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感同身受的痛

  但司空見還好嘛。今天這個舅舅，不也是一直堆著一張笑臉。

  司空青又說：「不過，我前兩天不是給你引見了我的父親和母親了嗎。如果可以，下次我們再一起拜祭我的外祖父和外祖母。」

  原來都已不在人世了啊。白茵陳安慰地握起了他的手。

  十指相扣。

  

  司空青陷入了回憶：「我外祖父和外祖母都是實業家，兩個人從夫妻店起步，年紀輕輕就掙下萬貫家產，但我外祖父也因此身體很不好，不到四十就過世了。」

  「我外祖父過世後，家產一直由我外祖母和母親共同打拼。而我的舅舅，從小就性格頑劣，十幾歲就交了不少損友，跟著那些紈絝子弟，不良嗜好一個都沒拉下。」

  「我母親結婚之後，外祖母也是不放心，不得已將葉家產業一分為三，我母親一份陪嫁到司空家，這部分陪嫁現在大部分在我名下。」

  「另外兩份家業，一份是我外祖母名下，另一份雖在我舅舅名下，但一直由我外祖母打理。但我舅舅因為覺得從自己母親那要生活費太憋屈，硬是隨便找了個女人結婚，再以自立門戶為由，大吵大鬧要回了自己的產業，不到兩年就全部敗光了。同時他也跟那個女人離婚了。」

  「敗光了產業的舅舅，又盯上了我外祖母的那一套，成日裡找我外祖母吵鬧。我外祖母被他氣得腦中風住院，半身不遂，這個時候他就消失了，沒有一天侍候過。」

  說起那段往事，司空青雖沒有親歷，但他在聽母親說起的時候，他清楚地記得母親臉上的淚水和顫抖的聲音，那是他感同身受的痛。

  「我外祖母為了保護葉家的產業，立了遺囑，將所有產業留給我母親。不久後我外祖母就過世了。」

  「我舅舅遺囑之事大鬧葬禮，說他才是葉家名正言順的繼承人，我母親不過是嫁出去的人潑出去的水。」

  「他還放話說不把產業給他，就不准外祖母下葬，即使我們下葬了，他也要挖出來挫骨揚灰。」

  「那時候我雖然小，但我清楚地記得，我母親在葬禮上就哭昏過去好幾次。接下來的那段日子她也一直鬱鬱寡歡。」

  「再後來，我舅舅天天來我們家鬧，去葉家的公司鬧，跟蹤我們，還有威脅我母親，給我們家潑髒水，到處找記者曝光，說司空家搶他們葉家的產業。給我們司空家和葉家都造成了很大的損失。」

  「他這麼沒有底線的鬧，葉家的生意難做了很多，所有人都在看葉家和司空家的笑話。」

  「為了止損，我母親把外祖母留給她的產業，轉了一半給我舅舅，他這才消停了幾年。」

  「直到我媽去世的時候，他又帶人來鬧了……他不僅要外祖母另一半的產業，他還要我母親陪嫁的那部分……」

  「我爸，一直是個爆脾氣，以前他是看在我媽的面子上，對這個舅舅一直隱忍。如今看到我媽去世，我舅舅還這麼鬧，我爸就爆發了。」

  「我媽葬禮上，我爸的人，和我舅舅的人，在葬禮上打了起來。」

  說起往事，一直克制著情緒的司空青眼圈也不禁紅了。

  「阿茵，你知道嗎，那年我才七歲。在我媽媽的葬禮上，目睹了我的爸爸和我的舅舅在我媽媽的葬禮上鬥毆……」

  聽了這麼許久，白茵陳早就一直在掉眼淚。她埋在司空青懷裡，緊緊地抱著他。

  她在試著安慰他。

  他也是。

  司空青繼續說：「後來，我爸以人身傷害起訴了我舅舅，提交了這麼多年以來我舅舅對我們司空家的人身威脅與騷擾。」

  「那時我才知道，我爸爸雖然一隱忍，但也一直在收集和保留證據。」

  「我舅舅沒想到我爸這麼不給面子不留情面，他還停留在那個媽媽寵著姐姐寵著的心態呢……」司空青邊說著，邊笑了笑。

  「法院對我舅舅發布了禁令，禁止他出現在我們司空家任何一個成員百米之內。只要他出現，我們就可以報警抓他。」

  「後來我爸還不解恨，找人一直跟他在旁邊，只要他稍有些出格的事，就揍他一頓。他天天掛著傷，也沒有經濟來源。」

  「他也知道有我爸在，他在這邊混不下去了。於是，他就消失了。」

  「這麼多年了，我也沒有他的消息。那些我外祖母留給他的產業，早就轉賣給別人，不再姓葉了。」

  白茵陳拍拍他：「我了解了。所以你冒充司空見，的確是不想以你自己的身份見他。」

  「況且，如果他真的關心你，一直在默默關心你，一定不會認不出你來的。」

  但是他現在連司空青與司空見都分不清，可見他這次來，跟親情沒有什麼關係。

  司空青無奈地點點頭，又說：「有這種親戚，這在……實在丟人，所以，你能了解，為什麼我沒有向你提起，也沒有向你引見了吧？」

  白茵陳點點頭：「所以，我現在發現，我家先生特別了不起。」

  司空青臉上沒有表情，但眼裡的笑意已藏不住。又開始了是嗎，這個小妮子，彩虹屁又開始了是嗎？

  白茵陳繼續說：「我家先生在虎狼窩裡長大，還能長得這麼好，這麼帥，這說明什麼，說明我家先生優秀！」

  司空青無奈地搖搖頭。

  白茵陳還在繼續，這回表情卻十分認真：「我覺得，人雖然無法選擇自己的出身，但卻可以選擇自己走什麼樣的人，活成什麼樣的人生。」

  「所以我覺得我家先生特別棒。」

  司空青笑了笑，說：「曾經年少時我也特別迷茫特別無助，但後來我知道，我有了要保護的人，我必須成長，有很多事，我必須去做。這是我的責任。」

  白茵陳笑得特別甜：「說的是我嗎？」

  司空青沒有回答。曾經，是白茵陳。

  現在，也是白茵陳。

  只是，他現在，真心覺得，活著人的，更重要。

  所以，阿茵，對不起。

  他在心裡默默地道了個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