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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2024-06-13 20:03:20 作者: 斑衣

  天色漸晚,但距離下班還有一段時間,方舟大廈負一樓停車場停滿了各色轎車。

  魏恆和邢朗躲在出口處右拐角,一輛高盤越野車後面。

  

  魏恆順著車窗玻璃向外看,在偌大的停車場中掃視一圈,指著一輛停在第三排中央位置的黑色SUV,道:「就是那輛車。」

  邢朗靠著牆,站在魏恆對面,位置遠不如魏恆隱蔽,一抬頭就能看到魏恆指的那輛SUV。他很不上心地點了點頭,又從手中的紙袋子裡拿出一顆裹滿白色糖霜的山楂果,裡面還塞入了糖稀澆過的核桃仁,遞到魏恆嘴邊,道:「吃一個。」

  魏恆:「你嚴肅一點。」

  邢朗便笑:「我很嚴肅啊,你嘗嘗,這個真的好吃。」

  魏恆把他的手推開,轉過頭繼續盯著那輛SUV:「我不喜歡吃甜的。」

  邢朗一轉身,倚著車身站在他旁邊,還舉著那顆山楂果,道:「我知道你不喜歡吃甜的,但這東西真的好吃,又酸又甜,咬下去嘎嘣脆,你一定得嘗嘗。」

  魏恆被他纏得沒辦法,又怕鬧出太大動靜,只好低頭咬了一小半果子,回頭瞪他一眼:「行了吧?」

  邢朗笑笑,把剩下的果子塞到嘴裡,拍掉手上的糖霜,問:「待會兒你動手還是我動手?」

  「你覺得呢?」

  邢朗想了想,道:「還是你吧,我和老楚好說歹說也這麼多年哥們兒了。我揍他家裡人,不太合適。」

  魏恆又瞪他,眼神在說;那我就合適了?

  邢朗哄著他說:「你和他們倆不熟啊,至少比我合適一點兒。」

  魏恆掉過臉,留給他一個後腦勺,低低地哼了一聲。

  邢朗看著他的後腦勺,打心眼裡開始想念前兩天那個對他百依百順、妖調柔媚的魏恆。

  不多時,電梯降至車庫,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了,隨即響起皮鞋踏在地面的聲音,朝他們所在的方向逐漸走近。

  魏恆透過越野車的車窗玻璃,確認從電梯裡走出來的身穿藍色西裝和黑色大衣的男人就是賀丞,便解下脖子上的圍巾往後遞給邢朗,從越野車後走了出去。

  「賀總。」

  賀丞走到車頭前,拿著車鑰匙正要解鎖,就聽到相熟的聲音在背後叫他。

  他回過頭,看到魏恆大步朝他走來。

  魏恆目不斜視地看著他,解開外套領口的一顆扣子,先對他說了聲「抱歉」,然後一步游龍猛躥上前,率先出拳。

  賀丞早在看到他略帶殺氣的眼神時就有所警覺,看到魏恆的拳頭直衝自己面門,便扔下手中的公文包,左腳往後一撤,躲開這一記直拳,偏偏又退到車頭前,無路可退,看著魏恆冷聲道:「你幹什麼?」

  魏恆不語,緊逼過去,騰空一腳踢向他的頭部。

  賀丞心中一凜,顧不上還擊,緊貼著車頭向後轉了一圈,略顯慌忙地避開這一腳。魏恆也在暗中控制力道,在傷到他前一瞬間,沉腰下劈,只踢爛了車頭的車燈。

  賀丞從小學的那點拳腳只能用於自衛,碰到普通的流氓打手尚可輕鬆應付,但是碰到像魏恆這樣攜滿一身殺人技的「專業」選手,自然處處落下風。

  在被魏恆壓制著,一步步逼到牆角時,賀丞一邊忙於自衛,一邊在觀摩魏恆的招式,迅速在心裡得出一個結論:他打不過魏恆,或許連楚行雲都不是魏恆的對手。

  邢朗遠遠站在一邊,扶著車頭看著魏恆流暢又迅猛的身形,在心裡讚嘆驚艷的同時,也默默地打定主意:他永遠都不要和魏恆交手,絕對不要。

  片刻的分神間,邢朗聽到那邊「嘩啦」一聲響,是賀丞被逼到了牆邊,在和魏恆對抗時撞翻了堆在牆邊的清潔車,車上的掃把拖把還有裝有污水的水桶全都倒在地上,髒水流得滿地都是。

