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新同事

  看見哪裡覺得不對勁？

  胡楊青想了想，先是很保留地說了一點。

  「我是在看見床頭外延出去的木板和床架後方的板材彎曲程度不太一樣察覺出來的。」

  哦？常知更立刻擺出了求知若渴的態度，急切地催他說一說是怎麼個彎曲程度不一樣。

  胡楊青於是更加詳細地幫助對方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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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拍賣的時候，王運昌不是隨即喊了一個女嘉賓上來試著躺了一下嗎？」

  「我注意到了，這個女人躺上去的時候，兩隻手一隻抓住了外側的床沿，另一隻手則是靠在了一邊，抵著下方的木板。」

  然後呢？常知更點頭，顯然對當時的情景歷歷在目。

  「再然後，我發現床傾斜了。」

  常知更皺起了眉頭，很輕很輕地說著不可能。

  但是胡楊青點了點頭，非常肯定地說著是傾斜了。理由就是當時床是放在聚光燈燈束之下的。幾乎垂直的角度，拉出來的影子也該是垂直的。也就是影子應該躲在床底下。而不是拉長了，往外延伸了一寸。

  所有人頓時發出了瞭然的哦聲。

  常知更聽完胡楊青的發現後，果然又起身，站在樓上看了看還在台上的沉香木雕花大床。果然，垂直的光束之下，雕花床的影子向著一側有了偏移！

  這就說明，這張床使用在兩側的木材密度不一樣，面對一樣的重量會造成不一樣的彎曲度。因為前面是質地緊密的沉水沉香木，女嘉賓睡上去之後並無明顯搖晃。但後片的木材，刷著看似一樣的漆料，卻有著不及沉香木的密度，面對壓力彎曲的程度明顯加大，這才造成了整張床在燈光下飄移了影子的結果！

  「想不到啊！」

  「真是想不到啊！」

  常知更看著床，面上一片後怕。「我怎麼能眼拙到這種程度，竟然差點就把有問題的文物捐給了國家？」

  胡楊青想起了之前的贗品玉璽，覺得其實專家也就是那麼回事。每個人長得畢竟都是凡胎肉眼，認識壞人好人都難免跌幾個坑，更何況是作假技術不斷翻新的假貨？走眼個一兩次還不正常的嘛？

  他也馬上開始了自黑，說這也就是自己運氣好，占了個比較好的位置，因而發現了丁丁點的異常。

  常知更過了足足五分鐘，才堪堪原諒了自己的失誤，轉而問起一個被他已經忽略了很久的問題。那就是胡楊青本身是幹什麼的？！

  魏建軍乘著這個機會，主動地為雙方介紹了起來。

  「胡楊青，這是常知更教授。以前在M國主持古文物挖掘，博士後的學位。發表過不少有價值的文物鑑定論文，蜚聲中外。現在回國，在M大做考古學教授。」

  轉頭，又向著常知更簡要地提了提胡楊青。

  「M大大學考古系古文物修復專業畢業生，平時都在文物市場撿漏。我哥們。現在是司馬家聘用的文物鑑定師。」

  常知更臉上的表情更加精彩了。「我說你怎麼有那麼好的本事！原來你就是今天司馬朗提到的胡楊青啊！哎呀，這真是太巧了！我正好有幾個學生也在司馬家的拍賣所工作。不如我給他們打個電話，大家一起吃個飯認識一下怎麼樣？」

  事情既然到了這個份上，考古專業的大牛居然要主動地跟自己攀關係，那就……胡楊青心知這是尋常人家求都求不到的機緣，一點頭就同意了，跟著魏建軍去了他朋友開的青龍飯店。

  青龍飯店坐落在古都市中心的西面街上。這裡街道寬大，兩旁門面林立，街上行人甚多。門面造的古色古香。進門就是個黑木牌匾，上書青龍飯店四字。門開的很闊，兩旁的獅子威武地戲著球。再望進去，裡面一水地青磚地面。更遠一點就是個大屏風，一面用鑲嵌著貝殼畫。內容隱約是清明上河圖其中一幕。

