆。

  周偉強已經預定好了包廂，點完單，周偉強多個人吃飯才熱鬧，徵求過葉興盛的意見，打電話把他朋友張天揚叫過來一起吃飯。

  張天揚年紀和周偉強差不多，是一個挺有錢的老闆，開有休閒中心、娛樂城等。不用說，周偉強把他喊過來，主要是負責買單的。

  飯菜上齊，周偉強點了兩瓶高度數白酒，他自己下午還要開車，自然不能喝酒，於是喝酒的任務就落在葉興盛和張天揚身上。

  葉興盛在教育局人事科當副科長，幾乎沒有應酬，他平時也不喜歡喝酒，酒量很一般。對比之下，當老闆的張天揚應酬很多，自然也很能喝。酒一上來，張天揚頻頻跟葉興盛乾杯。

  即便是酒量不行，葉興盛喝酒絕不敷衍，他和張天揚有來有往，不干則以，一干必定見底。周偉強點的酒，都是58度的高度數烈酒。酒吞進肚子，就好像一團火從喉嚨滑下去，都快把喉嚨給點燃了。

  沒喝幾杯，葉興盛便已經臉紅得像關公臉，腦袋也沉甸甸的。

  很快，一瓶酒喝完了，葉興盛以為，他已經喝成這樣，這個酒局也差不多該收場了。事實上，張天揚也說了：「葉秘書，我看你已經喝高了呀，再喝下去，估計你得趴下了！」

  葉興盛不敢接招，只呵呵地傻笑。他要是說，他沒醉，張天揚准得還繼續跟他乾杯。而他要是承認，再喝下去，那將很沒面子。如果他不當市委書記秘書，隨便怎麼會說，甚至拂袖而去，不跟張天揚喝酒都行。

  現在，身為市委書記秘書，哪怕不能再喝，他都得堅持下去。因為，他喝酒不單單是代表他自己，也是代表市委書記。他要是向張天揚認輸，那等於給市委書記丟臉。

  張天揚沒有繼續提喝酒的事兒，旁邊的周偉強卻向葉興盛發難了。他端起一杯橙汁，對葉興盛說：「葉秘書，這杯是我替書記跟你乾的！往後你辛苦點，一定要細心、耐心、周到地服務好書記！雖然這杯是飲料，但是它比酒更具有意義！」

  這一刻，葉興盛聞到酒味都有作嘔的欲望，更別提喝酒了。但是，周偉強是以市委書記的名義跟他乾杯，他要是不干那便是對市委書記的不尊敬！這酒他不干不行！

  葉興盛說了些客套話，端起酒杯，和周偉強幹杯並一飲而盡，他喝酒一點都不拖泥帶水，一股腦喝進嘴裡，又一股腦吞下去。烈酒喝進肚子裡，迅疾冒出一股濃烈的酒氣，從葉興盛嘴裡噴出。

  葉興盛有強烈的作嘔欲望，卻咬咬牙，愣是忍住了。

  旁邊的張天揚見狀，高興地鼓掌，夸葉興盛夠爺們。

  對面的周偉強在喝完杯子裡的橙汁後，又倒了一杯橙汁，然後朝葉興盛舉起杯子，說：「葉秘書，今天本來是特別想和你一醉方休的，但是，下午還要去接書記，所以我不能喝酒。請允許我以飲料代酒，敬你一杯。往後，咱倆都要經常陪在書記身邊，還請葉秘書多擔待，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