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8章 心如火燒

2024-06-13 20:11:48 作者: 沈畫詞

  李潛私造兵器,死罪難逃,似乎成了定數。然而事情沒到最後一刻,沈隨風都不敢有半分鬆懈。

  他渾身上下仍是緊繃著的,除非親眼看到李潛死了,那顆浮在半空中的心才會落地。

  他現在只盼著,能夠早點結束,不希望看到什麼變數,任何不利於他的風吹草動,都能夠讓他從睡夢中驚醒。

  若是事情處理的快點,他興許…還可以反抗家裡定下的婚事。

  他的婚事已經定了下來。但選良辰吉日的時候,他存了私心,力排眾議的特地選在了今年秋季。

  這樣一來,只要李潛死的夠快,他就可以在成親之前,給蘇漾找好新的身份,將她明媒正娶。

  他不想娶別人。

  從風月樓里出來,酒肆客棧的燈火,讓夜色看起來更加濃沉。

  他深深吸了口氣,倒春寒名不虛傳,涼氣一下子躥進了肺裡面,惹得他咳嗽了幾聲,連一絲不苟的表情都破碎幾分。

  春天突然變得漫長,像是怎麼都過不完。

  

  他知道以現在的境遇,不該再走到安王府門外——

  皇上對李潛私造兵器秘密謀反的事情,深惡痛絕,看得清時務的官員們,恨不得將自己撇的一乾二淨,哪還會再來府門前晃?

  若是被藏在暗中皇上的眼線盯上,說不定就會面臨著滅門之災。

  沈隨風都很清楚,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他已經極力克制過了,最後還是妥協。

  他想了個非常合適的理由,敲響了府門。

  上次與蘇漾見面,是在半個月前的宮門口,她滿臉焦急與擔憂,都是為另外一個叫他嫉妒的男人。

  這次再見她,眉宇間依然還掛著愁緒,像是散不開的墨雲,他很想伸手替她撫平,然而只是端起了茶,在熱氣裊裊中,多看了兩眼。

  「沈大人怎麼這麼晚過來?」她攏了攏身上的外袍,髮髻松松垮垮的,只用了根玉簪,問話時半個身子倚在椅子上,顯得有氣無力。

  沈隨風應聲回答道:「陪同僚吃了點酒,聊起的自然是安王的事情,便想著過來看看你。外面流言蜚語多……你……」

  「我相信他。」蘇漾說道:「私造兵器的事情,定然是別人栽贓陷害的!」

  「可現在證據確鑿,說是還有他的親筆書信,皇上已經叫人快馬加鞭的送往京城,而且嶺南的縣令提供了不少人證,兵器庫里還有上萬件兵器,無論哪一項,都能定他的罪。」沈隨風深吸口氣,說道:「趁著皇上的裁斷沒有下來之前,你應該早早的給自己想好退路。」

  「夫妻本是一體,我又怎能舍他求全?」

  「那你要跟他一起去了嗎?」沈隨風被氣到,冷著臉質問:「你要讓行舟從小就失去雙親嗎?」

  蘇漾緊抿著唇,她坐直身子,看向對面的他,咄咄逼人:「你這麼晚過來就是要誠心叫我睡不好的是嗎?」

  「我是在幫你認清現實。」

  「現實是什麼?」蘇漾嗤笑:「是李潛準備謀反嗎?他沒有,沈隨風,就算全天下的人都相信了那個謊言,我也不信,我只信他。」

  「你信他有用嗎?」沈隨風覺得她過於天真幼稚,或許只有在關乎李潛的事情上,她才會蠢到沒有智商:「天下的掌權者要他死,他就只能死!你信什麼,證據擺在面前,萬千民意逼迫下,你一個人的相信,又有幾斤幾兩重?你左一口相信,右一口相信,你的相信能讓這件事過去嗎?你什麼都做不了,救不了他,也救不了自己。」

  「你什麼意思?」蘇漾氣極反笑:「別跟我兜圈子了,夜色深重我腦子轉不過來,不如直說。」

  她臉上露出不耐煩的神色,刺痛了他的眼睛,他將裡面寫著的厭惡與燥意,看的一清二楚。

  這是她從未表現出來過的。

  有什麼東西,從心裡深處湧上來,直逼腦門。

  他幾乎瞬間清楚那是什麼,但他只是捏緊了拳頭,努力的壓抑住那股衝動,唇線繃的僵直,旋即騰的起身。

  蘇漾看過來,他卻沒再看她,扭頭轉身往外走:「你好好思量思量,便是不為自己,也該為了孩子,為了蘇家。」

  李潛的罪名一旦落實,蘇家也難逃一劫,但……這不是沈隨風本意,他會從中斡旋,將蘇家的人竭力保下來。

  他有這個能力,但他沒有想到,就在李潛還處在天牢之中時,蘇家又出事了,且這次捅出來事時,他就在現場。

  李知讓他負責調查走私私鹽的事情,手下的人一直四處打聽,然後循跡搜尋,還真逮到好幾個小商販。

  他手下有個好用的腿腳利落的衙衛,大家都喚他矮子,他的個頭約莫只有一米又六,在身高多為八尺的衙衛中,無疑算是又小又矮。

  這名字算是貼合。

  矮子除了腿腳利落,還好打聽,許多消息都是他問來的。

  這天天一早,他們就出發了,在京郊外的官道驛站上,設了個臨時檢查點,但凡過路馬車,都要進行排查,看看有無私藏私運。

  京城不產鹽,產鹽之地多臨海,成品鹽成本只有約莫兩錢,然而要經過運輸且由朝廷壟斷,到達京城時鹽價可達五十錢。

  那些劍走偏鋒的,就是看中了其中的暴利,偷偷私運,到京城以三十錢到四十錢的價格賣出,都可賺不少錢。

  他們在驛站上遇到了蘇擇。

  沈隨風很是敬重蘇漾的這些兄長,對這位二哥更是恭敬,他差人給他倒茶,寒暄客套到一半,從他的十幾輛馬車裡,搜出不少裝滿鹽的罐子。

  蘇擇大驚失色,瞠目結舌,反應過來之際,只堅決地說不是他做的,可大庭廣眾之下,人證物證俱在,他的解釋更像是無力的狡辯。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蘇擇直接被押進了大牢里,主審的人是聞儲,素來以鐵面無私著名,由於是當場抓獲,哪怕蘇擇不斷重複是有人陷害,都無濟於事,畢竟所有人都知道私自販鹽的後果,被抓住了,正常人都不會承認是自己做的,所以,幾乎不到半天時間,蘇家的人,上到何魚諾,下到在念書的蘇革,都被一併抓到了大牢里。

  蘇漾因著早已出嫁,算是沒有被牽連到,可她在外面,當真體會到了什麼叫萬念俱灰,心如火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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