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演戲
2024-06-13 19:07:32
作者: 瞰霧
寧奚搭在他肩上的手微微一頓,隨後輕輕移了下來。她從談策懷裡挪出來,拉著被子轉過了身,聲音聽著淡了許多:「我知道,我比不上你弟弟。」
大概她的委屈和談聞比起來根本算不了什麼,她閉著眼睛,雖然嘴上這麼說,但心裡不知道已經把談策罵了多少遍。
寧奚的手背還有點發青,輸完液以後她按的時間太久了。本身她的體質不太好,這幾天又接連折騰,腦袋總是暈暈乎乎的。她沒力氣和談策爭論到底是誰的錯,裹著被子縮成了一團。談策本來要安撫她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又緩緩地落了下來。
她今天輸液的時候,硬是不說話,小小一個人縮在醫院的椅子上,看著就讓人心疼。談策收回手,給她把露出來的腿蓋好,避開她走到房門外接起了李嶠的電話。
「老闆,二少鬧著要回老宅,這件事要是被老爺子知道了,恐怕不太好辦,」李嶠一提起談聞就有些頭疼,「您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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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聞性格乖戾,做什麼事又一直有談策這個哥哥護著,所以更養成了無法無天的脾氣。今天談策對寧奚的偏向太明顯,他隱約感覺今後談聞還會在這件事上找麻煩,偏偏那位寧小姐也是個脾氣犟的。
除非能夠證明寧奚就是被養來玩的一個普通的情人,否則依談聞的性格,絕對不會對這一巴掌善罷甘休。
「別由著他胡鬧,」談策微微皺眉,語氣沉了下去,「先把他關起來。」
談聞鬧了一整夜,李嶠看著他把別墅外的一堆瓷器砸了個稀巴爛,顧不上心疼。他剛要出聲再勸勸,一個瓷瓶就碎在他腳前。
李嶠向後退了一步,被身後的人扶了一把。他回頭一看,周映東正嘆著氣從地上撿起了一塊碎片,搖著頭嘖了一聲。
「弟弟,你說你砸這些東西出氣有什麼用,」周映東舉起一塊瓷片對著陽光晃了晃,「這些寶貝可是無辜的啊,你說是不是?」
談聞的頭髮亂糟糟地蓬在頭上,本來漂亮的臉上滿是怒氣。見是周映東,他表情瞬間緩和了許多,像急著控訴一樣,臉上多了許多委屈:「東哥,你知道我哥現在養了個女人,她居然敢……」
周映東聞言嗤笑一聲,雖然已經從李嶠那裡知道了來龍去脈,談聞那天還被談策罰跪了三個小時,但聽著還是覺得稀罕。寧奚前腳把寧禮的車砸了,後腳就能對談聞動手,她那個絕對不吃虧的性格真是一如既往。
「那不是你先把人家的貓亂扔的嗎?」周映東把碎瓷片放到桌子上,又心疼地看了一眼,「你是生氣她打你那一巴掌,還是你覺得你哥不護著你啊?」
周映東語氣懶洋洋的,吹了吹茶水的浮沫,看向談聞的臉。談聞這人雖然性格乖戾,但心思要比寧奚好猜的多,他寧願來對付一個暴躁的談聞,也不願去和寧奚動心眼。
動不過,寧奚那些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鬼點子估計只有談策最了解。
談聞愣了一下,支支吾吾了幾聲,原先的氣焰消了許多:「我……我哥……」
「你傻啊,你哥還能不向著你嗎?只是這件事明擺著是你惹起來的,你哥還能當著那麼多人的面真動手收拾了寧奚?」周映東眯了眯眼,「而且據我所知,寧奚身體不太好。你哥是養女人,又不是養貓養狗,怎麼表面上也得過得去吧,要是他昨天真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替你打回那一巴掌,你覺得這事兒傳出去合適嗎?」
談聞被他唬的一愣一楞的,不太情願的應了一聲,但想想周映東的話好像有道理,支著手臂輕輕碰了他一下:「那我哥對她?」
「一時的新鮮罷了,」周映東淡淡道了一句,瞥到談聞將信將疑的神情,哼笑了一聲,「…不信,你試試不就得了。」
周映東本來想著先這麼一說,哄住他就好了,沒想到談聞過幾天還真訂了一個包廂。包廂訂在一家淮海路一家新開的會所,他之前隱約聽說過老闆的背景不淺,畢竟能在淮海路攬下這麼一大塊地,本事確實不小。
他掃了一眼倒酒的經理,看向一邊悠閒的談聞,輕輕咳了一聲:「鬧哪出呢,談少爺?」
「我哥不是缺女人嗎,這裡有的是,」談聞哼了一聲,「個個又溫柔又聽話,哪個不比那個女人強,你不懂,我哥喜歡聽話的。」
