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頂多澆點油

  朝堂上的風波很快便傳到了定國公府。

  定國公世子陸晏二話不說便讓人將陸湛叫到了書房。

  自上一次在自家侄兒手中慘敗後,陸晏便歇了與他對弈的心思，人活到這把年紀，總還是要些臉皮的！所以，他早早地便在書房裡備上了茶水。

  「伯父什麼時候這麼有雅興呢？」看著桌上嶄新的茶具，陸湛忍不住笑著對他道。

  「這不是你伯母麼，她說我最近火氣大，應該多喝喝茶，降降火。」陸晏似模似樣地道，他一邊說著，一邊便端起茶壺想要幫陸湛斟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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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他大刀闊斧的動作，陸湛嘴角抽了抽,他連忙伸手按住陸晏，隨即便從他手裡將茶壺接了過來，「還是我替伯爺斟茶吧！」

  「那也行！」陸晏一聽這話，便立刻調整坐姿，心安理得的享受著自家侄兒的伺候。

  「伯父叫我來不只是為了喝茶吧！」陸湛一邊斟茶，一邊笑著對陸晏道。

  「當然不是，端王已經被陛下禁足了！」陸晏一邊喝茶一邊道。

  聽了他這話，陸湛輕笑了一下什麼也沒說。

  預料之中的事，沒有什麼好意外的。

  「我當然不是意外這個，我意外的是,紫宸殿的那位竟然沒宣你去查問？」陸晏顯然是看穿了陸湛的心思，他擱下茶杯，一臉奇怪的對陸湛道。

  不管怎樣，阿湛到底是被牽扯了進去，不管從哪方面說，正宣帝都應該宣他去紫宸殿問個分明啊！可是,他左等右等，等到了端王被禁足罰俸的消息，可卻始終沒等到人來傳阿湛去問話。

  「這樣不好嗎？難不成，伯父想讓他傳我去紫宸展問話？」陸湛笑著道。

  「那倒不是，就是覺得這不像是他的作派！」陸晏一邊喝茶一邊道。

  陸湛贊同的點了點頭，他道，「我覺得也是。」

  「是吧！太奇怪了！」陸晏感嘆的又道。

  陸湛抿著唇角笑了笑，隨後，他低頭又抿了一口茶水。

  「你這表情不對啊？你是不是知道，或者是猜到了什麼啊？」陸晏咪著眼睛又問陸湛道。

  「我能猜到什麼，我不過和伯父想到一處去了，既然這不是他的作態，那想來，宣我的旨意應該已經在路上了吧！」陸湛淡笑道。

  陸晏眉毛一挑，可瞬間，他便瞭然了陸湛話里的意思。

  正宣帝當然不可能這般信任陸湛，他之所以不宣詔陸湛，不過是想讓那件事儘快塵埃落定！

  他要保齊王！

  齊王是他選定的儲君！

  所以，無論端王在朝堂上如何替自己辯解，他都不會宣陸湛進紫宸殿自辯，萬一要是坐實了陸湛和齊王合謀算計端王，那該如何收場？

  齊王在秋狩的時候已經丟臉了一次，若這次再被扯進去……

  所以，不管事情的起因經過究竟如何，在紫宸殿中，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只能是端王刻意構陷齊王。

  但他也不會放棄知曉事情的真相！

  所以，待眾人退堂後，他自會宣召陸湛問清楚事情的始末。

  「這廝還真是……真是……」陸晏擰了擰眉，他一時間竟找到一個合適的詞來形容正宣帝。

  「習慣就好，沒什麼好說的。」陸湛淡笑著道，說罷，他抬手又替陸晏斟了一杯茶。

  陸晏點了點頭，他端起茶盞正要喝，忽地，他像是想起什麼似的，驟地又將茶盞給放回了桌上，「那一會你打算怎麼跟他說？」

  「能怎麼說？自然是我那三舅舅怎麼說，我就怎麼說唄！」陸湛一邊喝茶一邊淡笑著道。

  「那你這不是保齊王了麼？這樣一來，端王怕是要對你恨之入骨了！那你這局……還如何做下去？」陸晏道。

  陸湛淺然一笑，他放下茶盞，一臉鎮定的望著陸晏道，「可伯父，我要的便是端王對我恨之入骨呀！」

  「哦？此話怎講？」

  「只有這世上人人都踩他、欺他、辱他，他才會不惜一切的想要反抗，想要給這些人還以顏色！這樣，他才會做素日不敢做的事！」陸湛勾著唇角冷笑道。

  「你是想……借端王的手對付齊王！」陸晏眸子猛地一亮。

  陸湛笑著輕挑了挑眉，他道，「怎麼是我借他的手，難道沒有我，他就不對付齊王呢？我頂多不過是在他們中間澆了點油讓這把火提前燒起來罷了！」

  況且，澆油的人也不只他一個！

  正宣帝、賢妃、許平，他身邊的每個人不都是給他澆油的人麼！只不過，相較起來，他澆的油更多一些罷了！

  「也是！這父子三人就沒一個好東西！」陸晏憤憤道。

  他們一個比一個虛偽，一個比一個狠毒！

  看著陸晏憤憤的樣子，陸湛忍不住勾唇一笑，他道，「看來大伯母說的沒錯，伯父您最近火氣確實有點大，應該多喝點茶降火。」

  「你這小子，你現在也敢打趣我了是麼！」陸晏眉毛一橫，抬手正要打陸湛，卻忽地聽到屋外有動靜響了起來，果然，沒多久，書房外便響起赤霄的聲音。

  「世子，二公子，宮裡的人已快要到門口了。」

  「呵！還真讓人猜對了！」陸晏看著陸湛嗤笑道。

  陸湛唇角微微一彎，他從容的拂了拂衣擺，隨即便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道，「看來，這茶我是不能再陪伯父喝了！要不這樣，等我從宮裡回來來陪你對弈？上次您不是說要找時間好好考較考較我的棋藝麼！」

