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二章 拿得起,放得下
2024-06-14 01:43:15
作者: 鶴歸孤山
「鑒寶容易,難的是看透人心。」
許三千搖了搖頭,思緒萬千。
姬老爺子撿了漏,心情愉悅。本意是想與幾個老夥計共享歡樂,得到的卻是無情的背叛。
那隻元青花元青花鬼谷子下山圖罐,究竟是不是那幾位老夥計暗中動了手腳暫且不提。
請記住𝙗𝙖𝙣𝙭𝙞𝙖𝙗𝙖.𝙘𝙤𝙢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至少姬老爺子得到這件瑰寶的消息,必然是從他們口中走漏出去的。
幾十年的交情,說捨棄就能捨棄。
世態炎涼,不外如是。
劉敬堂顯然早已經見慣了這些腌臢破事兒,倒是沒有太大反應,只是微微搖頭,輕嘆一聲:「酒色財氣四堵牆,人人都在牆內藏。若能跳出牆垛外,不活百歲壽也長。」
劉敬堂話鋒一轉,隨手一指鋪置在櫃檯上那幅「水落石出」的贗品,呵呵一笑:「晴兒丫頭,你要是有意向,倒是可以把這幅偽作以高價轉給我,價錢你說了算!」
「呃?」
劉敬堂這等不按套路出牌的操作,自然是唬得在場眾人一愣一愣。
既然已經鐵證如山,確認這幅畫是贗品,劉大師為何又願意以高價收購這麼一件廉價的仿製品?
難不成,這位劉大師這是打算拿著這幅贗品,去坑害別的冤大頭鑽石王老五……
那也不應該啊,這幅畫的偽裝都已經剔除了。除非劉大師也掌握了失傳依舊的淬火祛墨法,要不然這玩意兒就只是一張廢紙而已。
劉敬堂何等精明,頭髮絲都是空的,自然能看出在場這些年輕人心底冒出來的小九九。不由得哈哈大笑:「到了我這個年紀的老傢伙兒,半截身子都已經埋進土裡。」
「這些個黃白之物對老老頭而言,終究只是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
「唯一能讓老頭子上心的也就只剩下這些所謂的里子面子了。」
說到這裡,劉敬堂突然抬起腳尖不輕不重在許三千屁股墩上踹了一腳,佯怒道:「先前被你小子折了面子,老頭子嘴上不說,心裡頭多少還是有點不得勁兒!」
「收下這幅贗品,一來是為了時刻提醒自己強中自有強中有,一山更比一山高!」
「二來嘛,也是想通過這幅畫,嘗試一下看能不能琢磨出一些門道出來。」
「不說將這門失傳已久的「淬火祛墨法」研究透徹,至少下次再遇到這麼一茬子事兒,也不至於丟人丟到姥姥家!」
劉敬堂這番言語雖是在自輕自賤,卻是讓許三千肅然起敬。
拿得起,放得下。
拿得起是一種勇氣,放得下是一種豁達。
這個道理說起來簡單,真正能夠做到這點的又有幾人?
難怪父親會對這位劉大師如此推崇備至,老爺子確實具備大無畏精神,胸有大智慧之人!
許三千面色肅然,鄭重其事道:「劉大師言重。晚輩能看出端倪,也只是純屬僥倖而已。」
「論鑒寶造詣,晚輩與大師您還相差甚遠,說是拍馬不及也不為過!」
把憋在心底的那點牢騷一股腦兒抖摟出來之後,劉敬堂臉上的最後一點陰霾也是一掃而光,笑呵呵擺了擺手:「垂垂老朽,可當不起許大師以「大師」相稱……」
似乎也察覺到這話有些繞口,劉敬堂臉上笑意更濃,忍不住笑出聲來:「哈哈……我畢竟比許大師虛長几歲,若是看得起我這麼個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不死,不若就跟晴兒丫頭一樣,也叫我一聲劉爺爺?」
許三千也不墨跡,含笑點頭:「劉爺爺,我叫許三千。您老也別一口一個大師折煞我,直呼名諱也就是了。」
這邊一老一少相談甚歡,卻是把晾在一邊的蕭鼎恨得牙根痒痒,看向許三千的眼神已經帶著刀子。
恨不得把這個踩了狗屎運,瞎貓碰到死耗子的小土鱉一拳撂倒,最好是打死算數!
在沒有遇到這小土鱉之前,師傅他老人家對自己可謂是關愛有加,視為己出。
結果這小土鱉一冒頭,老爺子對自己的關愛瞬間轉移到這小子身上,簡直比親孫子還親。
這種巨大反差,實在讓他難以接受!
劉敬堂也是人精,輕易就從自己這個得意門生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神情變化看出端倪。
老爺子臉上笑意不減,語氣中卻多了些許冷淡之意:「三千你心性沉穩,勝不驕敗不餒。不卑不吭,假以時日必成大器。不像某些人,心性太過浮躁,稍微遇到些閒雜瑣事就當場炸毛,自亂陣腳。」
「連承認別人優秀的勇氣都沒有,這種金絮其外敗絮其中之人,何以出人頭地?」
蕭鼎雖然衝動易怒,卻並不代表他是徹頭徹尾的傻叉,自然能聽出師傅這是在敲山震虎。
念及於此,蕭鼎心頭巨顫,忙不迭躬身行禮,肅然開口:「師傅,弟子知道錯了。」
劉敬堂輕哼一聲,不置可否。
蕭鼎眼珠子一轉,轉身又朝許三千作揖行禮:「蕭某先前多有得罪,還望許……許大師海涵。」
許三千本就不是什么小肚雞腸之輩,自然不會糾著這些雞毛小事不放。隨意擺了擺手,示意之前那點狗屁倒灶的破爛事就算過去了。
劉敬堂這才舒展眉頭,笑呵呵扭頭看向姬晴:「晴兒丫頭,先前我所提之事,你考慮的怎麼樣?」
「啊?」
姬晴之前一直在絞盡腦汁思索著,該如何才能讓許大師答應幫九品堂渡過這場危局。
雖說許大師先前言語中流露出來的意思,似乎有出手的意向。但畢竟沒有真正應承下來,姬晴多少還是有點兒心底沒譜。
這會兒見劉爺爺舊事重提,姬晴也沒多想,隨口笑道:「劉爺爺若是喜歡,只管拿去就是。」
劉敬堂似乎等的就是這句話,忙不迭接過話茬:「自然不能白拿。」
「不過嘛,要老頭子支付你收購這幅畫時耗費的所有資金,那也不可能。」
劉敬堂稍作思忖,隨即一錘定音:「這樣吧,這幅畫晴兒丫頭你統共花費了多少,我出其中的十分之一。」
雖是十分之一,卻也不是一個小數目。
姬晴雖然因為花大價錢收了件贗品大受打擊,卻也不願在這種事情上占劉爺爺的便宜,苦笑搖頭:「太多了……」
「就這麼說定了!」
劉敬堂雷厲風行,都不給姬晴反駁的機會,直接「獨斷專行」,蓋棺論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