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 下輩子再還給你
2024-06-14 00:05:50
作者: 難成一夢
趙千士早就泣不成聲,聽到趙永望的話後,只能拼命點頭,唯恐慢了他就看不到一般。
「父皇,你就放心吧,兒臣一定會竭盡全力,守住大楚基業,絕不會給你丟臉的...父皇,你不會有事的,你只是累了,休息一下就沒事了。」
趙永望咳了兩聲,又將目光放在趙如柔身上,慈愛道:「柔兒...」
趙如柔走上前,梨花帶雨道:「父皇,兒臣在呢。」
「你啊,性子跳脫,最不讓父皇省心,聽說...你經常去幽河州找陳知山?」趙永望氣若遊絲道。
趙如柔聞言,更是心亂如麻。
要是父皇不同意她和陳知山的事,執意反對,她該怎麼辦?
是聽從趙永望的臨終遺言,從此和陳知山斷了往來,隨便找個駙馬度過餘生,還是違抗父皇的遺言,繼續去幽河州找陳知山?
「父皇,兒臣...兒臣...」
趙如柔支支吾吾半天,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趙永望呵呵苦笑道:「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天價貴胄也是如此,柔兒,你就不怕那陳知山負你?」
這下,趙如柔然而堅定起來,答道:「父皇,兒臣相信陳知山不是那樣的人!」
「好!」趙永望道:「士兒,你記清楚了,哪怕柔兒下嫁出去,那也是你的親妹妹,她要是受了委屈,你這個當哥哥的,一定要記得幫襯她。」
趙千士哭著點頭保證。
而趙如柔先是愣了一下,接著便是大喜。
「父皇,你同意我和陳知山的事了?」
趙永望眼中蓄滿了淚水,「只要你開心,父皇哪敢不同意?」
「謝謝父皇…」
大喜過後,便是大悲。
趙如柔撲在趙永望懷中哭泣,聲嘶力竭。
相反的,趙永望卻慢慢平靜下來。
他望著雕龍畫鳳的房梁,眼眸中的光芒越來越黯淡,就像搖曳在風中的火燭,隨時都會熄滅。
在這臨別之際,他腦海中開始回想起了自己的一生。
先帝麟徳十六年,大楚千瘡百孔,各種天災人禍,讓這個搖搖欲墜的帝國面臨亡國之危。
然後他臨危受命,在二十九歲那年登基。
至今弘德十二年,已經過去了十二年。
人人都說是大楚中興,實際上仍然千瘡百孔,這次白蓮教之危,就打破了眾人中興的幻夢,原來這個帝國,依舊這麼不堪一擊。
還有皇后啊,朕對不住你,光顧著處理國事,從未好好陪過你,就連你生柔兒難產而死時,都沒能見到你最後一面。
要有下輩子,定再續前緣,你我當一對普通夫婦,男耕女織,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這輩子我欠你的,下輩子再還給你。
想到這,他猛地瞪大眼睛,渾身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竟然抬高了雙手,往上方抓去。
他仿佛看到了,在房樑上,躺著一位絕代芳華的女子,正對他巧笑嫣然。
那不正是皇后嗎?
玉兒,我來找你了…
趙永望臉上露出釋然的笑容,手抬起沒多久,便落了下來。
這一落,就起不來了。
當趙永望閉上眼睛的那一刻,趙千士和趙如柔的淚水就像江水決堤,再也控制不住了。
兩人發了瘋似的呼喊著父皇,只可惜,趙永望已經與世長辭,再也聽不到他們的呼喚。
外面守候的太醫聽到他們的呼喚,當即就慌慌張張跑進殿中,認真替趙永望把脈。
仔細一摸,他便驚的魂飛魄散,整個人癱倒在地,用盡全身力氣嘶吼道:「皇上他…駕崩了…」
趙千士一把抓住太醫的衣領,雙目赤紅道:「不可能,父皇他不會死的,肯定是你個庸醫在胡說八道,孤砍了你!」
太醫跪在地上,不斷磕頭哀求,「太子殿下饒命,臣真的已經盡力了。」
趙千士緊緊閉著眼睛,還是饒了這無辜的太醫。
大楚弘德十二年四月二十日。
晴空突然響起一道晴天霹靂。
緊接著,皇宮中心的鼓樓,便傳出一陣沉悶的鼓聲。
無論內宮殿還是外宮殿,所有聽到這鼓聲的人,都不禁放下手頭的活,先是錯愕,然後就是無盡的悲傷。
他們都清楚這鼓聲的含義,這是皇帝駕崩的喪鐘,也就是說,皇上駕崩了…
上到朝中大臣,下到太監宮女,紛紛跪在地上,朝著乾明宮,五體投地,獻以最高哀思。
很快,整個幽都的官員,都聚集在內宮殿門口。
同時,禁衛軍和御林軍全副武裝上街巡邏,所有百姓都要回到家中,不得隨意上街走動,整個幽都都進入最高戒備,街道上除了殺氣騰騰的士兵外,不許有任何人出現,否則殺無赦。
士兵巡邏之時,嘴裡還大叫著「皇上龍御歸天」,讓所有百姓都能夠聽見。
而百姓們聽到這話後,都自發打開家門,在自家門口跪向皇宮,不停磕頭哭泣。
整個幽都,幾十萬戶人家,都亮起了燈火,以星火之勢,匯聚成一條星路,和天上星鬥爭輝。
…
偏殿中,哀樂從傍晚一直響到深夜。
陳知山就算再蠢,也知道發生了什麼。
看來弘德帝已經駕崩了,這麼年幼的皇帝,能撐起大楚這個爛攤子嗎?
還有弘德帝讓自己做的事…將幽河州打造成大楚第二道防線,這現實嗎?
幽河州就是個小縣城,曾經人數不過一萬,哪怕經過自己的發展,現在也才三萬多人,就這麼個小城市,真能成為大楚防線嗎?
思緒複雜的時候,趙如柔衝進了偏殿,哭著撲進了他的懷中。
「陳知山,父皇沒了,最寵愛我的人沒了…」
趙如柔哽咽道。
陳知山拍著她的後背,安慰道:「放心吧,以後還有我呢,我一定不會讓你受委屈。」
趙如柔聞言,抬起頭楚楚可憐的看著他,「你說真的嗎?」
陳知山道:「皇上已經歸天了,你要做的就是好好生活下去,每天都快快樂樂的,這樣才不負他的囑託。」
聽到陳知山的話,趙如柔木然空洞的眼睛恢復了一絲生氣,「你說得對,父皇希望我快樂,我一聽會聽他的話!」
「咳咳…」
就在陳知山還想安慰一下她的時候,趙千士出現在門口,將兩人摟摟抱抱的,不由乾咳一聲,提醒注意場合。
趙如柔羞澀地從他懷中掙脫,跺了跺腳後,便小跑出了偏殿。
趙千士走近殿中,神色憔悴道:「陳知山,父皇走了。」
陳知山嘆氣,「殿下請節哀。」
趙千士盤坐在地上,迷茫道:「你說,我以後該怎麼辦?」
現在,他連自稱都從「孤」改為了「我」,看來確實是傷心過度了。
陳知山道:「用不了多久,殿下就會登基為新皇,執掌天下。」
「新皇…」
趙千士呢喃一句,突然站起身,將抄起身旁的椅子,用力朝地上砸去。
「我不要當什麼皇帝,我只要父皇,要他繼續為我撐起一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