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鴛鴦怨（十七）

  入夜。

  

  「姑奶奶，你說那兩個人會來嗎？」

  三寶關了張，然後坐在了蘇意身邊。

  「不來不是這輩子都見不到了嗎！執念了這麼久，他如果能夠這麼輕易的就放棄的話，這件事也就簡單下來了。」

  蘇意隨意的說著，一手拿著鼻煙壺顯得有些愜意。

  「可是，就算是那兩個人來了，裡面那位也不見得願意去見不是！」

  「所以，咱們現在是不是應該去聽聽那天晚上沒聽完的故事！」

  「不用等判官大人過來？」

  三寶幾乎下意識的問著，從上次的事情以後這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就變得微妙起來。

  雖然經常鬥嘴，但是兩個人之間已經不像是以前那樣生疏了。

  「不用，他今晚帶客人回來，你忘了？」

  蘇意朝著他眨眨眼，示意不要忘記白天發生的事情。

  不管秦家那父子二人究竟會不會尋顧憫之一起，顧憫之也一定會找機會同往。一來顧憫之不可能放棄對每一次事件的探索；二來一旦秦家父子發現顧憫之單獨出現在茶歇，難免不會生出疑心，從而影響他在陽間的正常生活。

  所以無論如何，顧憫之一定會想辦法跟在他們身邊來到茶歇的。

  「我這腦子，我給忘了！」

  三寶拍了下腦子，然後一臉的懊悔。

  「沒事，乖崽崽，貓腦子一般容量都小。」

  蘇意一臉慈愛，本來搞得三寶一陣心暖，沒想到下一秒心情瞬間急轉直下。

  他是誰？

  他在哪？

  他怎麼攤上這麼個主人的！

  「我單方面宣布，我這次一定三天不理你！」

  三寶氣呼呼的說著，然後一轉身將後背留給蘇意。

  「切，小氣貓！」蘇意一把擼了擼他的頭：「嗯，你這人形的腦袋沒有貓頭好擼！」

  「你！」

  三寶剛想要反駁，忽然發現自己已經決定三天不和她說話又忽然閉了嘴。

  「哈哈哈哈哈！」蘇意看著他的樣子笑出了聲：「行了，你在這兒等著他們過來，我去聽故事了！」

  說完之後，便打開門走了出去。

  「冷靜下來了？」

  眼看著坐在床邊發呆的女人，蘇意拉過一把椅子坐在她的旁邊。

  「抱歉，我昨天失態了。」

  「沒事，魂體總有執念。因為執念暴走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你能自己控制下來已經很不錯了。」蘇意擺擺手：「所以我們那天沒有聽完的結局是什麼樣的？」

  「結局，你們不是應該已經猜到了嘛？」

  「猜到的結局，和親耳聽到的總會有不一樣的地方。」

  「好吧！」齊婉月搖了搖頭，像是無奈，也像是和自己在做著掙扎，過了良久，她才繼續開口：「其實跟你們想的差不多……」

  自那天看過齊家謀反證據以後，齊婉月逐漸放下了心裡對於秦無涯的那種恨意，轉而變成了一種說不清的複雜的情感。

  但是她知道，自己愛著他，而且好像比起以往來說更深了一些。

  但是更大的一種愧疚感隨著日月積累而逐漸深入，因為家人的所作所為，她想用自己的一切努力的去彌補。

  這種情感直到有一天去往御書房以後，戛然而止。

  那天她像是往常一樣去御書房送湯羹，然後陪著他呆上一會兒。

  她走到門口，發現房門虛掩，裡面傳出了有些激烈的爭吵的聲音。

  「陛下，您這樣做是在給我們留下無數的後患！齊家餘孽未除，您還這樣縱容著！您難道忘了，您為什麼要剷除齊家了嗎！」

  那聲音她很耳熟，像是左丞相，也就是秦無涯從小的摯友林固安。

  「我沒忘！」另外一個讓她熟悉到幾乎入骨的聲音在他後面響起：「但是我警告你，你不許在她面前多說一個字，如果這件事的真相被任何一個人捅到她面前，我一定會讓你們付出代價！」

  「陛下，你若真的護她，又何必費盡心思滅她全族，又何苦編了那麼多故事騙她！」

  「我騙她什麼了？那些事證據確鑿，沒有人能說出一個不字！」

  「證據到底是怎麼來的你心裡沒有數嗎？一堆偽造過的東西，你也敢說是證據確鑿，陛下，既然都已經做了就不用把自己裝作一副深情的樣子！」

  「林固安！你別以為朕不敢動你！」

  秦無涯幾乎算得是惱羞成怒，他抓著桌案的手青筋暴起，眼底都是翻湧的血色。整個人像是極力的隱忍著，想讓自己不要輕易的發出火來。

  「那陛下試試，看看我死之前會不會把你的事情全部告訴給齊婉月！」

  「你試試！」

  「他想要告訴我什麼，能惹得陛下動了這麼大的肝火！」

  齊婉月在外面聽個大概，但是心卻像是落入冰窟一般。

  「月兒？」

  在看見她的一瞬間，秦無涯臉上出現了一種這輩子第一次出現的慌亂。

  齊婉月眼底的失落和眼睛中光芒的驟然消失都讓他覺得心一陣陣的刺痛，他沒想到事情居然這麼巧合，竟然在這個時候被齊婉月聽到了這一切。

  「陛下，這種事情都不願告訴我真相嗎？也真難為你，為了騙我下了那麼大的苦心！」齊婉月滿臉的淚痕：「臣妾，多謝陛下抬愛！」

  「月兒，月兒你聽我說！」秦無涯狠狠地瞪了一眼林固安，示意讓他趕緊滾出去：「這件事跟你想的不一樣。」

  「有哪兒不一樣？你已經騙了我第一次，第二次，現在你還在醞釀騙我第三次？」齊婉月看著她：「不，其實你說的沒錯，你只騙了我一次。因為這一次，從頭到尾都是欺騙！秦無涯，我能接受你的背叛，但是我沒辦法接受你用我全家性命來做為你我之間的障礙和阻隔！」

  「月兒！」

  「不要叫我！你要是真的沒有什麼問題的話，你告訴我，你著急讓他離開做什麼？」

  齊婉月指著林固安，厲聲質問道。

  「他！」秦無涯語塞：「咱們之間的事情，與他何干？」

  「果然！」齊婉月露出一副瞭然的樣子：「心虛了？秦無涯，你踩著齊家無數忠魂，累累白骨上位的感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