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 此戰，唯有破釜沉舟

  「陳大人，照你這麼說，那些江湖人，真會來幫忙？」馮啟有些不確定的問道。

  陳知山道：「不管信不信，總要試一下嘛，要是能請到他們過來幫忙，那對我們也是一件大好事。」

  

  說到這裡，他將目光放在葛回身上，「葛通判。就煩請你寫一封通函，派人告知江南府各門派，不用說太多，就說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幽河州危，速請支援。」

  「國家興亡，匹夫有責...」

  眾人細聲呢喃，突然發現陳知山這話雖然只有短短數字，可蘊含的道理卻是無限的，他們聽了之後，頓時感覺胸中一股豪氣迴蕩，哪怕面對南詔敵軍，他們叫救命也能叫的更大聲。

  「陳大人放心，我現在就去寫，然後派人分發到江南府各地！」葛回信誓旦旦的保證道。

  「事不宜遲，請葛通判辛苦一下，其餘官員，都趕緊回去休息吧。」

  …

  嗚！

  一大早，城外又響起了號角的聲音。

  幽河州眾人立刻登上城頭，開始新一輪的防守。

  經過昨天的事情後，百姓似乎多了些勇氣，因為他們也知道，南詔蠻夷並不是三頭六臂，他們和普通人一樣，只有一個腦袋，身體也很脆弱，一刀下去，他們同樣會死。

  不得不說，華夏人天生就是樂天派，哪怕再這種時刻，依舊能夠想到安慰自己的話。

  但是這種心態在充滿殺戮的戰場上，卻格外的可貴。

  越是緊要關頭，就越不能焦躁緊張，否則很容易亂中出錯。

  今天的城頭上，多了很多陌生的身影，昨日只敢搬運武器的百姓，今天終於敢壯著膽子站在城頭上。

  幾個百姓一起，抬著巨大的圓石或者滾木，他們不懂射箭，但是拿東西砸人還是知道的，只要敵軍到達城牆底下，就可勁兒往底下砸，能砸死一個是一個。

  而今天，柯耶奇也做好了準備，知道幽河州的守城實力不錯，強攻城門光靠蠻力是不行的，還需要藉助一下外力。

  所以昨天晚上，他就下令讓士兵到後方的山上砍了很多樹，然後做成攻城錘。

  另外還有梯子，也在加班加點製作。

  和昨天一樣，騎兵分為三路，大部隊在主城門，另外兩隊去北城門和南城門。

  五個騎兵為一組，同時包著一根又粗又長的攻城錘，沖向城牆下。

  由此可見，南詔騎兵能成為精銳中的精銳，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就這配合，哪怕經過嚴格的訓練也很難達到。

  而且，不單單是配合的問題，在快速行軍的過程中，懷中還要抱著攻城錘，能做到這一點，整個大楚軍方都沒多少隊伍能做到。

  有一組已經到了城門口，五個人速度不減反增，雙腿用力一夾，眼看著就要錘在城門上，

  卻不料在這時候，等候已久的守衛就將圓石和滾木等器械丟了下去。

  五個人頓時就被砸成肉醬，攻城錘沾滿了鮮血，滾落在地上。

  第一組失敗，第二組接著頂上。

  這樣攻城十分有效，當攻城錘擊打在城門上時，僅僅一下，城門便出現了小弧度彎曲。

  陳知山見狀，狠下心來道：「吩咐下去，找東西來把所有城門都堵死！」

  葛回大驚，「大人，堵死的話，那我們…」

  陳知山板著臉，「知道項羽嗎，此戰，唯有破釜沉舟！」

  「好！」

  葛回也拼了，他家人都在黔州，南詔騎兵下一站，肯定會經過黔州，以南詔蠻夷的兇殘來看，說不定會屠了黔州城。

  為了一家老小，必須要拖住，拖到朝廷援軍趕來支援…

  葛回親自領著人，到街上去告知百姓，讓他們帶著東西去城門口，將城門給堵住。

  百姓們聽到這話，一時間都驚慌失措，不知道該做什麼。

  真要把城門堵死的話，就代表他們成了瓮中之鱉，南詔敵軍要是入城，他們連逃走的機會都沒。

  很多人表示不理解，但是一些年輕人，卻出於對陳知山的崇拜，就抬著桌子啊、椅子啊之類體積較大的物品到了城門口。

  各種東西堆積如山，死死堵住城門。

  咚！

  又一組騎兵攻來，聲音十分響亮，然而城門卻紋絲不動。

  另一邊，葛回和馮啟二人親自督戰，他們嚴格下令，讓百姓將東西都拿出來，有什麼損失，等度過這次危機後，再慢慢賠償他們。

  作為親自在前線的百姓，他們肯定沒有任何牴觸的情緒，紛紛去將自家的東西搬出來。

  要實在沒東西，就去幫別人一起搬。

  三個城門，後面都堆了密密麻麻的東西，南詔騎兵就算使用蠻力，一時間也沒辦法撞破。

  就算不用再擋住城門，剩下的百姓也沒閒著。

  昨天晚上，陳知山下令在北、南兩個城門上都堆放了圓石和滾木，不至於讓他們一直被動挨打。

  南詔騎兵還在撞門，堆在門後的東西不斷掉落下來，但是總體而言影響不大。

  北城門。

  控制住敵軍攻城後，馮啟就讓百姓走上城頭，配合將士們一起投擲武器。

  梁老漢就是其中之一。

  他和幾個百姓共同抬起一塊圓石，等南詔騎兵進入範圍後，就齊聲吆喝著，將圓石丟了下去。

  數百斤的圓石砸下去，幾個騎兵當場被砸的血肉模糊，他 的戰馬也是腸穿肚爛，內臟撒了一地。

  鮮血狂噴，這是梁老漢第一次殺人。

  當鮮血噴在他臉上時，那種溫熱又粘稠的感覺，讓他腦子一片空白。

  「趴下！」

  一個士兵突然衝到他身邊，然後猛地將他 在地。

  咻咻咻！

  幾支箭矢貼著垛口飛射而過，以那個位置，要是梁老漢還站著的話，肯定會被穿透胸膛。

  士兵站起身後，惡 地瞪了他一眼，「你他娘的找死啊，沒看到敵軍在射箭嗎？」

  梁老漢也跟著笑起來，呆呆地點了點頭。

  士兵不再管他，繼續去忙活著自己的事情。

  梁老漢呆愣了一會兒，摸了摸臉，一手的血。

  血！

  他心裡一陣恍惚，思緒好像被人用力拉扯了一樣，在天旋地轉中回到了十幾年前。

  同樣的清淨，南詔蠻夷大肆進攻，燒殺搶掠，所過之處哀鴻遍野，屍山血海。

  那時候，他親眼看著親朋好友一個接著一個倒下，而他運氣好，不僅逃過了南詔人的魔爪，更是活著走到了江南府避難。

  「王八蛋啊！」

  梁老漢清醒過來，眼裡充滿血絲，害怕到了極致就是憤怒。

  在憤怒之下，他壯著膽子，繼續和其他人一起抬圓石。

  安分守己了幾十年，梁老漢此刻只想多殺幾個蠻夷。

  無他，一是報仇，二是為了城中的人，他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