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其他類型> 人間失守> 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

2024-06-13 19:59:51 作者: 斑衣

  魏恆一把揮掉他的手,抬起右腿疊在左腿上,皺著眉頭看向他的筆記本電腦:「到底什麼東西!」

  他定神一看,才發現邢朗找出來的是一張匕首的圖片,準確來說是一把黑色的彎刀,雖然圖片上沒有配文字解說,但是他很快憑藉彎刀的造型認出了這把刀的身份,道:「廓爾喀彎刀?」

  邢朗眉心一揚,著實有點驚訝:「懂刀具?」

  

  魏恆抿了一口水,冷冷清清道:「一點點。」

  邢朗笑了笑:「你懂的一點點還真多。」

  「這把刀怎麼了?」

  邢朗拍了拍右臂,道:「今天在醫院碰到的那孫子,用的就是這種刀。」

  魏恆看著他:「不是槍襲嗎?」

  「打不過了,才掏槍。」

  魏恆又看向電腦屏幕里的彎刀圖片,蹙眉想了想,道:「這種刀很名貴,有個別稱叫作尼泊爾之國刀。廓爾喀彎刀多數出自廓爾喀人,也基本上都是廓爾喀人在使用,那裡有一個……」

  說著說著,魏恆逐漸沒了聲音,覺得自己的猜想太過異想天開,說不下去了。

  邢朗摸著下巴,饒有興致地看著他:「說啊,有一個什麼?」

  魏恆瞥他一眼,端起杯子喝水,不說話。

  邢朗輕笑了一聲,吸了一口煙,目光直視望著前方,吐出煙霧,道:「有一個赫赫有名的僱傭兵組織,廓爾喀軍團。」

  魏恆用手圈著杯壁,把杯子擱在腿上,淡淡道:「這把刀的經銷渠道還是有的,喜馬拉雅的僱傭兵閒著沒事幹跑到蕪津來幹什麼?廓爾喀刀雖然少見,但不一定是——」

  邢朗置若罔聞地打斷他:「我今天和那個人交手,他的身手極好,用的都是要人命的殺人技,很明顯受過正規的系統化訓練。」

  魏恆問:「你覺得他是一名僱傭兵?」

  邢朗道:「為什麼沒有可能?」

  魏恆緩緩皺起眉:「那他找張福順幹什麼?就算張福順做過不法營生,他有本事驚動一個僱傭兵軍團?」

  邢朗累了似的往後靠進沙發背,抬腿架在桌角,看起來頗像一個占山為王的土皇帝:「換一個思路想,張福順被咱們挖出來是因為那十二具屍體。如果這個僱傭兵軍團被挖出來的原因也是因為那十二具屍體呢?」

  邢朗說話有個毛病,點到即止,從不講明。

  魏恆的眉心一陣跳動,為這被挖出來的僱傭兵軍團感到頭疼,閉上眼揉了揉額頭,道:「你是說,張福順所服務的非法組織和廓爾喀僱傭軍有關係?」

  邢朗看著他,笑道:「聰明過人,一點就透。」

  魏恆沒理會他陰陽怪氣的誇讚,又問:「那把雙峰直出刀呢?也和軍團有關係?在醫院的僱傭兵就是殺死董力,殺徐紅山未遂的人?」

  邢朗雙手交叉枕在腦後,看著天花板道:「不,用直出刀的人身手遠在這個僱傭兵之下,而且他們的武器也不一樣。」他看了魏恆一眼,「這你肯定不知道了,像我們這種隔三岔五就得跟人拼拳頭、搞實戰的,如果用稱手了一件兵器就不會輕易更換,況且那人把彎刀玩得出神入化,為什麼還要換成死板的直刀?殺董力和想殺徐紅山的是一個人,今天在醫院想殺張福順的是另外一個人,變相說明了董力和徐紅山跟屍坑沒有關係,而僱傭兵軍團和屍坑有關係。」

  魏恆聽完他的解釋,逐漸撿起自己的思路,疑惑道:「但是為什麼軍團的人不早一些對張福順下手?張福順還活著,這不是秘密,他們既然能找到醫院,就能找到張福順的家。早點把他解決掉不好嗎?非得拖到十二具屍體被警方發現,張福順浮出水面?」

