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拉客

  諸葛輕歌一邊想著，一邊讓雪箐付錢。

  她在這個時候注意到了掌柜的神情，他整個人的肌肉是緊繃狀態，肩膀向上向後縮，目光不時的瞟向她們幾個的後側，也就是門口的位置。

  

  看上去並沒有因為顧客要付錢而開心。

  諸葛輕歌心裡越發覺得奇怪了。

  還沒等她問出口，她突然聽到了從外面傳來的很大聲的叫喚聲：「夫人，你想買胭脂水粉是嗎？我們商鋪里也有賣胭脂水粉，買一送一，還贈送可以美容養顏的紅花膏哦。」

  諸葛輕歌向外看，在商鋪門口，站著一個滿面笑容，雙手交握在一起，姿態很熱情開放的女人。

  女人臉上的妝很濃，但是看著還不錯。

  諸葛輕歌問道：「你是？」

  「我是對面美人坊的掌柜。」女人指了指街對面。

  諸葛輕歌這才發現，在街對面也有一家賣胭脂水粉的商鋪。而女人剛剛還叫她去對面美人坊買胭脂水粉？

  略一思忖，諸葛輕歌就猜到了事情是怎麼回事。

  兩家賣胭脂水粉的商鋪開在一起，肯定會存在競爭。

  只不過，拉客拉到人家店門口，這未免也太不要臉了。諸葛輕歌看了一眼女人的臉，那上頭厚厚的粉底，正在陽光下揮灑著白色的小顆粒。

  諸葛輕歌看向掌柜，女人的行為固然不要臉，可掌柜為什麼要放任女人騎到他的頭上來？

  也許是感受到了諸葛輕歌的目光，掌柜嘆息了一聲，說道：「夫人，您要是想要去對面購買胭脂水粉，那就去吧。」

  聞言，女人笑得越發開心了，「賈朗，你真是越來越識抬舉了。」

  名為賈朗的掌柜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冷聲冷氣道：「看見你就噁心，出去，別在我商鋪里待著。」他對女人說話的態度，就要冷漠許多了。

  女人嬌笑不已，不理會賈朗，反而是對諸葛輕歌說道：「來吧夫人，這世上只有女人最了解女人，我可以根據您的膚質特地給您推薦一些最合適的胭脂水粉哦。」

  諸葛輕歌假笑了一下，不動聲色的拉開與女人之間的距離：「不必了，我就在這家買。」

  這話讓女人愣了一下，她經常明目張胆的在賈朗的商鋪里拉客，在巨大的優惠力度和她的巧舌如簧下，從來沒有女人能夠拒絕她。

  諸葛輕歌是第一個這麼做的人。

  女人終於正眼審視起諸葛輕歌來，她斟酌著問道：「夫人，可以問一下您為什麼要在這家商鋪里購買胭脂水粉嗎？這裡有的，美人坊都有。這裡沒有的，美人坊也有。」

  「如果夫人不是太著急的話，不如先到美人坊逛一逛，再下決定也不遲。」

  諸葛輕歌並不應話，只是催促雪箐付錢。

  雪箐頷首，直截了當的將錢給了賈朗。

  居然失敗了。

  女人心中還是不甘，她放低了身量，做出一副虛心求教的樣子問諸葛輕歌：「夫人，也許這很冒昧，但是我還是想問一下你為什麼會選擇十里紅妝，而不是美人坊？」

  十里紅妝便是這家胭脂水粉鋪子的名字。

  諸葛輕歌冷淡的道：「既然知道很冒昧，那就不要問。」

  女人噎了噎，還想再說什麼，卻被賈朗趕了出去。

  被女人騎在頭上這麼多次，現在終於出了一口惡氣，賈朗很是激動，又取了幾盒胭脂送給諸葛輕歌：「今日，多謝夫人的惠顧。」

  諸葛輕歌看著他伸出的手上放著的胭脂，道：「我不要掌柜的胭脂，只想請教掌柜幾個問題。」

  這話雖然有些出人意料，但是掌柜並沒有拒絕諸葛輕歌。十里紅妝的生意並不好，他送走諸葛輕歌這個客人不知道還要多久才能迎來下一個客人，與諸葛輕歌多說幾句話，也是無妨的。

  於是賈朗道：「夫人請問。」

  諸葛輕歌看向對面的美人妝，問道：「方才那女人來拉客的時候，你為什麼要幫著她將客人往外推？」

  賈朗沒想到諸葛輕歌會問這個問題，他怔了怔，好似想起了什麼不好的事情，面上的笑也淡了下去。

  許久他才嘆息著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夫人有所不知，這對面的美人坊是為了搞垮十里紅妝，而特意開辦的。」賈朗猶豫了一下，這些本不是能和外人說的事情，只是十里紅妝很快就要……，就當是他最後的傾訴吧。

  十里紅妝最初開業的時候，生意也是很不錯的。

  因為十里紅妝的胭脂水粉質量都很不錯，賈朗也是個心思活泛的掌柜，經常哄得女客人們開心。

  只是後來，十里紅妝的對面突然開了一家美人坊。

  而且從美人坊開業的第一天起，就對外宣布了一條規定，但凡是十里紅妝里售賣的胭脂水粉，美人坊裡頭都會有，而且售價比十里紅妝便宜兩成。

  因為這一條規定，十里紅妝損失了不少客人。

  那個時候，賈朗也想過要挽回十里紅妝的生意。他也推出了各種優惠力度，但是只要十里紅妝有一點讓利，美人坊就會學著做，而且還要比十里紅妝讓得更多。

  時長日久，十里紅妝除了虧損許多之外，並沒能挽回客人。

  美人坊見此，越發的過分，但凡是有客人進入了十里紅妝之中，美人坊的掌柜和員工就會到十里紅妝里來拉客。

  賈朗也趕過幾回，但是客人們往往因為美人坊的優惠而心動，找藉口去美人妝。

  到頭來，他反倒成了壞人。

  說到最後，賈朗這個鐵骨錚錚的男子漢，竟有些淚目。

  「我有愧東家的厚望。」賈朗思及從前的雄心壯志，再想到而今十里紅妝的潦倒凋零，悲從中來。

  諸葛輕歌又問：「美人坊為何要針對十里紅妝？」

  京城裡售賣胭脂水粉的商鋪那麼多，為什麼偏偏要針對十里紅妝。

  賈朗搖搖頭，「這些事情，恕小人不能告訴夫人。」

  他說出美人坊與十里紅妝的恩怨，本就是出格之舉了。再往深的事情，是絕對不能與外人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