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2024-06-13 20:02:56
作者: 斑衣
「我到機場了,你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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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己一個人嗎?」
「廢話。」
「確定沒人跟蹤你?」
邢朗坐在車裡,警惕地從後視鏡觀察著後方的行人和車流:「我在路上繞了兩圈,剛才或許有,現在肯定沒有。」
「……機場T3候機樓對面的天外天茶樓,三樓包廂。」
邢朗撂下手機,沿著機場周邊的馬路往前開了一會兒,停在古意古趣的茶樓門口,下車快步走進大堂。到了三樓,他看到東邊走廊的一間包廂門開著,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門口,露了半邊身子出來。
男人也看到了他,只微不可察地對他打了個手勢,便閃身進入屋內。邢朗一路觀察著四周,右手搭在腰帶上,謹慎地走向包廂。到了門口,他背貼著牆壁往裡探了一眼,看到根雕茶海旁只坐著謝世南一個人。
謝世南道:「進來吧,我趕時間。」
邢朗依舊把手搭在腰帶上,關上門,放緩了步子朝他走過去,在謝世南對面的椅子上坐下。
「曲蘭蘭在哪兒?」
邢朗打量他兩眼,沒有絲毫迂迴,單刀直入地問。
謝世南仍然打扮得像個西部牛仔,穿著一身深藍牛仔衣,踩著一雙中筒靴,泛著油光的黑髮扎在腦後,留著一臉粗狂的絡腮鬍。
在邢朗心裡,只有魏恆那樣的男人才適合留長髮,其他類型的品種他一概欣賞不來。沒有美感不說還流於俗套。所以他每次看到謝世南頭上油膩又粗野的馬尾,都打心眼裡覺得硌硬。
「你怎麼知道她在我手裡?」
謝世南捏著茶杯,精緻的紅豆木杯子被他拿在手裡,和他的身材形成強烈的對比,像是孩子過家家的玩具。
謝世南一邊窺著邢朗,一邊吹著杯口的熱氣,像一頭趴在洞口探嗅危險的野獸。
邢朗留神聽取這間封閉的包廂里各個方向傳來的聲響,拎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手指伸進杯口沾了水,在桌面上滑動,道:「既然你有辦法把她帶走,我自然就有辦法查到。」
說完,他抬頭看著謝世南,指腹在桌上點了兩下。
謝世南定睛一看,他寫了三個字:鄭西河。
謝世南眼角一抖,濃黑的眼睛盯著邢朗,滿是肅殺之氣。
邢朗看到他這個眼神,瞬間篤定了自己的猜測,把水跡一抹,端起茶杯啄了一口水,笑道:「剛才在路上我就一直在想,為什麼我總感覺在什麼地方聽過你的聲音,第二次接到你的電話我就想起來了……」
邢朗徐徐轉著杯子,抬眼看著他說:「那次接電話的人,就是你。」
他說的「那次」,就是在飯店裡用張福順留下的一次性手機撥出電話的那一次。
謝世南肥厚的嘴唇緊抿著,唇角呈一條凜冽的直線,他微微眯著眼睛看著邢朗,泛著青色的眼珠從眼角漏出一道冷鋒。
邢朗對他殺氣騰騰的眼神視若無睹,自顧自地斟茶,又道:「雖然那次你用了變聲器,但是你說話的咬字和節奏沒有改變,加上到現在你都不反駁我,所以我肯定你就是接電話的人。」
邢朗輕輕吹散杯口的白霧,朝他淡淡一笑:「不過藍子欣的出現,才讓我開始懷疑你就是鄭西河留下的聯絡人。」
謝世南兩條粗長入鬢的眉毛挑了挑,眼底的陰霾向整片眼白暈開,使得他眼睛裡的殺氣看起來淡了一些。他笑問:「怎麼說?」
邢朗道:「你明知道我在查你,這種時候老老實實地夾緊尾巴做人比什麼都重要,所以你肯定不會平白無故地幫助藍子欣,讓她給我下套,威脅我不得不幫她找藍子月。看似是你在幫助藍子欣找藍子月,其實你是在借我的手找鄭西河。當然了,你找鄭西河,肯定不是為了害他,既然你是鄭西河留在蕪津的聯絡人,還自願擔著風險,說明你和鄭西河起碼不是對立的關係。」
