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龍哥（5）

  第一百一十九章、龍哥（5）

  「臥槽，好臭！」

  「臥槽，好辣！」

  「臥槽！這粉好好吃。」

  普市舊城區的一個螺螄粉攤檔子裡，張默正跟小六龍哥，埋頭吃著自己手裡的那碗螺螄粉。

  也不知道是因為太辣的緣故，還是普市的天氣本身就炎熱，才半碗粉下肚，就已經吃的張默滿頭大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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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著坐了四個多小時的飛機，再加上因為老大老三的事情太過緊急，張默從下午下班之後就在沒有吃過一口東西。

  此刻終於吃到了傳說中的螺螄粉，一時間沒有忍住，直接連著誇誇夸幹了三大碗。

  爽快的嗦完了粉，張默將碗重重一放打了一個滿足的飽嗝。

  「老闆，這飯吃完了，接下來有啥安排？」龍哥笑嘻嘻的瞧著張默，眼神之中卻隱隱還藏著些許試探的神色。

  如果換做以前的話，按照龍哥自己的安排。

  自然就是，開著他那輛心愛的邁巴赫，將張默從機場裡接出來，然後去往自己開的那家蠻象酒樓，給張默接風洗塵。

  等大傢伙喝得高興了，要是還能走得動道，那就請人去自己開的場子裡玩一玩，找幾個國外的姑娘陪陪這位爺，這一晚上就算是過去了。

  至於說辦事情的話，就等著今晚這位大老闆把事情辦完之後再說。

  以往大多數情況下，都是這個流程走過來的。

  但今天的事情，卻是超出了龍哥的意料，完全打破了龍哥固有的做生意與人交際的思維。

  眼前這個才二十出頭的大老闆，完全就不按照正常人的套路出牌。

  開豪車去接他，結果非但不感興趣，反而覺得豪車太高調，讓自己換來了小摩托。

  頂級的東南亞酒樓不吃，非要讓自己帶著他來普市的蒼蠅館子嗦粉。

  這個老闆的心思，如今的龍哥已經不敢再猜了。

  畢竟繼續猜下去，萬一惹得張老闆不開心，自己報不上人家的大腿這還算是小事情。

  萬一到時候自己的一個小行為，把整件事情搞出了些許意外，導致人家兩個兄弟在普市發生了什麼大傢伙都不想看到的意外的話。

  到時候事情鬧大了，自己很可能是會丟掉小命了。

  眼瞅著既然這樣的話，龍哥索性還是把選擇權直接交到了張默自己的手中，而他則是儘可能的在張默的選擇上提出一些自己的看法。

  這樣一來，自己的責任就小了，同時還不會遷怒到張默，惹對方不開心。

  更重要的是，自己作為地頭蛇，給這位老闆提供建議跟信息，還有一些力所能及可能幫的忙，也算是體現出了自己的價值，倒不會顯得自己在這件事情上沒有參與感，這樣就已經足夠了。

  聽著龍哥說的這話，張默嘴角也不由勾起了一絲笑容，開口向龍哥揶揄道：「龍哥您這是打算跟我打太極了呢？」

  雖然嘴上說著，龍哥這是在跟自己打太極，但對於龍哥這種將選擇權交給自己的做法，張默本身還是相當滿意的。

  這樣一來就避免了龍哥因為自己的利益而私自行動，從而變成營救行動里不確定因素的可能性。

  在這件事情里，張默不需要一個有腦子，會自己行動的地下世界大佬，他所需要的是一個在某些事情上能為自己提供幫助，在某些計劃籌謀上可以給自己提供建議與經驗的本地地頭蛇。

  只要龍哥能有這樣的作用，張默就已經很開心了。

  就像是他以前所看過的一本書上所說的一樣——如無必要，勿增實體。

  任何事情，都存在一種邊際效應，即便是好事情，獲得的回報非但不會增加，反而是會降低。

  沒有必要的事情，做多了反而起不到任何正面的效果，反而是更容易增加不必要的風險。

  面對張默的揶揄，龍哥此刻只是能帶著一臉欣然的笑容衝著張默微微點了點頭。

  眼神之中既有著對張默的臣服，同時也帶著一絲絲向張默問詢的意思，仿佛就像是在告訴張默，大哥我已經對你心服口服了，您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吧。