  邢朗默了默,悠悠道:「或許,張福順還活著就是一個秘密呢?」

  魏恆怔了怔:「那這個秘密身上,肯定還有別的秘密。」

  邢朗打了個響指:「最大的秘密,就是那十二具屍體。」

  魏恆忽然有一種感覺,或許邢朗什麼都知道,屍體的來歷,兇殺案的真相,還有神秘的行刑者,他全都知道。

  魏恆猶豫片刻,道:「你說過會和我聊聊銀江的一些事,現在是時候了嗎?」

  邢朗抬眼,看著他反問:「你想知道什麼?」

  魏恆移開目光看向別處,拒絕直視他的眼睛,道:「關於馮光的事。」

  邢朗笑了一聲:「你很在乎馮光?」

  魏恆在最短時間內把這句話處理完畢,然後給出一個模稜兩可的回覆:「當然了,他和銀江滅門案有關係。」

  邢朗點點頭,道:「沒錯,他的確和銀江滅門案有點關係。」

  魏恆向他側目,聽他繼續說下去。

  但是邢朗卻吊足了他的胃口,又拿起煙盒慢悠悠抽出一根煙,點燃了,抽了一口才道:「這次去銀江,倒是有不小的收穫。」

  「鎖定嫌疑人了?」

  「嫌疑人倒沒有鎖定,不過鎖定了被害者的身份。」

  魏恆聞言,腦海中暈眩了片刻,心道,果然……他定了定神,道:「你說的是被害的姓羅的那家人?」

  邢朗點頭,撐著額角懶懶道:「銀江滅門案一共四個受害者。姓羅的一家三口和保姆。保姆身份清白,只是一個家政公司的員工。倒是羅家的男主人羅旺年死了以後留下一個皮包外貿公司,沒什麼業務,但資金量很大,還設有多個帳戶,刑偵局懷疑羅旺年洗錢,但是人死了,死無對證,查都沒處查。銀江警方還從羅旺年的帳戶里找到了一筆三年前七月份的進帳,打錢的帳戶是已經落網的一個軍火販,軍火販在監獄裡被獄友勒殺,走私軍火的線索也斷了,銀江警方想確認他的身份都確認不了,直到前些天,我把馮光帶到銀江。」

  終於點到了正題,魏恆不動聲色地聽著,絲毫未覺察自己幾乎把手中的玻璃杯捏碎。

  邢朗坐起來,稍一用力把他握在手裡的杯子拿走,醒酒般晃了晃杯子裡的水,接著說:「馮光以前跑碼頭,到處給人做小弟。羅家出事的那幾天,他被人叫去銀江幫忙。」

  「幫什麼忙?」

  「這就有意思了。」邢朗喝了一口杯子裡的水,然後垂著眼睛看著杯里的水紋,「他去接一艘船。」

  魏恆的聲音啞得厲害:「什麼船?」

  邢朗沒有告訴他真相,而是打了個模稜兩可的擦邊球:「一艘漁船。」

  漁船?

  魏恆等著下文,但是邢朗卻不繼續說下去,並非邢朗在故意吊他的胃口,賣關子。魏恆看得出來,此時邢朗也陷入了黑夜般的迷茫和沉思當中。

  談話進行到這裡,魏恆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個局外人,但是他沒有就此中斷這次來之不易的談話,大膽猜測:「那艘漁船,在蕪津靠岸了是嗎?」

  邢朗神色一動,方從沉思中回神似的,看著魏恆笑道:「接著說。」

  看邢朗這樣子,好像並沒有懷疑到他。魏恆在大腦中解除警報,才發覺自己已經出了一身的汗,他把邢朗手中的杯子拿回去,起身走到餐廳里,拿起餐桌上的水壺準備倒水,不料水壺裡空蕩蕩的,一滴水都沒有。

  魏恆晃了晃手裡的水壺,對邢朗說:「沒水了。」

  邢朗把廚房裡燒開的水倒進水壺裡,為了儘快降溫,又放進去大半盒冰塊,隨後給魏恆的杯子裡倒滿了水。

  魏恆也不知道今天晚上為什麼渴得厲害,接過邢朗遞給他的杯子一口氣喝了半杯水才借著說方才沒說完的話:「王兆強、黃春樹、薛海洋,還有張福順都是銀江人,卻死在蕪津,你懷疑他們和從銀江來的那艘漁船有關係?」他停了停,「那船上會是什麼東西?」

  邢朗沒說話,笑而不語地看著他。

  魏恆見他沒反應,只好繼續猜:「銀江的漁船,終點站是蕪津,埋在蕪津的屍體,存活的張福順,忽然冒出來的僱傭兵軍團……這些人之間一定有聯繫,或許把他們相聯繫的就是那艘從銀江開來的漁船?」