  那邊不小的動靜終於起到了作用,邢朗隨即就看到一輛停在角落裡的黑車車燈閃爍了兩下,緊接著下來一個人。那個男人如一陣風似的跑向停車場深處還纏在一起的魏恆和賀丞。

  邢朗只看他的側影,就一眼把他認了出來,立即從腰後拔出手槍,向前猛追了兩步,舉槍指著那人的背影,厲聲道:「站住!」

  那人背影一僵,向後回頭,戴著帽子和口罩,只露出一雙殺氣騰騰的三角眼。

  邢朗掃了一眼他的右手,果然看到他手腕內部藏著一把黑色彎刀。

  邢朗冷笑了下,舉著槍一步步朝他走近,道:「你老實點,我就不開槍。」

  那人藝高膽大,無視邢朗的警告,偷偷地將彎刀滑到手心,剛要朝邢朗甩出去,就見邢朗把槍口向上一抬,對著天花板開了一槍。

  「我讓你別動!」

  槍聲響過,魏恆壓著步子走到那人身後,一腳踹在他腿彎,趁其下盤不穩,撈住他的腕子往後一折,反剪到背後,頃刻卸掉他的兵器。

  魏恆不僅身手一流,從背後偷襲也是一流,對方正要回身出拳,就被魏恆用腳別住腳腕狠狠往後一勾,面朝下摔在地上。

  「快!」

  魏恆撩開大衣蹲下身,用膝蓋抵住那人的脊背,朝邢朗喊道。

  邢朗趕過去,拿出準備好的麻繩捆住他的雙手,結結實實地打了一個拴賊扣。

  那人還在掙扎,大叫道:「賀總!」

  賀丞脫掉濕淋淋的大衣拿在手裡,甩著陣陣作痛的胳膊朝他們走過去,神色複雜又冷漠地看了一眼被生擒的保鏢,道:「我叫你了嗎?誰讓你跑出來了?」說著,他冷冷地斜了魏恆一眼,看著邢朗問,「你們想幹什麼?」

  邢朗拽著那人站起來,把手裡的槍扔給魏恆,朝賀丞一笑,道:「不幹什麼,只是想和賀總聊聊。」他臉色一沉,又道,「把楚行雲也叫回來吧,咱們是時候把話說清楚了。」

  傍晚,鄭蔚瀾在客廳里背著手焦躁地轉著圈,忽然聽到房門開了,於是連忙朝門口迎過去。

  賀丞率先走進來,冷著一張能擰出水兒的俊臉,眼神如冷刃般朝鄭蔚瀾斜刺了一眼,視若無睹地繞過他,徑直上樓。

  鄭蔚瀾被賀丞那一記冷眼威懾到了,戳在原地不敢動彈,忙問魏恆:「怎麼回事?你招惹他了?」

  魏恆脫掉大衣,向鄭蔚瀾搖搖頭。鄭蔚瀾又朝門口張望,正要問問邢朗怎麼沒回來,就見邢朗扭著一個人進來了,那人雙手被綁在身後,嘴上纏了好幾圈膠布,臉上被揍了一拳,顴骨都被打塌了一半。

  鄭蔚瀾眼皮子一抖,立馬離邢朗八丈遠,似乎在那人身上看到了自己悲慘的結局。

  邢朗站在玄關把那人往客廳用力一推,那人踉踉蹌蹌地往前沖了幾步,一屁股跌坐在沙發上,垂著腦袋用鼻孔喘粗氣。

  邢朗兩三步跨進客廳,看著鄭蔚瀾劈頭問道:「都弄好了?」

  隨著他走近,鄭蔚瀾條件反射似的往後退,退到魏恆身邊,道:「好了,按照你說的,東西保存在U盤裡,網站上的痕跡刪光了。」

  邢朗很信得過鄭蔚瀾的電腦技術,不再多問,直截了當朝他伸出手:「U盤給我。」

  鄭蔚瀾先去看魏恆,見魏恆點頭才把一直攥在手裡的U盤交給邢朗。

  沒一會兒,賀丞換了一套衣服從二樓臥室出來,扶著樓梯扶手慢慢下樓,路過客廳里站著的幾個人時,目光格外深刻地掃過魏恆,一言不發地走向落地窗邊的貓窩,腳邊跟著兩隻嗷嗷待哺的貓。

  魏恆見他脖子上紅了一片,自知是剛才交手時留下的,他和邢朗對視一眼,心裡很是過意不去地抬腳朝蹲在落地窗邊餵貓的賀丞走過去,想向賀丞好好道個歉。

  房裡的幾個人各自分散著,魏恆和賀丞在窗邊餵貓,鄭蔚瀾坐在沙發上盯著被捆著雙手的那人,琢磨他犯了什麼事兒落在了邢朗手裡,而邢朗獨自站在餐廳,臨著玻璃幕牆朝樓下看。

  很快,入夜了。

  賀丞打開客廳的燈光,客廳剛亮起燈光,房門就被人「呼嗵」一聲踹開,楚行雲如一陣烈風似的走了進來,面沉似海,銳利的目光在賀丞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後略過魏恆,筆直地投向邢朗。