說著,邢朗笑容一斂,肅然道:「你和鄭西河是什麼關係?」
謝世南反問他:「那你和鄭西河是什麼關係?」
邢朗沉默片刻,道:「我和他是同樣的身份。」
隨後,他很清楚地看到謝世南眼底滾動的黑霧漸漸地滲進他的眼珠里去,肅殺之氣轉眼風流雲散。
「真不容易啊。」
謝世南搖頭感慨,笑道:「你還願意認他。」
邢朗正色道:「我們所有人都沒有忘記他。」
謝世南聞言,晃了一陣子神,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最好如此。」
「現在輪到你告訴我,你和鄭西河是什麼關係?」
謝世南把杯子裡放涼的茶水倒進茶海,茶水隨著筋紋流走。道:「以前我和他是對頭,後來他救過我的命,現在我和他是朋友。」
邢朗把面前的茶具推開,雙臂搭在桌面上,端坐著,等他說下去。
謝世南停了片刻,才接著說:「他失蹤的前一天找到我,交給我一部手機,說如果他回不來了,讓我保存好那部手機。不久之後,一定會有人和我取得聯繫,無論和我取得聯繫的人是誰,都讓我告訴那個人……」
謝世南抬起眼睛看著邢朗,道:「月牙山埋著十三具屍體,那些人乘著漁船從銀江來,在蕪津靠岸,走海上津涇線。」
津涇線?
邢朗立刻想到探視毛駿時,毛駿臨走時對他說的那句:有人頂了姓羅的位置,和「將軍」裡應外合,控制整條津涇線!
謝世南問他:「你知道津涇線通到哪兒嗎?」
雖是傍晚時分,但陽光還很充足。邢朗卻覺得有股寒意從窗戶縫隙里鑽進來,往他身上撲。他抱著胳膊,說:「終點是淶國。」
謝世南點點頭,一次次地拿起茶杯,又一次次鬆開手,讓它墜落桌面,反覆幾次之後才接著說:「我懷疑鄭西河跟著那艘船去淶國了,所以才讓藍子欣去找你,想讓你尋找——」
「等一等。」
邢朗忽然打斷他,神色瞬間繃緊了,看著他問:「船?你說鄭西河跟著船走了?什麼船?」
謝世南皺著眉頭想了想,道:「他沒告訴我是什麼船,只說會乘船離開蕪津。」
「船上有什麼東西?」
「不知道,他沒告訴我。」
邢朗有些急躁:「他都告訴你什麼了?」
謝世南面容整肅地看著他:「他只說月牙山埋著十三具屍體,殺死他們的是兩名劊子手。那些人乘船從銀江出發,在蕪津靠岸,走海上津涇線。」
「……你確定他說的是十三具屍體嗎?」
「我確定。」
「兩名劊子手是誰?」
「別問我了,我真的不知道。」
邢朗頭疼地撐著額角,埋頭沉思。
他們只在月牙山挖出十二具屍體,鄭西河卻說有十三具屍體。
鄭西河不知道這條線索最終會落在誰的手中,所以把話說得像是天機密碼。邢朗懷疑過唯一存活下來的張福順就是一名劊子手,現在他又推翻了自己的猜測。
屍坑裡有十二具屍體,而鄭西河說共槍決了十三個人,又在屍坑裡留下自己的衣服,線索指向了張福順,所以他們才能找到張福順。如果張福順不是劊子手,而是被槍決後本應埋在屍坑裡的第十三個人呢?
這麼一想,邢朗有些豁然開朗的感覺。
順著這條思路往前推,既然鄭西河把一部手機交給張福順保管,一部手機交給謝世南保管,就意味著鄭西河確保張福順能活下來。而張福順能活下來的前提並非只有身為劊子手的一員,如果鄭西河有意放他一馬,他也能活下來。
那麼有沒有一種可能,鄭西河是劊子手中的一員,他有意地放過了本應被槍決的張福順,所以張福順能夠從屍坑裡爬出來?也就是說,鄭西河和張福順之間存在一種交易:他放過張福順,張福順幫他保管手機。
如此說來,張福順不是劊子手,而是逃生者。兩名劊子手之中唯一坐實身份的只有鄭西河。那他現在要找的不是逃生者,而是另一名劊子手。
邢朗忽然轉過頭,低眸下視,看著地面形形色色的人叢,心生一個大膽的猜測:第二名劊子手或許還在蕪津,更甚,他就是將軍。
邢朗猛地回頭看向謝世南,目光激盪:「謝老闆,你仔細想想,鄭西河肯定還留下了其他線索!」
沒錯,既然鄭西河是劊子手中的一員,那他肯定知道誰是第二名劊子手。若果真如此,鄭西河沒有理由知瞞不報!
