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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裝睡

2024-06-13 19:10:44 作者: 瞰霧

  「周哥,從那小子那裡收繳來的文物已經準備移送了,但是鑑定是一個問題,談葉山的人防偽了這一批中大量的文物,甚至做了好幾批同樣批次一模一樣的全部混在了裡面。」年輕的男人吸了一口煙,從煙霧繚繞中看桌上的文件。

  小會議室里滿是煙氣,一旁的人翻著這些文件,忍不住嘆了口氣:「李哥,不僅是這批文物現在要查很麻煩,現在的問題是沒有關鍵性的證據,談葉山的手下什麼都不肯說,這還是沒有自殺成功的——自殺的那幾個人,沒有留下一點證據。」

  「省文物局不是派人過來了嗎?」李峰坐直了身體,揉了揉因為長期盯著監控而紅腫的眼睛,「人呢?」

  「說是因為流程問題,現在一時半會兒過不來,其中有一個專家以前和我有點交情,他打電話告訴我,不是他們不想來,是……」他咬緊了牙關,「談葉山的背景可真夠強的,把我們指揮部和調查組的人說調走就能調走,這樣拖下去,除非談葉山自己交代,否則我們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李峰看向一邊始終一言不發的周照,他也正抽著煙,目光盯著面前的白板,手中轉著的打火機碰到了桌邊:「倒也不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從這樁案子是確實暫時拿他沒辦法,但是教唆殺人,綁架、搶劫可是都有證據啊,」周照眯了眯眼,將手中的煙按向了菸灰缸,「先把他關起來,抓到人再說,他那個人——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的。」

  寧奚把複印好的材料放到桌子上,原先她查到的各種文書資料都已經交給了警方,還有最新鑑定的一批涉案的文物,工作量太大,她做到今天也才做了不到一半。周照的意思是越快越好,但是有談策在,她一天的工作時間無法超過四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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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談聞把她放好的資料裝了起來,順便瞥了一眼她的肚子:「小橘子是不是快足月了?」

  「33周,差不多還有三周多才能生,」寧奚低著頭,「你的紅包準備好了?」

  「紅包算什麼,要是侄女,我的卡隨便她挑,」談聞說到這裡,聲音不禁停了一下,似乎是想起了某些事情,表情有些不自然,「寧奚,有一件事,我沒告訴你。」

  寧奚抬頭瞥了他一眼:「什麼?」

  「前兩天我去醫院的時候,在樓梯間碰到賀池了。他當時算是喬裝打扮了,但他的臉我印象很深,所以只看了一眼就認出來了,」談聞皺了皺眉,「怎麼說,他好像瘦得很厲害,我哥當初辦的事確實對不住你們,所以我當時多留意了他一眼,他出醫院以後就上了談葉山的那輛車。」

  寧奚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她嘴唇動了動,縈繞在心頭的不安又涌了上來。這些天她總頻繁地做著一個噩夢,夢到還是少年的賀池在一團白霧裡看著她,然後越來越遠,伸出了手要她救他。

  只是現在她出門無論到哪裡都有保鏢跟著,賀池又有談葉山那邊的監控,即使她想了解什麼事情,也無法見到他。

  「你覺得談葉山會信任賀池嗎?」談聞忽然壓低了聲音,「說實話,我不是很相信賀池會真的投靠談葉山,但是我想不通,連我們都不相信的事情,談葉山怎麼會信任他呢?」

  「可能是周照的安排和計劃,他們找到了一個你叔叔絕對會相信的事情,」寧奚聲音也輕輕的,因為她不知道房間裡有沒有談策裝的錄音設備,「談聞,周映東已經沒法再來這裡了,現在能到這裡的只有你,你如果再有他的消息,一定要告訴我。」

  「東哥……」談聞揉了一把自己的捲毛兒,有些煩躁,「聽說他真的開始和談葉山來往了,就因為我哥沒告訴他談葉山和他叔叔的事情,他就真和我哥掰了。操,多大點兒事。」

  「如果你是周映東,可能就會理解了,當你最信任的人選擇隱瞞了你,」寧奚聽到門開的聲音,馬上放低了聲音,「你哥回來了,你走吧。」

  她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現在因為月份大了,坐在椅子上也不太舒服。她抬頭看了一眼走進來站在衣架前脫西裝外套的男人,皺著眉低下頭,聲音依舊有些冷淡:「你的外套放在那裡我會不小心扔到洗衣機里去,那麼貴的衣服別往我這裡放。」

