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這個故事有些長
2024-06-14 08:27:36
作者: 慕魚
他的一舉一動,甚至一個眼神,一個小表情,都沒有逃過白茵陳的眼睛。
白茵陳感覺自己像是掉入了無底的深淵,無窮無盡的下墜感,看不到一縷陽光。「司空哥哥,你說話啊!你對著我提阿茵,就像是在說另外一個人……」
司空青穩住心神,慢慢地說:「沒有這回事,阿茵,你肯定是太累了,聽差了。我說阿茵不應該這麼疑神疑鬼的,簡星河算是我故交,於情於理我都不能太慢待她。但你不一樣……」
「我不一樣?」白茵陳並未完全消除疑惑,只是在司空青解釋的那一瞬間將疑惑深埋。她有些緊張,又有些期待。
「你是未婚妻,是跟我相守一生的人。你要信我,阿茵。」
又是這套說辭。白茵陳總覺得未婚妻這個身份太冷冰冰,就像是命運強加在她和司空青之間的獎賞。
她慢慢坐了下來:「我知道了,哥,你出去吧。我真的想睡覺了。讓星河姐等太久也不太好。」
司空青還是有些擔憂,沒動。白茵陳便直接上手,將他推了出去。
她鎖上門,發現自己手腳冰冷。
她閉上眼睛,繼續在腦海中搜刮著一無所有以前的記憶,還是一片空白,一無所有。但在這一刻,她卻有一種深深的擔憂,她突然非常害怕失去這一切。她害怕失去目前她愛的這種生活,她害怕失去司空青。
她把有限的記憶從頭到尾仔仔細細梳理了一遍,她發現,不關司空青的事。不管他對自己好,還是壞,她始終就像無根的浮萍,找不到來路。她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眼淚慢慢滑路,內心一片空無。
司空青心緒沒有好到哪裡,他深鎖著眉頭走下樓,坐了下來。
簡星河能猜得到七八分,便大方地說:「青哥,是不是阿茵不高興我在這,沒關係,我現在回家好了。你回頭再好好跟她解釋。」
司空青心中有事,只抬起頭遲疑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簡星河又笑笑:「不用擔心我,青哥。我之前說過,雖然……雖然我心中還沒完全放下你,但我保證,不會破壞你倆的關係。」
司空青露出一個感激的笑,仍是低下了頭。
簡星河看出來司空青有心情,便坐了下來。「青哥,你每次有心事,都不喜歡說話,都喜歡悶在心裡。你記不記得每次你這樣的時候,我都想盡一切辦法逗你張嘴說話。我拉你跑,逼著你陪我玩旋轉木馬,在你耳邊一天嘮叨超過八小時……哈哈,這個時間還是你告訴我的,你說你在心裡在默算的……」
司空青嘴解浮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只是那時年少,與如今怎可相比?
簡星河卻是把話說到他心坎了:「但是,今時不同往日了。現如今我們都長大了,都各自經歷了許多。所以,如果你不願意說的話,我是不會再逼你說了。」
「只是,你記住,如果你想說,我永遠都在。」
司空青點點頭,一片沉寂。就在簡星河快要失去耐心想起身回家之時,司空青開口了:「我……好像是真的愛上她了。」
這一句話,差點令簡星河情緒失控,心如絞痛。老半天她才說:「我知道的,你一直愛她。」
司空青卻是搖搖頭:「不,我說的不是阿茵。我今天才知道,在內心深處,我早已接愛阿茵已經過世的現實。我早把她和阿茵兩個人分得清清楚楚。」
簡星河並不相信,更不願意相信。「不,你分不清。畢竟,她頂著阿茵的臉……」
司空青聲音沉悶:「我不是只看臉的人……你自己第一次見她,也看得出來,她與阿茵,就是完全兩樣的人。」
簡星河冷冷地說:「話雖如此,如果沒有那張臉,青哥你會多看她一眼嗎?」
司空青不語,陷入了深深的矛盾當中。半響,他才開口:「當年,當我回到家,家裡一片安靜詳和,客廳里的人都在自顧地忙自己的事。但當我推開阿茵的房門,卻發現她倒在地上,全身已經冰涼的時候,你知道我是什麼心情嗎?」
簡星河心疼地拍拍他:「青哥,過去的事,不要提了。都過去了……」
司空青扶住額頭,繼續說:「當救護車來的時候,醫護人員說,說……說她已經過世超過四個小時了……整整四個小時,家裡沒有一個人發現,沒有一個人關注過她……」
「我收拾阿茵遺物的時候,才發現她早早就寫好了遺書。她可能也是感覺得到自己身體越來越不舒服,才提前做好了準備。但是,她卻什麼也沒說……」
「她的遺書里提到一個地方。那是東南亞一個小國的海邊。我們一家曾帶著她在那裡度假。她特別特別喜歡那裡的海灘,她希望……她希望能將她的骨灰撒在那裡的大海里……」
只有司空青知道,那個海灘,是他與她的秘密花園。在那裡,他們第一次相互傾吐愛意,立下海誓山盟。
「我還記得,那天,晴空萬里。但當我做完這一切,坐車回去的路上,經過那片山脈的時候,卻突然風雲突變,下起了瓢潑大雨。雨下得太大,能見度低,當時我記得我們的車子還停在山路上避了好久的雨。」他的聲音帶著隱忍的悲傷。
簡星河沒有說話,只是露出一副關切的神情,傾聽著。
「最後雨停的時候,天上還出現了一道很漂亮的彩虹。」停頓了許久,司空青的聲音終於平靜。
「但是,因為突降大雨,那邊出現了很嚴重的山體滑坡,前後的路路都被堵得死死的。」
「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天又快黑了,因此我立刻調來了一架私人飛機想要趕緊離開那。」
這個故事有些長。簡星河越聽眉頭越是緊鎖。起初以為他只是想懷念一下白茵陳,將當年沒有傾訴給她聽的悲傷,再傾訴一次。只是,現在話說到這裡,她還是沒聽出來,他想要說的是什麼?
「在臨上飛機之前,我發現前面泥石流那躺了一個人,一動不動。」
「當時我猶豫了很久,但看著剛剛清空的阿茵的骨灰盒,我還是決定下去看看。」
「她當時被半埋在石頭堆里,似乎整張臉都被大石頭輾過,那張臉已經不能稱之為一張臉了,整個血肉模糊臉面目全非。當時她沒有脈搏了,全身冰冷,也許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