但是看到謝世南愁眉不解,又竭力回憶的模樣,邢朗心中迫切的希望瞬間被冷水澆滅。
邢朗心道自己又犯蠢了,鄭西河不會告訴謝世南第二名劊子手的身份,因為謝世南是一名局外人。他不會為了向警方傳遞消息就將一個局外人涉險拉入這盤局。
鄭西河把兩部手機分別交給張福順和謝世南,並且確保他們之間無交叉關係,為的就是給他們兩個上一層保險。尤其是為了謝世南,畢竟謝世南從頭到尾都只是一個旁觀者。
但是邢朗幾乎可以肯定,鄭西河一定握有驗證第二名劊子手的證據,並且會想方設法地和他們取得聯繫。
而且他有一種莫名的直覺,找到這個劊子手,就能從他身上揪出「將軍」。
謝世南苦思一番,無果,攤開手道:「對不起,我只能幫你這麼多。」
邢朗瞭然地點點頭,拿起茶壺倒水,連喝了三杯水後把杯子一放,道:「我還想知道,你為什麼會忽然信任我?不然你不會跟我說這些話。」
謝世南豎起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笑道:「說起來你還得謝謝我。」
「謝你?」
謝世南點頭,道:「蜂巢迷宮,是我救了你一命。」
邢朗怔了怔,很意外:「是你?」
「沒錯。之前我的確不信任你,所以我跟蹤你,想試試你的成色。就跟著你到了樂天遊樂城,你進去迷宮沒多久,我就看到那邊起火了。既然你能成為別人暗槍下的靶子,就說明你的身份一定在明處,所以我救了你,今天又把你叫過來。」
邢朗先沖他拱了拱手,才問:「叫我來幹什麼?」
「你不是一直在找那個孩子嗎?」
謝世南道:「她也有一些線索,或許能幫到你。說完,他向後扭頭,」出來吧。「
包廂東面有一扇推拉門,裡面是一個小小的隔間。
邢朗看到推拉門緩緩移到一邊,一個扎著馬尾,個子嬌小,長相秀麗的女孩子從裡面走出來。女孩兒把濃妝洗淨,露出一張乾乾淨淨的清秀臉龐,邢朗險些認不出她。
「大哥,哦不,邢警官你好。」
女孩兒怯怯地和他打招呼,站在謝世南旁邊,在邢朗的凝視下默默地紅了臉。
邢朗看看她,又看看謝世南,驀然冷笑了一聲:「謝老闆,你到底在搞什麼鬼?你明知道我一直在找她,還把她藏到現在,難道你不知道她和一樁命案有關係嗎?」
謝世南往裡坐了坐,給女孩兒留出一個位置,托住女孩兒的手臂扶她坐下,道:「如果我不把她藏起來,她就不是和一樁命案有關係這麼簡單了,而是命案本身。」
女孩兒道:「邢警官,你別怪謝老闆。謝老闆是在保護我。」
邢朗面向她,又笑:「那你解釋清楚,你明明不是曲蘭蘭,為什麼冒充曲蘭蘭?」
女孩兒垂著眼睛,有些無措地啃著自己的指甲蓋,支支吾吾道:「我,我的確不是曲蘭蘭,但是我沒有想冒充她。」
「曲蘭蘭的身份證為什麼會在你身上?」
「是我撿的。」
邢朗皺眉:「說清楚,在什麼地方撿的?」
女孩兒朝謝世南看過去,看到謝世南向她點點頭,才放下手,對邢朗說:「在大富豪夜總會,我去那裡面試過。」
聽到大富豪夜總會,邢朗立刻想到的是開在市中心的高級夜場會所,但是稍一細想,才分辨出此大富豪非彼大富豪。開在市中心的叫作「大富豪娛樂城」,開在城市邊緣地區的仿冒品牌才是「大富豪夜總會」。
「那為什麼要撿曲蘭蘭的身份證?而且還頂替曲蘭蘭的身份。」
邢朗一語中的,女孩兒羞愧地低下頭,喃喃道:「我,我沒有身份證。」
謝世南幫她解釋:「小蕊是黑戶,沒有戶口。」
