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報復

  那個農戶說得並不準確。

  秦睿到溫泉莊子門口一看，發現來的不止是一隻大白虎，而是一隻大白虎外加一隻還沒睜眼的小白虎。

  而且那隻大白虎渾身都是血，它奄奄一息的趴在莊子門口，若不是那雙時不時瞟一眼莊子內部的琥珀色獸瞳，也許別人會以為它已經死了。

  當秦睿出現在大白虎的視線範圍之中時，大白虎動了。

  它艱難且緩慢的撐起四條腿，叼著嘴裡的小白虎，一步一個血腳印的往秦睿身邊走去。

  圍觀的莊戶們害怕的往後退去。

  

  秦睿卻一動不動。

  秦風詫異的問他：「這不是你前幾年在山裡頭救的那隻白虎嗎？它額頭上的那道疤，是當初它與禿鷹大戰時留下的。」

  「嗯。」秦睿的反應很平淡，他只是默不作聲的看著靠近他的大白虎。

  眼底流露出一絲悲痛。

  回京的第二年秦睿購買下這個溫泉莊子，進山查看的那一天正好碰上大白虎與老鷹生死搏鬥，他與秦風覺得壯觀，便隱藏在暗處圍觀。

  後來，老鷹招來同伴，圍攻大白虎，將它額頭抓了一道很長的傷疤。

  雙拳難敵四手，大白虎很快就出現了頹勢，險些被老鷹逼下懸崖。

  是秦睿出手射殺了兩隻老鷹，拯救了大白虎。

  大白虎離去之前，曾與秦睿有過一次短暫的對視。

  一眨眼都已經過去了好幾年，若不是秦風提起，秦睿都想不起這樁事情來。

  大白虎似乎已經油盡燈枯，還沒等它走到秦睿面前，它便轟然倒地，呼吸如牛喘。

  那雙琥珀透明澄澈的獸瞳，再度與秦睿對視。

  它將口中的小白虎放在地上，向秦睿的方向推了推。

  而後，不甘的仰天長嘯一聲，闔上了眼。

  它死了。

  秦風神色有些古怪，他道：「這隻大白虎，不會是在向你託孤吧？」

  要真是如此，那這大白虎未免也太通人性了！

  秦睿走上前去，將外袍解下來蓋在大白虎身上。

  他今日穿了一件赤紅長袍，烈袍掩了那消弭的白，也掩了那刺目的紅。

  將失了溫暖嗷嗷哭嚎的小白虎抱起來，秦睿吩咐道：「將它抬到山上去，燒了吧。」

  白虎長於自然，不興人類葬俗那一套，可要叫秦睿看著白虎屍首被山中眾獸分解吞噬，他又於心不忍。

  一把火，皈依塵土。

  也許對大白虎來說是最好的。

  秦風領命去辦，而後隨著秦睿一同回城。

  路上，他看著秦睿懷中的小白虎。

  幾度欲言，最終還是將一切歸於嘆息之中。

  白虎是猛禽，又如何能圈養？

  他想勸秦睿將小白虎放歸山林，卻也知道，小白虎連眼睛都還未睜開，在山林之中根本就沒有生存的能力。而秦睿是個執拗的人，一旦他下了決定，要他改變，除非天塌下來。

  既然勸說也是徒勞，那還不如省些氣力。

  ……

  諸葛輕歌醒來之後，睜開眼一片漆黑。

  她用手支著身子，坐起身來。

  外頭守著的雪箐聽見了動靜，掀開帷幕，見她已起身，便將羅紗兩邊別起，又點了燭火。

  諸葛輕歌問她：「我睡了多久？」

  「兩個時辰了，剛過了用晚膳的點。」雪箐為她更衣，又繼續道：「奴婢讓後廚用小火溫著晚膳，一會就叫人去傳。」

  諸葛輕歌點點頭，又問：「王家那邊可有事情發生。」

  說起這個，雪箐的動作頓了頓。

  「王家發生了件大事。」雪箐為諸葛輕歌整理衣角，「這些事莫秋最清楚，待會她來了，再叫她說給您聽。」

  漱口後，諸葛輕歌傳了晚膳，莫秋也一併來了。

  她給諸葛輕歌行禮後，便迫不及待的說起了這兩個時辰里王家發生的事情。

  「主子，你睡著這會可是錯過了一場大戲。」莫秋的年紀，正是表情豐富的事情，她笑得靈動，「王家大老爺的私生子上門質問他，為何王大夫人找人燒死了他的娘親。」

  王念賢也是個風風火火的主，不知怎麼的和王念煜達成了協議，二人一回王府，就讓王老夫人找來王盛岳，王念煜與他當面對質。

  王盛岳根本不知此事，馬上著人叫來朱秀俞對質。

  「王大夫人哪裡敢認這件事，反口說沒有。可五少爺卻找來了幫王大夫人放火的人作證，這下子人贓並獲了。」莫秋說著，忍不住為王念賢的手段拍掌。

  諸葛輕歌喝下一口湯，笑容平和：「他就不是個任人宰割的主。」

  從第一次見到王念賢起，諸葛輕歌就有這種感覺。

  莫看王念賢表面上恣意任性，可實際上，他的心眼未必少。

  有了指證，朱秀俞就是不想認也得認，可她如何能認，要是認了，她的名聲就全都毀了。

  朱秀俞只能咬死了是有人污衊自己。

  王盛岳最初得知真相時，氣得扇了朱秀俞兩巴掌，可到底她是自己的妻子，夫妻同體，她要是毀了，自己也會聲明受損。

  「最後是王老夫人做主，將王念煜少爺認回王家。而王大夫人，則是去古佛寺念心，為王念煜少爺死去的娘祈福。」

  至於王大夫人什麼時候才能回到王府，那就不知了。

  「王盛岳就看著他的妻子被趕走？」諸葛輕歌問。

  莫秋搖了搖頭，「那自然是不能。」

  王盛岳之所以接受王老夫人的要求，就是因為王老夫人答應了他會將這樁醜事給掩蓋下去。

  「哦？王老夫人爽約了？」不然，莫秋是怎麼知道的。

  諸葛輕歌覺得王家這樁荒唐事的發展，著人有趣。

  就是現代那些狗血劇，也沒有這個精彩。

  莫秋再度搖頭，「現在滿京城都知道王家大夫人燒死了王大老爺養在外頭的外室。」

  而將事情泄露出去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王念煜。

  聞言，諸葛輕歌嘆息了一聲。

  「冤冤相報何時了。」莫秋也跟著嘆息。

  諸葛輕歌反問：「那要以德報怨嗎？」

  朱秀俞害死了他的娘親，難道要王念煜以德報怨，認祖歸宗，日後還要奉養朱秀俞嗎？

  異地處之，諸葛輕歌認為自己辦不到。

  要是換做是她，也許會做得比王念煜更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