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好戲
2024-06-14 05:31:17
作者: 雲夢
「做得很好。」雪箐眉尾上挑,兩顆黑曜石一般的眼珠子左右顧盼,似是在思謀什麼。
自她身後,諸葛輕歌翩然而出,雪箐當下行禮道:「春花被氣跑了,現在應該是去了下人房尋小桃晦氣了。」
好戲開場了。
「我們去瞧瞧。」諸葛輕歌點了點秀秀,「你們也跟上。」
王妃謀劃這些沒有避開她們,那便是信任她們。少年少女們諾聲,遵從禮數跟在諸葛輕歌身後,往下人房而去。
行路上,雪箐與諸葛輕歌說她所用計謀。
她昨日夜裡趁著小桃不在,從小桃床鋪夾層下翻出了一根諸葛鈺用過的銀簪子,且將銀簪子放在了床縫邊上,一翻就能夠翻著。今日借著秀秀的口告訴春花,不愁貪財的春花不會算計。
今日本該小桃值班,雪箐又引了其他丫鬟與她換班,將和小桃住在一個下人房中的丫鬟們都調去做差事。
所以現在,下人房中只有小桃,春花如何找她麻煩,都不會有人救她。
雪箐行事,井井有條,尋常丫鬟,絕無她這般智謀。
幾人到了小桃房外,便聽到春花尖酸刻薄的聲音,那聲音著實尖利刺耳,穿過厚厚的牆樁,傳到諸葛輕歌耳邊,不減悲劣。
「你個賤蹄子,叫你貪心,還敢去鈺夫人面前邀功!我打死你,打死你!」
小桃哭泣著,「春花姐姐,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下人房裡不時傳來東西掀翻或跌落在地上的聲音,窸窸窣窣,零零碎碎。
又等了一會,小桃的抽噎聲淡了下去,諸葛輕歌這才對著雪箐點了點頭。雪箐大跨步上前去,一把推開房門,高聲喊道:「你們兩個在做什麼!」
諸葛輕歌踏門而入,目光掃過兩人。
此時春花正一手扯著小桃頸前的衣物,一手揪著小桃的頭髮,眉峰高高挑起,目眥盡裂,血盆大口大張著,好似要將小桃整個吞吃下肚。
小桃體格本就比春花要嬌。小,被春花摧殘許久,身上青青紫紫,竟是一處好的地方都沒有。
她瞧見諸葛輕歌,就好似瞧見了觀世音菩薩一樣,推開春花,撲跪在諸葛輕歌繡花鞋前,哭得梨花帶雨:「王妃,您可一定要給奴婢做主啊!春花姐姐也不知是怎麼了,進來後就對奴婢拳打腳踢。」
春花舔了舔罵人太多而乾裂的嘴唇,啐道:「賤婢,你偷了我的東西,還想惡人先告狀!」又媚笑著問諸葛輕歌,「主子,您怎麼來了?」
「我不能來?」諸葛輕歌斜睨她一眼,反問道。
「沒有沒有,您來得正好。這賤婢偷了奴婢的銀簪子,還不願意歸還,主子,您可得幫奴婢將銀簪子找回來,那可是奴婢從老家帶來的唯一的念想。」說著,春花假惺惺的抹了抹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淚水。
小桃氣得發抖,「奴婢沒有偷春花姐姐的銀簪子!」
「有與沒有,搜搜便知道了。」諸葛輕歌雙手交握著放在身前,她垂下眼帘又抬起,說道。
聞言,雪箐指了秀秀幾個,「你們將這屋子搜一搜,看到銀簪子都呈上來。」
秀秀等人應下後,左右搜尋起來。
怎能如此!小桃氣憤的緊盯著諸葛輕歌,春花明明是信口胡諂,為什麼諸葛輕歌要相信她,不相信自己!
雪箐狀似隨意的掀了小桃的被褥,將床縫下的銀簪子抖落出來。
叮——
銀簪落地的聲音錚鳴,引起眾人注目。
雪箐將銀簪子送到諸葛輕歌手邊,諸葛輕歌看著銀簪上繁複細緻的雕紋問春花:「這可是你的銀簪?」
「是,是,多謝主子。」春花目露貪色,猛的一把奪過銀簪,緊攥在手中。
小桃眼睛充血發紅,她緊緊咬住下唇,心裡滴著血。
那上好的銀簪子,她得了不過一日!
「那不是春花姐姐的,那是奴婢的銀簪子啊。」小桃還是不甘心,她用髒污青紫的手抓住諸葛輕歌的裙角,解釋道。
諸葛輕歌冷冷一笑,狠狠將她的手踢開。
從小桃給諸葛鈺報信的那一刻起,她便失了被諸葛輕歌善待的資格。
「小桃,你每月的奉例都會往家裡送,又哪裡來的銀錢買銀簪子?」雪箐失望的看著小桃,「人孰無過?你一時想不通偷了春花的簪子我可以理解,可你到現在還不願承認自己的罪過嗎?」
諸葛輕歌凜然道:「賤婢小桃偷盜不認,本該打出府去,念在你這幾年的辛勤侍奉,我便網開一面,只扣你三月奉例,望你牢記今日的教訓,日後堂堂正正的做人。」
聞言,小桃整個人僵住了。她家境貧窮,家中父母重男輕女,這每月的奉例都是送回家裡去的。一下子沒了三個月的奉例,自己怕是三月進不得家門。
一時間,小桃欲哭無淚。
諸葛輕歌又看向春花,嗔怪道:「你也是,受了委屈只管找我給你做主,自己動手作甚?本是占理的,都被你大得不占理。」
說罷,轉身離去。雪箐等人也隨著離開。
春花看諸葛輕歌如此包庇自己,心下虛榮心大盛。
她就說嘛,諸葛輕歌的脾性,肯定被自己拿捏得死死的。以後自己在這丁香院裡,還是隻手遮天的主兒!
春花扭著腰臀將銀簪插進自己的髮髻里,往小桃臉上吐了一口唾沫,大笑道:「和我斗,你還嫩了點!」也跟著離開。
回到正院裡,諸葛輕歌讓除了雪箐和秀秀外的其他人都退下。
她看向滿臉困惑的秀秀,笑著調侃她:「從剛剛起,你便一直皺著小臉,可是有不解之處?」
秀秀頷首,福了福身請教:「主子為何不藉機懲治春花?」這次包庇了春花,那以後春花的氣焰便會更高,整個丁香院都會被她弄得烏煙瘴氣。
在雪箐的伺候下淨面擦手,諸葛輕歌放下手帕,笑容叫人看不透:「捧著那個蠢笨好糊弄的,讓她將那些個聰明有心計的趕走,不是也挺好?」
秀秀一點就通,還能舉一反三:「春花的確是個愚笨的,若是丁香院中除她外再沒有其他鈺夫人的眼線,我們想叫她看見什麼,她便只能看見什麼。」
保不准,還能故意叫春花聽到什麼看見什麼,用來誤導諸葛鈺。
秀秀驚為天人。諸葛輕歌此人,深不可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