邢朗抬手指她一下,訕笑:「這不是有名字嗎?」
謝世南道:「昨天剛取的。」說著拍拍女孩兒的手背,「向邢警官解釋清楚,你是怎麼撿到的身份證。」
小蕊便道:「我男朋友帶我去大富豪夜總會面試,我去了才知道那是高老闆的場子,我男朋友都和高老闆說好了,去了就能上班,面試只是過場。他把我帶到夜總會地下一層辦公室面試,我到的時候裡面沒人,我男朋友出去叫高老闆,我就在裡面等了一會兒,那張身份證就是在地毯下面撿到的。」
說著,小蕊打了個寒戰,又開始啃自己的指甲,指甲抵著牙齒一下下地磕,心有餘悸道:「我不知道她已經死了,不然我不會用她的身份證。」
暫時放過這個問題,邢朗追問:「那你為什麼沒有在那裡上班?」
小蕊紅了臉,有些難以啟齒的樣子:「因為……高老闆要檢查我是不是處女,我嫌臊,就跑出來了。」
邢朗問:「哪個高老闆?全名叫什麼?」
小蕊想了想:「好像叫……高建德,是個廣東人,我男朋友工作的網吧也是他開的。」
邢朗默了一瞬,眼中絲絲縷縷地露出鋒芒。
高建德、魔獸網吧、大富豪夜總會。他想起網吧二樓藏在昏暗的燈光中頹靡墮落的男女,和躺在過道上渾身赤裸不知死活的女人。
原來他早就摸到了怪物的觸手,只是渾然未察覺。
「你男朋友叫陶小飛?」
「是的。」
「你和他是怎麼認識的?」
「我在酒吧賣酒,被客人欺負,是他幫我解圍。他還幫我找地方住,給我換工作。」
邢朗聽她一口一個男朋友,實在醃心,強忍著怒氣,又問:「他給你換的工作就是讓你去夜總會當小姐?」
他砌詞直白,女孩兒有些羞愧,道:「沒辦法啊,我一直是幹這個的,但是我男朋友沒有嫌棄我。」
見鬼的男朋友!陶小飛就是一個人販子!
邢朗壓制住朝她拍桌子大吼的衝動,鐵青著臉拿出手機聯繫陸明宇。小蕊等他打完電話,才說:「警官,我聯繫不到我男朋友,你能幫我找找——」
「別再提你那個男朋友!」
小蕊渾身一哆嗦,低頭不說話,眼圈泛紅。
邢朗看她一眼,心軟了,從上衣口袋裡拿出一隻銀鐲子放到她面前,無奈道:「收好了,以後不要隨便給別人。」
小蕊眼睛一亮,忙把鐲子拿起來:「呀!你找到了!」
說話間,謝世南從隔間裡提出兩隻行李箱,對邢朗說:「時間到了,我們得走了。」
邢朗站起身:「你們去哪兒?」
「出去躲一躲,等風頭過去了再回來。」
邢朗指了指女孩兒:「她得跟我回去做口供。」
謝世南訕笑了聲:「你很清楚,她的口供沒什麼實際用處。現在高建德的人也在四處找她,她不能跟你拋頭露面。」
邢朗想了想,念及他幫了大忙,選擇退讓一步。
「我送你們去機場。」
邢朗把他們送到機場門口,女孩兒臨行時感激地給了他一個擁抱,看著他的眼睛認真道:「謝謝你,警官。如果時間來得及,我願意陪你一晚。」說著肯定地點了點,「免費。」
邢朗:「……」
目送他們進入候機樓,邢朗轉身回到車上,撥出陸明宇的電話,口吻瞬間變得冷肅:「查到了嗎?」
「查到了,高建德現在就在大富豪夜總會。」
邢朗掉轉車頭:「還等什麼,抓人!」
「邢隊,那可是西部隊的轄區,我們是不是應該——」
「先帶回警局再說。」
邢朗掛斷電話,扔下手機,猛踩了一腳油門。
白天與黑夜轉換得毫無間隙,蕪津市迎來了又一個夜晚。
邢朗下車時才發現今天晚上竟然有月亮,一圈上弦月黃澄澄地掛在黑布般的天上,像是刺繡布上燒煳了的一圈焦黃。