  「行了吧你！你還是好好應付紫宸殿的那位吧，雖然他昏庸歹毒了一些，不過那腦子可還沒完全糊塗了！你小心被他抓住尾巴！」陸晏翻了個白眼道。

  陸湛笑了笑，他抬手朝陸晏揖了揖手，轉身正要走，陸晏卻忽地伸手又制止了他。

  「你等一下。」

  「伯父還有事？」陸湛笑道。

  「我聽說前幾日你找鎮南王世子討要茶葉？」陸晏起身道。

  陸湛一笑，道，「是有此事！只是……伯父為何問起這個？」

  「我聽說你要到茶葉後便讓人給你媳婦送了過去，所以便特別打聽了下，那茶叫什麼來著……日鑄雪芽是吧！」

  「是。」

  「那就沒錯，你等著！」陸晏說著便走到書桌後邊翻找了起來，不多會，他便捧著幾個錫茶罐子走了過來，「諾，這給你！我讓你大伯母找的。」

  「日鑄雪芽？」

  「那不然還能是什麼！侄兒媳婦喜歡喝，那我這個當伯父的人還能吝嗇不成！反正我也喝不來這玩意！」陸晏道。

  「那我便代阿嫵謝過伯父了。」陸湛笑著朝陸晏揖了揖道。

  「這次便算了！下次帶著你媳婦一起來謝我吧！」陸晏笑著拍了拍陸湛的肩膀道。

  「是，下次侄兒一定帶阿嫵來給您請安。」陸湛從善如流的應道，說罷，他朝陸晏再次揖了揖，隨後便轉身從容的走了出去。

  看著陸湛的背影，陸晏眸子忍不住有一瞬間的恍神。

  陽光落在他的身上，在他身後投出一個巨大的黑影，他看著他一步一步朝外面走去，看著他離自己越來越遠，直到最後消失在了自己的視線里。

  很早以前他便知道，他遲早有一天是會離開自己的，會離自己很遠很遠，可那時他以為，離這一天還有很久很久，可是，猝不及防，這一天怎麼就要降臨呢？

  明明他以前一直期盼著這一天，可現在，他忽然間不想讓它來了。

  它來了，那阿湛就不是阿湛了！

  他就不是他的阿湛了！

  這個世上就再也沒有笑著喚他伯父的人了！

  想到這，陸晏喉間忽地便是被什麼堵住了，鼻子也酸脹的厲害，就在他快要抑制不住的時候，一道聲音卻忽地將他從紛雜的情緒中拉了出來。

  「世子，你這是怎麼呢？」

  「沒，沒事！」陸晏用力的吸了一下鼻子，他擰眉看向謝敏，又道，「你怎麼來呢？」

  「哦，宮裡來人宣湛哥兒進宮，我有點擔心，便來你這看看。」謝敏一邊說一邊細細的打量著自家丈夫的神情。

  她剛剛來時分明見他一副要哭的樣子，可現在，臉上卻忽地什麼也瞧不出了。

  難道剛剛是她看岔了？

  「這有什麼擔心的，許是咱們陛下想自己的外孫了唄！」陸晏神情有些不耐煩的道，說完，見謝敏還盯著自己，於是，他忙皺眉又補了一句道，「你什麼時候這麼關心湛哥兒呢？」

  謝敏眉心忍不住微微一蹙，她有些委屈的望向陸晏道，「世子這是說的什麼話？我是哪刻薄過湛哥兒嗎？你怎麼這麼問？」

  「你這是做什麼？我就隨口一問，瞧把你委屈的！行行行，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見謝敏紅了眼眶，陸晏連忙繳械投降道。

  「你每次都是這樣！你從來就沒有看到我對侯府的付出，上次深哥兒的事也是，我明明是一片好心，人也是鎮南王王妃說好我才見的，可到了你嘴裡，就是我這個做繼母的對深哥兒不上心！我這些年矜矜業業的打理著國公府，可在你眼裡卻總落不著個好字！我，我究竟是何苦來著我！」謝敏越說越委屈，越委屈眼眶裡的淚水就越聚越多起來。

  「別！夫人，我錯了！我真錯了！我剛剛真的就是隨口一說，這些年你對國公府的付出我都是看在眼裡的，你看，自你嫁進國公府後，我可曾納過妾室！我這還不算對你滿意啊！」見媳婦落了淚，陸晏也顧不得傷感其他了，連忙便伸手將謝敏拉到懷裡安撫道。

  謝敏睨了陸晏一眼，雖然陸晏對她算不上關心，可他有句話說對了，自她嫁進國公府後，他確實沒納過妾室，僅有的那兩個還是以前侍侯他的丫鬟，早就人老色衰了。

  想到這，她心裡瞬間便舒暢了起來。

  不管怎麼說，她嫁給陸晏總是不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