你懂個屁。周映東側過臉哼笑一聲,還沒和他打賭談策會不會來,就見李嶠已經先一步打開了門。
談策進門先是瞥了一眼角落裡的談聞,隨後坐到了沙發上,不等周映東說話,談聞已經殷勤地湊了上去。
原先談聞讓經理叫過來的女人已經在前面站成了一排,各個都是低眉順眼的乖順樣子。談聞招了招手,挑了其中一個女人過來。被挑中的女人稍微遲疑了一下,隨後低著頭坐到談策身邊,恭順地倒了一杯酒,小心地端到談策面前。
周映東坐在對面等著看好戲,他看了一眼談策臉上的表情,向後倚到沙發上。這事兒讓寧奚知道了,她估計能和他鬧上半個月。談策自己把人慣成那個樣子,現在有什麼後果當然要自己受著,他樂得看這些好戲。
談策手指摩挲著手腕上的玉珠,漆黑的眸光落在談聞臉上,後者心虛地向後退了退:「哥,人家還端著酒呢……」
談策不動聲色地接過女人手中的酒杯,察覺到對方正在慢慢向他坐的位置移動。不用問也知道這是談聞指使的好事,他微微抬眼,看著那個女人緩緩地靠著他的腿坐了過來,一隻纖細的手小心翼翼地搭上了他的腿。
「叫什麼名字?」
談策聲音低沉,在這間光線昏暗的屋子裡更顯得曖昧了許多。他沒看女人的臉,喝了一口杯中的酒,聽到羞羞怯怯的聲音從耳邊傳來。
「談總……我叫…李曼謙。」女人小聲說了一句,搭在他腿上的手輕輕動了一下。
李嶠在門口守著,雖然心裡已經有預料,但看到寧奚出現在這裡時還是心慌了半分。連著輸液起碼要三天,她下午剛輸完液,臉色還不太好,所以走過來的步子也比較慢。
李嶠看她穿一件盤扣的灰色短襖,外面只披了一件薄大衣,青色的棉質長裙下擺沾了些雪水的痕跡,看著就覺得冷。
李嶠又看了一眼她手背上貼的輸液貼,有些不忍心:「寧小姐……」
「談策呢?」寧奚把袖子稍微向下拉了一下,「他怎麼又喝那麼多酒……」
李嶠發信息說談策應酬喝多了,想要她有空的話過來幫襯著把人弄回去。她頭有些暈,身上也沒力氣,雖然有些疑惑為什麼李嶠會要她幫忙,但還是過來了。見李嶠的表情,她微微皺了一下眉,隨即意識到什麼,拎著小包的手向下滑了一分。
「……還有別人在裡面?」
她沒得到回應,走到門前輕輕打開了門。雖說之前來這種會所,也知道裡面會有些什麼人,但還是沒想到能在這裡同時看到談策和談聞的臉。她站在剛進門的位置,習慣性地看了一眼裝飾用的書畫和瓷器,隨即看向包廂內部。
談策半邊身子隱在黑暗裡,腿邊坐了一個嬌小的女人正在為他倒酒。談聞倚在一邊,抬頭看著她,臉上露出幾分得意的笑容來,大口地喝下了杯中的酒。她手指顫了一下,看談策攬在那個女人肩上的手,胸腔內那種熟悉的窒痛似乎又緩慢地爬了上來。
周映東本來是想看好戲的,順著談聞的目光看到寧奚站在那裡,手上的動作停了一停。他向下看了一眼她手背上的輸液貼,又瞧了瞧她的臉色,忽然覺得寧奚這副樣子瞅著就怪可憐人,了無興致地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談策意識到她的目光,繃緊的手隱在了黑暗裡。這種掩飾已經做過無數次,只要能瞞過談聞,現在的忍耐倒也不算什麼。他喝了一口酒,餘光掃到寧奚的手背,心裡一下挨著一下疼,拿著酒杯的手慢慢地收緊。
寧奚就這麼站了片刻,眼裡沒有什麼情緒。沒有出現談聞想像中的她大吵大鬧的局面,他有些可惜,剛要說些什麼就聽到寧奚的聲音響了起來。
「別喝太多了,」寧奚轉過頭,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我先走了。」
屋子裡一時寂靜下來,倒酒的女人也怔了怔,猶豫著放下了酒杯。
聽著門關的聲音,周映東揉了揉額角,把酒杯放到了桌上:「那什麼,我去送送,別一會兒暈路上。」
他起身拿起外套,剛要轉身腳步又停住,回頭看向談聞,語氣裡帶了一些恨鐵不成鋼:「談聞,你都22了,干點正事兒吧。」
周映東跟著寧奚走到了電梯前,還沒等電梯升上來就眼看著寧奚的身體往下軟。他一伸手扶住她,順手按了一下電梯鍵,很有分寸地只碰了一下她的肩:「別暈,談聞等著看你笑話呢,精神點兒。」
就知道談聞在搞鬼,寧奚眼皮動了一下。當初和談策說好了,他做什麼事都和她無關,可他頂著那麼像的一張臉攬住其他女人的肩膀時,她心裡原來也還是會難過。只是具體說不出是種什麼感覺,心裡悶悶的堵得慌。
「談策有點潔癖,不會和外面的女人亂來,你放心好了,」周映東瞥了一眼她的臉色,不自覺地嘆了口氣,「你也別和談聞計較,他被家裡慣的不輕,那天是談策頭一次罰他。他差點被談策整死,跟著他哥的車跑了十公里晚上還跪了三個小時,夠解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