雖然有月亮,但是依舊沒有光。邢朗從月暈上看出明天又是一個暴雪天。往日歌舞昇平艷光四射的大富豪夜總會今晚卻呈死水般沉默,四層歐式風格建築的小樓中泛著一層蒼白又僵硬的冷光。
三四輛警車接連停在夜總會大門前,陸明宇和小汪等人下車和邢朗會合。
陸明宇遞給他一把槍:「後門堵住了,其他所有入口都封死了。」
邢朗接過去,撩開皮衣後擺插進槍套,領頭走向含著光的玻璃大門:「進去。」
十幾名刑警跟在他身後,浩浩蕩蕩,步伐整齊地走向大門。即將走進大堂時,邢朗忽然停下,身後眾刑警也隨之止步。
邢朗站在門外,透過玻璃門看到大堂里的電梯向兩邊展開,隨後韓斌走了出來,身後緊隨兩名穿著警服的警察,而此行的目標高建德就被這兩名警察夾持在中間。
從左右走道里湧出兩隊人馬,皆是便衣刑警,他們在大堂會合,跟在韓斌身後,同樣朝門口走來。
韓斌推開玻璃門,站在邢朗面前,立於夜色中。門首一圈彩燈射出的五色燈光在韓斌臉上循環閃過,讓韓斌看起來像是站在一塊七彩的玻璃後,臉上落滿繽紛的陽光。
再豐富的色彩也掩不住他眼中的冷徹,他直視著邢朗,輕聲地問:「你是'將軍'?」
邢朗聞言有一瞬間的走神,隨後像是頓悟了什麼似的,刀鋒般的目光刺向被警察夾持在中間的高建德。
高建德用蹩腳的普通話吼道:「就是他!我所有的生意他都參與!無論是軍火還是人口生意,他都參與抽成!那個叫曲蘭蘭的女孩子就是被他玩死的!」
邢朗暴怒地沖向他:「你他媽敢胡說八道,我現在就弄死你!」
一語未了,邢朗身上忽然落了滿身的碎玻璃屑。
一顆子彈從邢朗身後飛來,穿過玻璃,射中高建德的眉心。
「退後!」
「對面有埋伏,二組趕快去搜人!」
「邢隊長把槍放下!」
「你們也別動!」
韓斌身後的警察們立刻拔出手槍,呈半圓形把邢朗包圍,一個接一個向邢朗喊話。
陸明宇一步躥上前,面朝把他們包圍的眾人道:「誤會!絕對是誤會!我們也是來抓高建德的,他在污衊我們隊長!」他轉向韓斌,「韓隊長,這絕對是誤會!」
韓斌的一名手下道:「那就讓邢朗跟我們回去接受調查!」
小汪拔槍衝到最前面:「我操你們大爺!誰敢動一個試試!」
「汪俊翔,你這是拒捕行為!」
「逮捕令呢?把逮捕令拿出來給老子看看!」
「高建德人都死了,你還說不是邢朗乾的?!」
「把你的嘴給老子閉死!下一槍就是你信不信!」
西港分局其他人見小汪拔槍,也紛紛拿出武器和對面渠陽分局的人對峙,火藥味不斷發酵,場面無比膠著。
被圍在中間的邢朗從頭到尾一言不發,只看著韓斌。
韓斌也在看著他,微微皺著眉,目光有些疑惑和無奈。
忽然,邢朗被凍僵似的眼珠微微一動,轉頭看向馬路。
警笛聲由遠到近,四五輛警車接連拐過路口,朝夜總會方向飛馳,嘹亮的警笛聲幾乎刺穿了濃黑的夜幕。
韓斌:「……是市局的姜副局長。」
邢朗有些茫然地回過頭,看到韓斌面無表情地注視著他,極輕地掀開嘴唇,無聲地說了一個字:跑。
陸明宇見情況不對,向邢朗身邊靠近,看著不斷逼近的警車,往邢朗手中塞了一把車鑰匙。
邢朗緊緊捏著那把鑰匙,最後看了韓斌一眼,坦然地從包圍圈中脫身,鑽進吉普車,掉轉車頭如一道風似的消失在路燈澄明的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