  看得出，這家飯店走的是仿古設計，整體模仿得相當的原汁原味。

  胡楊青跟著魏建軍走到了二樓，進入個叫做黃鶴樓的包廂坐了下來。盤著雙龍髻的服務生依次給客人送上茶水、點心，再把一本牛皮菜單遞給魏建軍。

  提議來青龍飯店吃飯的是魏建軍，因此服務生默認了讓他挑選菜色。然而，今天的主題並不是魏建軍請客，他轉手把菜單給了胡楊青。「小胡，你看看有什麼喜歡吃的。」

  胡楊青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就嚇了一跳！

  什麼？！一壺龍井，1000RMB？！

  一壺玫瑰花，也是1000RMB？！

  他趕緊又往後翻了翻，毛豆，一盤200RMB！花生，200RMB！

  不行了不行了！

  胡楊青自覺著平民出身的自己實在是接受不了這個消費水準！雖然他從明天起就是個月薪2W的白領了，然而長久刻在潛意識的窮，卻像烙印怎麼也去不掉。

  常知更接著也看了眼菜單，很痛快地建議既然是我提出要吃飯認識認識的，要不我來點菜吧？

  胡楊青還想說點什麼。但是這個時候，包廂一下進來三個人。

  一個瘦高個子，四十左右的年紀，面色發黃，花白鬍鬚，穿身灰布長衫，胸口掛著只鍍銀懷表。見到常知更一下就雙眼通紅，語氣哽咽地喊老師，我好想你。

  常知更轉頭對胡楊青說，這是他早年的學生，周學崖。目前在司馬家的拍賣行做到了掌柜級別。你要是去司馬家上班，多半會和周學崖打交道。

  胡楊青趕緊站起來，喊著前輩，讓了個位置請周學崖坐下。

  再接著進來的是個胖子。身子滾圓，說起話來沒有丁點稜角。彎彎的小眼睛總帶著和藹和親切的笑。胡楊青第一眼就覺得這人像只貓兒，看著溫順，實際不好對付。

  常知更又介紹，這位也是他的學生，東門盛。現在已經從拍賣行鑑定師崗位調到了收購部門。在社會上，人際關係還是有點分量的。

  盛

  胡楊青心底想著這也是尊大神，不能得罪。只好又拉開椅子，喊著前輩，又把人家請了坐下來。

  第三個進來的人叫做竇強。一身的工作服，渾身上下灰撲撲的。不用看也知道丫可能才從某個大坑裡爬出來。

  常知更摟過了竇強，笑著說這是他最喜歡的學生。也是國內唯一繼承他衣缽的弟子。現在已經脫離了司馬家，在國內專門從事墓葬品的挖掘和研究。現在已經在導師的指導下發表了幾篇論文，引起不錯的反響。

  胡楊青壯著膽子稍微問了問對方的論文，結果還小小的吃驚了一把！

  度娘紅藍相間的騷包搜索欄內，他眼珠快掉地看見一篇《論近代文物修復技術》的作者欄內，居然掛著兩個名字。第一個，李正元，也就是胡楊青大學的教授。考古學內的權威之一。第二個，就是竇強！

  想不到這貨居然那麼強？這一下，胡楊青也對竇強起了敬仰之心，又把人家讓到了上座。

  於是服務員很快就開始放毛巾上菜。大家推杯換盞喝了幾杯後，又免不了要談談最近的趣事。結果常知更就說起了今天在拍賣場裡的那張沉香木雕花大床。一群專家圍在一邊，各種地說雕工如何精細、用料如何講究……結果！

  常知更一口喝乾酒，近乎迷茫地說了句。

  「最後還不是給小胡看出來床架子歪了麼？」

  今天在座的都是古文物領域裡的好手。常知更一說床架子歪了，各個都轉過彎來，瞬間明悟。只是再看向胡楊青的眼光，明顯和之前不太一樣了。

  周學崖是第一個和胡楊青接觸的。當時他進來，只是聽老師大大地介紹了自己，又看對方面容稚嫩，介紹也只是很簡單的一句司馬家鑑定師。以為明天上班，多半是要照顧人家的。結果！

  他瞪圓了眼睛，刷拉一聲站了起來，捧著酒杯非要和胡楊青碰杯。

  「我剛才來的時候就聽人家說起，今天老闆親自任命了個年輕人做司馬家的鑑定師。但沒想到，這個年輕人居然才只有23歲！」

  「胡楊青鑑定師，我周學崖犯了驕傲病，險些瞧不起你！還請讓我自罰三杯給你賠罪！」

  胡楊青一下沒愣神過來。

  再接著，東門盛和竇強也跟著站了起來，一起舉著酒杯要敬胡楊青。

  他這才意識到，這些資歷都在他之上的老手現在都將他擺在了和自己一個高度的位置上。這種尊重，原本是該再過些年月。等到他也和李教授那把年紀的時候，再寫上點學術論文才有。

  但是現在，他只有23歲，居然就能和這些古玩圈大牛站在一個水平線上把酒言歡。胡楊青高興萬分地把酒都喝了下去，轉手又給一圈人倒滿。

  「干！」

  「今天讓我們不醉不歸！」

  可想而知，那天晚上的胡楊青喝高了。走起路來，腳底都跟踩棉花似地。滿眼視線里，除了晃來晃去的酒杯，就剩下空空的呂慧寧幻影。等在包廂外面的程九嫣是一邊扛著他，一路畜生不停地罵到回家。

  結果他這人還不老實，就在人家程九嫣扶著他到床上躺好的時候，他居然胃袋一翻，把晚上喝下去的那點東西嘩啦啦全吐在了人家漂亮的小裙子上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