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你是不是在……等死

  「剛才那麼多人喊你，你沒有聽到嗎？」

  「沒有！」

  她的聲音，一如眸色般平靜。

  沒有？

  那麼多人扯著嗓子喊，怎麼可能沒有？

  秦洛氣的笑出來，點著頭又問，「好，別人喊你沒聽到，那手機呢？手機就在你手邊，你別說你也沒聽到？」

  他說完，一雙黑眸緊緊的鎖住了黎非的眼睛，不容她在扯謊。

  這種眼神下，黎非微微垂了眼皮，回的低沉又緩慢，「我累的睡著了，確實沒有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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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說謊！」

  秦洛控制不住的吼了出來，「你當時抓著匕首，你要是睡著了立馬就掉下去了，那你現在在哪都不知道？你怎麼可能睡著？」

  看著暴怒的秦洛，黎非心裡苦笑。

  秦洛好聰明。

  可她不喜歡他這麼聰明。

  見她低下頭，嘴角抿的緊緊的，額角上的紗布滲出一點血跡，看著柔弱又倔強，秦洛不自覺的放軟了聲音，「那我再問你，你出事了，不打110，為什麼要打給小扣子？」

  為什麼？

  黎非苦笑，你不是都猜出來了嗎？

  為什麼要問？

  為什麼要揪著這個不放呢？

  被秦洛逼的心裡也起了煩躁，黎非抬頭看向秦洛，揚唇淺笑，「我想他了——啊！」

  好疼！

  秦洛的大手冷不丁按在她的傷處，看著她疼了，還不停的用力，用力。

  他到底想幹什麼？

  就不能裝傻一笑，把事情揭過去嗎？

  為什麼非要逼她呢？

  黎非骨子裡的倔強被逼出來了，硬是忍著疼，哼都不哼一聲。

  看著這樣的黎非，秦洛手下越逼得緊，薄唇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帶著寒意。

  「疼嗎？你連死都不怕了，還怕疼嗎？」

  當然疼！

  黎非忍不住掐住了自己的大腿。

  看她疼的身子都在發抖，牙關咬的死緊，那雙清亮的眼睛卻一直倔強的看著她，就是不肯求饒，秦洛倏地放手。

  他輸了。

  輸給她的倔強。

  輸給她的絕情。

  「黎非，你敢不敢承認？你不出聲求救，不接電話，不打110反而最後一個電話打給小扣子，你根本就是在……等死。」

  秦洛心痛的看著黎非，靜靜吐出那兩個字，只覺兩個字一說出口都覺得難以承受。

  而黎非卻真的那麼做。

  在無人的山裡，在寂靜的夜裡，她一個人，靜靜的等死……

  想到這裡，秦洛一把攥住她的肩膀，厲聲質問，「黎非，你怎麼就能這麼放得下？連小扣子你也不管了嗎？」

  黎非默了一瞬，無比哀傷的看著秦洛，「他不屬於我了。」

  六個字，讓秦洛滯了一瞬，他又急迫的問道，「那你媽呢？你媽你也不管了嗎？」

  不提她媽還好，一提她媽，黎非眼底湧上了無止盡的絕望。

  她仰頭看著秦洛，笑的很苦，「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媽討厭我！」

  是啊，如果喜歡的話，怎麼會送黎非去姜家？

  如果喜歡，又怎麼會狠心傷害黎非？

  如果喜歡，又怎麼會有今日一心赴死的黎非？

  她媽那一下，怕是把她的心都徹底打碎了。

  拼都拼不起來。

  連秦洛都能感覺到黎非的絕望，一想到她在那裡靜靜等死，秦洛的心像是被一隻手狠狠攥住，連呼吸都覺得痛。

  「難道，難道這世上就沒有一點點讓你留戀的人事物嗎？」

  聞言，黎非下意識的就看向了秦洛。

  秦洛失了一向的淡定自持，看著她的眼睛裡滿滿的急迫和焦慮，是黎非從來沒有見過的。

  被這種眼神吸引，黎非看的挪不開眼。

  是為了她嗎？

  看著黎非怔怔的看著自己，暗淡的眼眸亮了一瞬，他以為她還有留戀，但是——

  「沒有！」

  她說的斬釘截鐵的。

  秦洛看著黎非，她那雙美麗的眸子裡寫滿了悽苦和哀傷，寫滿了世間對她的殘忍和無情，寫滿了對周遭一切的絕望和放棄。

  她一直在努力的向世人微笑，而世人卻報以刀槍劍雨。

  她被傷的傷痕累累，卻還掙扎著想要活下去。

  而她媽那一下，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見她疲憊的閉上眼，秦洛也累了，他無力的放開她。

  轉身，開門。

  然而觸上門把時，他終究還是忍不住說了一句，「你要想死就直說，免得我大半夜的不辭辛苦的來救你，白費一場功夫！」

  等了許久，也不曾聽黎非回應。

  秦洛深吸一口氣，拉開門，走的毫不遲疑。

  聽到門關上的聲音，黎非也沒有睜開眼。

  心如死灰。

  ……

  秦洛在陽台抽了一夜的煙。

  唐毅本來是陪著的，結果陪到後來不知不覺就靠著牆睡著了，醒來看到了滿地的菸頭。

  「三少？」這是抽了多少？

  唐毅吃驚的看著靠在牆邊長腿半屈的男人。

  秦洛夾著煙的手一頓，扭頭看向唐毅，紅血絲爬滿了眼底，眼下是淡淡的烏青，開口時嗓音都啞了，「醒了？」

  醒了？

  這是在等他醒？

  唐毅嚇得一個激靈，蹭的翻身站了起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是，有事嗎？」

  「備車。」

  秦洛簡單吩咐一句，將煙掐滅。

  「要回今州嗎？」

  唐毅順口一問，卻問的秦洛頓了一瞬。

  他仰頭想了想，眸色一瞬冷厲，「不，去監獄！」

  河縣監獄。

  清貴冷傲，渾身貴氣的男人，出現在這裡引起了不小的騷動。

  秦洛沒有表明身份，只說要見黎非媽媽。

  負責人不知道她是誰，但是也知道這樣的人得罪不起，立時打發獄警去問了。

  秦洛看著監控器里的中年女人，與黎非相似的眉眼，比黎非卻多了幾分沉靜大氣，若是放在年輕時，恐連黎非都比不過。

  「她說不見。」

  秦洛料到了。

  看她靜靜坐在窗邊，對周遭一切都無動於衷的冷漠，秦洛冷冷一笑，「你跟她說，黎非死了！」

  獄警愣了一下，又去了。

  監視器里，黎非媽媽低著頭，安安靜靜的模樣，獄警走近，說完，她猛地抬頭，眼底里掩不去的震驚。

  秦洛嗤一聲，看來，也不是真的不在乎嘛。

  探監室。

  秦洛坐在桌邊，屈起食指敲著桌子，耐心十足。

  黎非媽媽終於出來了，坐在他對面。

  素淨的臉上，神情分外冷淡，然而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卻又直直盯著他。

  與黎非一模一樣的神情。

  看著這個所謂的黎非的親生母親，卻是親手逼黎非走上絕路的人，秦洛心底里竄上一股難以遏制的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