  最後一句話,他看著邢朗說,然而邢朗依舊沒有給他任何反應,邢朗臉上靜得沒有一絲漣漪,眼神沉得像深海。

  忽然間,魏恆像是抓住了千頭萬緒的一個思路,慎重而緩慢道:「或許,那艘漁船——」

  「噓。」

  邢朗豎起食指抵在唇邊,笑著給他的猜測畫上一個休止符。

  魏恆看著他,眼睛裡的光芒緩緩熄滅。

  邢朗把他手中的杯子拿走,嘆道:「你的腦子是人工智慧的吧。」

  魏恆以為他想給自己添水,不料邢朗一抽杯底,把剩下的半杯水喝光了。他看著邢朗手裡已經空掉的水杯,忽然想起不久前邢朗也是這樣把杯子從他手中拿走,然後他又從邢朗手中把杯子搶回來。也就是說,這一杯水,被他們兩個分著喝了。

  魏恆喉頭一哽,胃裡有什麼東西直往上翻,臉上又青又紅,勃然怒道:「你家沒水了還是沒杯子了!」

  魏恆的怒氣來得太突然,邢朗被他罵得一愣,看看手裡的水杯,這才反應過來魏恆在怨自己和他共用一個杯子。

  邢朗一臉誠懇道:「不瞞你說,我家真的只剩一個杯子。」

  魏恆:「……碗呢?碗也沒有?!」

  邢朗:「發這麼大火兒幹什麼?我又不嫌棄你。」

  「我嫌棄你!」

  邢朗臉色一沉,把水杯擱在餐桌上,擰著眉盯著他琢磨了一會兒,道:「魏老師,你上輩子是不是死在我手上了?」

  魏恆目光一顫,略微收斂自己的脾氣,扭頭看向別處,冷冷道:「不知道邢隊長在亂扯些什麼。」

  邢朗抱著胳膊,看著他訕笑了一聲:「不然的話你為什麼這麼討厭我?用一下你的杯子而已,看你的表情,要吐了似的。」

  魏恆故意噁心他,瞪他一眼,道:「沒錯,的確想吐。」

  邢朗也不惱,把玻璃杯拿起來,曲起中指在杯壁上彈了一下,眼睛裡滿是促狹:「因為你跟我,間接接吻了?」

  魏恆臉上一白,咽了口唾沫,道:「別說了。」

  不說?不說是不可能的,邢朗不甘心被魏恆平白無故噁心一回,他有的是辦法回擊。

  邢朗放下杯子,忽然朝他走過去。

  隨著邢朗的靠近,魏恆下意識往後退,沒退幾步就退到了拉著窗簾的落地窗前,後背緊緊抵著窗戶。

  邢朗一步步逼至魏恆身前,抬起雙手按在玻璃上,把他困在自己的胸膛和落地窗之前。魏恆只覺得眼前一暗,客廳的燈光被一道人影擋住,隨後一副熱烘烘的胸膛就朝自己壓了下來,邢朗的臉近在眼前,近到他可以清楚地看到邢朗眼睛裡的促狹和挑逗。

  魏恆並沒有慌亂,他面無表情,目光平靜地看著邢朗的眼睛,問:「你想幹什麼?」

  邢朗垂下眸子,目光在他削薄的嘴唇上轉了一圈,然後落在他眼睛裡,低聲笑道:「既然你都要吐了,那我索性親你一下,算是幫你催吐。」

  說著,他微微側頭向魏恆的嘴唇逼近。

  直到邢朗的呼吸噴灑在自己臉側,魏恆都紋絲不動,仿佛是在等著邢朗的嘴唇落下來。邢朗本來以為魏恆一定會跳腳,迫不及待地把他推開,但是魏恆卻仰著臉一動不動,這倒讓邢朗有些始料不及,不知道這場戲該怎麼收尾。

  魏恆的頭髮很香,想必洗髮水一定不便宜,以前總是和此人保持距離,自然是聞不到,現在離得近了,邢朗頭一次在一個男人身上聞到香味而不覺得討厭。而且這也是他頭一次這麼近距離觀察魏恆的嘴唇。魏恆的嘴唇很薄,顏色很淡,卻很好看,像是兩片被雨水沖淡顏色的花瓣。他嘴唇肯定是冰涼的,似乎又很柔軟。

  鬼使神差的,邢朗心想,如果真的親下去,好像也沒什麼不可以……

  就在邢朗的嘴唇和魏恆的嘴唇只有一層稀薄的空氣相隔的時候,魏恆忽然抽動唇角露出一絲冷笑,冰冷削薄的嘴唇開合,道:「邢朗,如果你敢這麼幹,我就廢了你。」


關閉
📢 更多更快連載小說:點擊訪問思兔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