  魏恆都已經站起來了,沒想到他急轉了一個彎,直衝著邢朗去了。

  邢朗迎著他眼中的怒火,一動不動,下一秒就被他揪住領子狠狠抵在牆上。

  楚行雲低吼道:「我幫你,你他媽還打我的人!」

  邢朗舉著雙手離開他的身體,示意自己不還手,笑道:「息怒息怒,我也是沒辦法,剛才已經向賀總道歉了。」

  「我告訴你邢朗,如果你再敢胡來,趁早滾回蕪津!」

  邢朗臉色一沉,冷冷道:「怎麼著?銀江是你的地盤?」

  「難道是你的?」

  「不敢,我可不如你有勢力。」

  「你嘴裡不乾不淨地罵誰呢!」

  邢朗忽然在他肩上狠狠一推,扯了一把被他抓皺的衣領,冷笑道:「罵你。你早就知道從銀江離港的漁船是羅旺年的,也知道月牙山上的屍體是船上的船員,你還知道羅旺年有一個接班人,或許你也知道那個人不是魏恆是江潯!你知道所有真相但是你他媽的不告訴我!你眼睜睜看著我和魏恆被潑滿髒水,我不罵你罵誰?!」

  楚行雲臉色鐵青,咬牙道:「你說這些話,有證據嗎?」

  邢朗朝他背後抬了抬下巴,道:「往後看,楚警官,他就是在醫院試圖暗殺張福順的殺手,剛才卻以賀總保鏢的身份出現。我當初問過你這個人的身份,但是你推三阻四不肯告訴我,我還納悶過,你為什麼不肯說,現在我總算知道了。」

  邢朗看著他,眼角微微顫動著,緩緩地沉了一口氣,怒道:「原來你早就知道屍坑案的真相,你參與進來並不是為了幫助我查案,你只是在監視我,提防我查到最後。如果有一天我查出真相,你是不是就會派出這個人像暗殺張福順一樣暗殺我?!」

  楚行雲眉毛抖了抖:「你說什麼?」

  「我說,除非你解釋清楚你為什麼派人暗殺張福順,否則我沒有理由不懷疑你也是將軍組織的一員!」

  楚行雲靜站著,很詭異地看著邢朗沉默了片刻,忽然他猛地踹開擋在身前的一把椅子,光火萬丈地朝邢朗逼近:「我操你大爺的邢朗!老子把你當兄弟,你他媽把我當人販子!」

  邢朗看出他想動手,邊擼袖子邊往後退:「既然你不是韓斌的同黨,那你就解釋清楚!」

  「呼嗵」一聲裂響,楚行雲從桌子底下拖出來一張椅子朝邢朗砸了過去,怒道:「我跟你多少年兄弟,你竟然懷疑我反水!」

  「沒有就沒有,有話好好說。你把水果刀放下!」

  「如果我能告訴你,我早就告訴你了,你以為我想瞞著你嗎?!」

  「靠!你來真的是不是!」

  以餐廳為中心,以方圓兩米為輻射範圍,那裡刀光劍影,掀桌倒櫃,鋪在餐桌上的桌布整個被掀掉,果盤等物嘩啦啦滾了一地。

  魏恆看著正在近身搏鬥的邢朗和楚行雲,被他們之間來回閃爍的刀光刺得眼皮子直顫,不知不覺地出了一身的汗,又不好擅自介入他們兩人的「私仇」中,只好向站在他旁邊同樣在觀戰的賀丞投去迫切的眼神,無聲地問他:你不管管?

  因為楚行雲手中有兵器,並且邢朗理虧,處處避讓著他,基本沒有還手,所以賀丞篤定楚行雲落不到下風,便很是心安地看了一會兒。直到魏恆再三用眼神催促他,才慢悠悠地走到客廳茶几旁。

  茶几上擺著新買的一隻花瓶,瓶子裡插著才開了一天的紅玫瑰。

  賀丞把那些玫瑰一枝枝拔出來放在桌上,然後連瓶子帶水拎起花瓶,先試了試重量,然後猛地將花瓶狠狠摔到地上。

  優質玻璃撞擊堅硬的地磚,發出碎金裂玉般的一聲巨響,成功蓋住了餐廳里正在進行的胡打海摔。

  邢朗揪著楚行雲的衣領,楚行雲掐著邢朗的脖子,都被賀丞摔瓶子的舉措懾住了,不約而同地往對方肩上狠狠推了一把,同時向後跌了幾步,遠遠地分開。

  賀丞抽了一張紙巾擦拭沾到手指上的水,冷冷道:「既然你們都冷靜了,那我們是不是應該坐下來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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