  張默見狀，也不再繼續逗龍哥了，只見他拿起桌上的餐巾紙抹了一把嘴巴，然後開始抬頭向四周環顧了一圈。

  這裡是普市的老城區地段，相比起新城區那稍顯繁華的街道，而老城區這邊……

  高情商的說法，就是有著大都市城鄉結合部的人間煙火氣，很接地氣，也很生活。

  低情商的說法，就是這裡住著的大部分都是窮人，還有不原意搬到新城區的老人們，地上處處都是垃圾，下水道隨意都可以看見老鼠。

  「這附近有沒有旅館，今天就在這裡住一晚上吧。」張默終於是開口說出了自己的要求。

  即便是龍哥對張默的行事風格已經有了一個大致的預期，可當張默說出這樣的要求後，還是不由讓龍哥臉上露出了一抹驚訝的神色。

  他略顯詫異的看著張默道：「您……您確定要住在這個地方？」

  龍哥也學著張默的樣子，對著四周的環境環顧了一圈。

  這種地方，別說是像張默這種從江城這種一線大城市走出來的大老闆了，就算是他這種常年混跡於普市的人，也絕對不願意在這種環境下住宿。

  「有什麼問題嘛？」瞧著龍哥那一臉詫異的模樣，張默則是露出一副困惑的態度看向龍哥，仿佛有些不理解龍哥為什麼會在聽到自己的要求後表現的如此驚訝。

  張默這簡單的問話，在龍哥聽來卻更像是一種質問了。

  龍哥立刻表現出一副惶恐的模樣，連忙衝著張默擺手道：「沒問題，沒問題。」

  看見對方這幅模樣，張默啞然失笑，也是同樣緩和了語氣道：「龍哥您沒必要對我這樣客氣的，我只是有些不明白您剛剛為什麼這麼驚訝而已。」

  龍哥微微一愣，這才明白自己剛剛是反應過激了，於是對著張默訕訕一笑道：「哈哈哈，抱歉抱歉，理解錯您的意思了。」

  「不過說實話，我是真的不建議您住在這裡。」龍哥隨即一臉正色的對著張默建議道。

  作為地頭蛇，龍哥的意見當然相當的重要，張默也隨即收起了笑容，認真的看著龍哥問道：「為什麼？」

  龍哥再次朝著四周的環境看了一眼道：「您看看這周邊的環境，實在是不適合您這樣的人住。」

  「我也是怕您住不習慣……」

  對此張默倒是絲毫不以為意的擺了擺手道：「這個您就多慮了。」

  張默嘴角泛起一抹苦笑，對龍哥說道：「不瞞您說，這種地方我反而還住的習慣一些。」

  龍哥微微一怔，隨即便明白了張默話中的意思，於是也是泛起一抹苦笑回應道：「哦……原來老闆您也是個苦出生啊。」

  何止是苦出身，張默無奈的搖了搖頭。

  對於這種老城區的環境，張默那是再熟悉不過了。

  當年為了減少鎮子福利院的負擔，張默毅然決然的離開福利院來到菜市場討生活。

  剛開始的那段時間，別說是環境差一些的旅館了，張默幾乎是沒一晚上都睡在菜市場邊上的泡沫箱子裡。

  鎮子靠山，晚上的時候冷風嗖嗖的，只有靠著泡沫箱子才能勉強取暖。

  菜市場的環境甚至比這老城區還要差，腐爛的菜肉與腥臊的雞魚味道充斥著張默的童年生活。

  甚至晚上睡覺的時候，還會有老鼠從自己臉上爬過去。

  這麼艱苦的日子張默小時候都能挺過來，如今都已經二十歲了，再面對老城區這樣的環境，對張默來說便簡直就是小菜一碟。

  「不過除了環境之外，還有其他事情需要注意。」龍哥見著環境問題並不會影響到張老闆，隨即再次皺眉繼續勸阻道。

  張默微微揚起眉頭，開口問道：「還有什麼事情需要注意的？」

  龍哥有些尷尬的衝著張默笑道：「就是這一片地頭不是特別的安全……」

  龍哥嘴角泛起一抹苦笑，繼續對張默說到：「您也知道，普市是三國交接的地區。」

  「雖然條件跟基礎設施比其他兩個國家要好很多，所以不可避免的還是會引來很多外另外兩個國家的人偷偷跑進來。」

  「在這裡，綁架、盜竊、搶劫幾乎是家常便飯了。」

  「新城區那邊的治安因為近幾年裝了監控，再加上警察嚴打倒是會好很多。」

  「但老城區這邊嘛……因為屬於開發地段，魚龍混雜了管理起來也是相當的麻煩，所以治安一直都很差。」

  「再加上，這一片地區也不是我的管轄範圍，所以您要是住在這裡的話……安全方面我可能會兼顧不到。」

  說到這裡的時候，龍哥臉上不由泛起一陣慚愧之色。

  而張默瞧著龍哥這般模樣，嘴角的笑意不由又深了幾分。

  張默再次開口向龍哥問道：「龍哥，這裡搶劫盜竊的人，手裡都會拿傢伙嘛？」

  龍哥雖然不明白張默為什麼要這樣問，但還是淡定的搖了搖頭道：「這個到不常有。」

  「畢竟大多數人幹這些髒事情，也不過就是為了混口飯吃，頂多就是拿把水果刀嚇唬嚇唬一些外地人，賺錢小錢。」

  「真的要死發生了傷人死人的惡性案件，不但白道容不得，我們黑道也一樣容不得。」

  「所以大部分人還是相當安分的，只要不逼急了，都不可能帶特別厲害的傢伙。」

  張默微微點頭，隨即又再次開口問道：「那這群人手裡會有槍嗎？」

  龍哥更是直接擺手道：「這更不可能了！您也知道咱們這大華對於槍這玩意看得有多嚴。」

  「還是那句話嘛，雖然是干髒活的，但一般情況下都只是為了討生活而已。」

  「槍這東西，我都已經很多年沒見有人掏過了。」

  張默聽罷，也是露出了一副釋然的表情，隨即衝著龍哥聳了聳肩，呵呵笑道：「那龍哥啊，再問您一個問題哈。」

  「假設今天晚上我住在普市老城區的一個旅館裡，在去旅館的路上，被一群黃毛小混混給攔住了。」

  「嗯。」龍哥點了點頭，示意張默繼續說，他正在聽。

  「他們要搶我的東西。」

  「嗯。」

  「然後呢，他們手裡就像您說的，不太可能會有槍。」

  「嗯。」

  「也不太可能會拿出什麼紅纓槍啊，長柄的武士刀，西瓜刀之類的武器對吧？」

  「嗯。」

  「頂多就是水果刀，彈簧刀，匕首之類的。」

  「對。」

  「那您就不妨想一想這個場景嘛。」張默嘴角帶著一抹玩味的壞笑，就這樣淡淡的瞧著龍哥。

  而龍哥此刻也是在腦海里，腦補出了這樣的一副畫面。

  眼前這位，單手就可以提起一百二十公斤箱子的男人，獨自走在路上，遇到了幾個拿著水果刀的黃毛要搶劫……

  這一刻，龍哥好像已經明白了。

  該擔心自己安全問題的，應該是那些黃毛，而不是自己這位老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