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涅槃重生
2024-06-14 06:12:18
作者: 櫻花雨夢
「為什麼?」
陳鈺低在顧月身邊,耳旁便傳來她這氣若遊絲的一句問話,不禁替她可笑,便當真笑了起來。
「哈哈哈,世人都說你天資愚鈍,我看你真是蠢出生天。我逢迎他人還要想些趁口的說辭,唯獨你,便是信口胡說你也能當真。我自幼聰穎,最見不得這些蠢笨之人,如太子,平庸之才竟然也能立為儲君,還有你,有何德何能掌顧家門面?哦,或許你這愚蠢是家傳來的,顧炎熙便是個蠢貨,卻能領兵百萬。與你們這些人為伍簡直就是對我的屈辱。而你,竟然還在奢望後位,愚蠢如你,如何能母儀天下?若不是你們有些用處,我早已將你們千刀萬剮。」
他的語調輕慢,那話卻像利刃一般一刀一刀直戳顧月的心窩。
「對了,還有,我每日給你畫眉的黛筆中有一味香料,名曰合離,日日沾染,你便沒了生育的能力,我自是不能允許你這蠢貨懷上我的孩子。還有,你父親那半具屍首,不是被敵人砍了去,是我拉去餵了狗,親自餵的。他算個什麼東西?仗著手握兵權,竟然同我分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他既然做不到一個臣子應該做的,就去陰間當他的大將軍吧。」陳鈺眉眼間儘是淡漠,一如從前的那般雲淡風輕。
可就是這薄涼之間吐出的句句都是殺人的刀,他那模樣,不是人,到更像個索命的惡鬼。
「還有什麼來著?太多了,一時想不出重要的,哦對了,還記得你落水那次嗎?是我刻意讓你落得水,你日日纏著我,真是煩的緊,那幾日,我與雪兒夜夜纏綿,想來真是痛快。」
「雪兒?顧雪,你們,你們竟然。」顧月心垂悶氣,一口血便嘔了出來。
她最為信任的庶妹,她自問從沒有苛待過家中姊妹,在她心中也從未有過嫡庶之別,雪兒一向同自己交好,原來一切竟然都是自己的錯覺,或許,自己當真是蠢出生天吧。自己不顧廉恥委身於他,為他不惜與父親鬧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把戲,為他放棄尊嚴疏通朝臣之間的關係,沒想到,在他眼中,自己不過是個失去利用價值的東西,如今沒有了利用價值,便如腌臢一般棄之嫌慢。
當初陳鈺為了求娶他,曾甘願跪翻爹爹營中的釘板,為了他那一身釘孔顧月哭了一夜,也在爹爹帳前跪了一夜,寒風沁骨,著了寒症險些歸西,爹爹如此才應了這門親事。而陳鈺的一番痴情也傳遍了京城上下,人人都道草包顧月得上天垂青,竟得了這麼一個如意郎君,她的風頭一時無兩。
只是,當初笑的有多甜,如今哭的便有多徹骨。
顧月此時就是想笑,也再沒半分氣力,掙扎著將手挪到他的腳下,卻被他反腳踩住。
聽得他說:「惡毒賤婦,此時還想加害於朕,你們都是吃閒飯的?掌個刑都沒有氣力?」
那幾名宮人聞言齊齊跪下,大呼恕罪。
陳鈺轉身離去,不留半分情面。
宮門合上,那群宮人從天明刑至掌燈,直到夜深才離去。
地上之人望著台階之上閃爍的紅燭咽下了最後一口氣,三更十分,紅燭盡燃,燭淚四散,頓時火光四起。
遇人不淑半生痴活,如有來生斬盡魍魎,帶著一世遺恨隨著火光簌簌一切化為灰燼。
翌日,又作大風雪,冷宮門開,地面鋪了厚重的積雪,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老爺,老爺您可千萬不要動怒啊,您的風寒才剛剛好,若是再急火攻心,豈不是白白讓那病痛纏綿許久?這身體,您自己不仔細,妾身卻是心疼的緊啊。都是妾身的罪孽,妾身教導失責,月兒年幼,這才讓她做出這般有辱門風的事。」
一個楚楚可憐又情真意切的聲音自不遠處傳來。顧月以為自己到了閻王殿,是哪家屈死鬼在陳詞,反正沒輪上自己,便再聽會兒。
「這同你何干?自幼到大,你替她背了多少黑鍋?她闖下多少禍事?還不是仗著她母親早逝,這府中上下沒有一個敢委屈了她。要說罪責,你卻也有些罪責,自幼到大,若不是你發善替她瞞私,每每不忍動家法嚴苛管教,怎麼會到如今成了京城人盡皆知的草包?」這男人暴怒聲聲。
卻又聽得那溫軟女人繼續說道:「老爺恕罪,實在是月兒自幼喪母,惹人垂憐,妾身想著她縱是行為乖張些,卻也不是個壞品性的,日後大了多加教導定然也能尋個好人家。」
「她豈止是行為乖張?琴棋書畫樣樣不會,女工針線更是拿不出手,多少有些拳腳卻到處惹是生非。從來兒女婚事那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可倒好,跑到公子樓去追哥兒,那陳鈺是什麼人?那是劉太妃養在身邊的人,是太子伴讀,她這回真是將我顧府的臉面都丟盡了。」
顧府?顧月一瞬間回了神,睜眼瞧了瞧,滿眼是雕樑畫棟,正堂之上的雲鶴八仙桌,中廳裱著的【忠勇無雙】,落了當今陛下的款,左右兩側廳中各對稱擺了新供的芭蕉樹,再望堂下掩面垂淚的女人,雲鬢粉黛,素衣寡色,一頭青絲僅以梨木簪挽著,不正是自己那姨娘雲袖,而堂上暴怒之人,茸甲披掛,不怒自威。
「爹?」顧月叫出了聲。
堂上顧炎熙見她轉醒,提著竹節棍又要打來,被雲袖姨娘死死擋住,梨花帶雨地說道:「老爺,您可千萬不能再打了,細皮嫩肉的姑娘家,再打可就要打壞了,您不心疼,也要想想逝去的太太啊。」
顧炎熙高舉著的手頹敗的垂了下來,看著地上的顧月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顧月有些恍惚,自己這是迴光返照?也沒聽說火化了還能迴光返照的。難不成自己這是下了閻羅殿,閻王要自己看清一生的罪孽,遂來了一個生平重演?四下張望了一番並未見那牛頭馬面,更不必說閻羅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