  談策轉過身來走到桌子前,俯身和她的肚子打了個招呼,隨後拿起一旁的毛毯蓋到了她的肚子上:「寧寧,扔進洗衣機沒關係。」

  「……隨便你,」寧奚抬頭看了他一眼,看到他手掌上的紗布,唇不禁抿了抿。談策手掌上的舊傷這幾天好像是神經方面又有些問題,做了一個小手術。他對這件事沒有任何提及,還是談聞告訴她,她才知道的。

  「今天晚上想吃什麼?」談策挽起襯衫的袖口,將手錶摘了放到一旁,手掌貼上了她的肚子,「小橘子今天動得太頻繁了,寧寧,你難受嗎?」

  「別做飯了,你的手還沒好,」寧奚硬著頭皮說了一句,「讓阿姨做吧,李嶠說她一會兒就到了。」

  「好,」談策似乎輕輕笑了一聲,蹲了下來,附耳貼上她的肚子,「小橘子又在踢你。」

  寧奚因為惦記著談策手上的傷,晚上的飯也沒心情吃幾口,只想著看看他的手掌怎麼樣。現在是沒辦法開口,當時好不容易狠下心要糾正他偏激的行為,不能半途而廢。現在無非是看她和談策誰更能忍耐。

  她在黑夜中翻了個身,還是忍不住走下了床。那天以後他們一直分床睡,談策睡在雜物間改的小房間裡。她站在門外確定裡面沒聲音以後,輕輕敲了敲門。談策一向是有聲音就會醒,沒出聲的話就該是睡沉了。

  她輕輕推開門,床上的人似乎睡得沉了,沒有一點聲響。她放慢了腳步,小心翼翼地走到床前,看向他放在被子外的手掌。大多數時候都是談策盯著她睡,這好像是為數不多的一次她看到談策合眼。

  她坐到床邊,看向他蒙在陰影中的那張臉,發酸的眼睛動了動。輕輕地轉過了他的手掌。紗布包裹的左掌暫時沒有血跡,她靠著窗外透進來的光確認一番,不由得鬆了口氣。談策的左手很難再做靈活的動作,但是他很少主動提起這件事,或者說是任何傷口,他都很少提起。

  比起他對她的了解,她對他的認識實在不夠多。

  寧奚正要輕輕地放下他的左手,手指卻被猛地攥緊了。他力道不大,剛好包裹住她的手掌。寧奚慌亂地向上看了一眼,他睜開了眼睛,一雙眼眸正看著她,緩緩地坐了起來。這張小床其實有些委屈他這樣的體格和身材,他縮手縮腳地睡,現在完全坐了起來,恰好擋住身後窗中透出來的光線。

  寧奚想要抽回手,轉過身立刻要起身,卻被他一把揪了回來,牢牢地抱到了懷裡。

  「寧寧,」他從身後抱住她,埋頭向她的頸窩,「你終於來了。」

  這些天第一次的親密接觸,她眼眶酸的像要掉下淚來,聽到他好像服軟一樣的聲音,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寧寧,不在你身邊,我沒有睡著過,」他緊緊地抱著她,貼著她的臉,雙手扣緊她的手指,「你也不聽我說話,你之前不是嫌我話少嗎?」

  「別說了。」她緊緊咬住唇。

  「我認輸,寧寧,」他聲音驀然更加低沉,卻好像多了一點委屈,有些冰冷的手貪婪地從她身上汲取熱源,「寧寧,像你說的那樣,我忍受不了你不理我。按照你說的辦,我儘量克制自己不再那麼偏激,寧寧,你別讓我一個人在這裡睡。」

  寧奚眼淚要掉下來了,她吭了一聲,喉嚨里的聲音有些含糊:「你這大人了還害怕自己睡。」

  「不在你身邊,我都是一直睜著眼睛到天亮,」談策輕輕嘆了一口氣,「寧寧,在林芝你害怕的時候,我也是一直抱著你睡的。所以現在,你別留我一個人在這裡。」

  「至於賀池,」提到這個名字,他的聲音還是冷了許多,「寧寧,我不主動找他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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