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是他要斷
2024-06-13 17:16:57
作者: 全是二
「騙」這個字好沉重,壓的高倖幸不能喘氣。
電話那邊傳來謝呈有些壓抑的聲音:「反正這事兒跟你沒關係,我家怎麼樣跟你都沒有一毛錢的關係,你別瞎操心。」
高倖幸往樓梯間走,握著光滑冰涼的扶手坐下。
樓梯間沒有空調,她只穿了薄毛衣,一股寒意襲來,涼到心尖。
謝呈還在說:「我跟你說,就算陸則言不騙你,老實跟你交代,我媽也不回信,她那會兒的狀態已經瘋魔了,肯定不會把資金撤回來,所以,你別把責任往你身上攬,知道嗎?」
「......」高倖幸只是空洞的看著手指。
「喲喲喲,高倖幸,你不會要哭了吧?」謝呈語氣不快,還有些惱,「老子都要破產了,你他.媽最好是為我哭,為陸則言,不值得!我今天就把話說難聽點,對他那樣的人來說,女人是最廉價的東西,愛情又是最昂貴的東西,他不缺女人,卻負擔不起愛情,你懂嗎?」
「......」
「他跟你,不一樣,他配不上你。」
高倖幸其實根本沒有哭意,她心裡空空的,她甚至理不清自己應該生氣,還是傷心,還是失望,還是其他什麼...
她開口的時候,細弱的聲線在樓梯間迴蕩:「發生這樣的事,你怎麼不告訴我?」
「告訴你什麼呀?」謝呈翻身下床,點了支煙,「告訴你陸則言騙了你?然後問你,死不死心?選陸則言還是選我?選愛情還是選友情?」
「......」
「就你那個三兩重的戀愛腦...算了算了,罵你幾年了也不見你死心,掛了吧,老子要睡覺。」
謝呈嚷著要掛電話,卻遲遲沒有掛。
高倖幸也沒掛,麻木的舉著手機。
半分鐘後,謝呈語氣帶笑:「嘿,要不我說件好事給你樂呵樂呵?」
「嗯。」
「上次不是跟你說我媽給我找了個對象嗎?」
「嗯。」
「他家聽到風聲,不願意了。」謝呈大笑幾聲,「哈哈哈!媽的!老子又自由了!」
高倖幸:「......」
「所以,這也算好事,你說對不?」
......
高倖幸回到工位的時候已經下班了,辦公室沒幾個人。
她簡單收拾了一下,打卡下班。
回到酒店,她踢掉鞋子,打著赤腳回房間。
高倖幸感覺有氣無力,仰躺在床上。
她腦袋裡盤旋著謝呈的話。
——老子自由了。
——別把責任往你身上攬。
——陸則言騙了你。
——對他來說,女人是最廉價的東西,愛情又是最昂貴的東西。
——你和他,不一樣。
——陸則言不值得。
——他配不上你。
——選愛情還是選友情?
......
從這些話里,高倖幸知道謝呈家現在很不好,雖然他已經很故作輕鬆了。
在那樣的處境下,謝呈還是安慰她。
恐怕全世界,只有謝呈會覺得,她和陸則言之間,是陸則言配不上她,不值得她喜歡。
高倖幸感覺煩,拉過被子捂住腦袋。
大洋彼岸,那麼遠,她什麼都做不了。
高倖幸是被餓醒的,因為沒吃晚飯。
當她醒來的時候,發現昨晚就那麼睡著了,連窗幔都沒拉,現在天際已經泛白。
她虛著眼睛看表,已經早上七點半。
高倖幸立刻回神,翻身下床,緊趕慢趕,還是沒趕上動車。
她餓著肚子坐在候車廳,給祁樂打電話。
祁樂覺得高倖幸沒趕上動車這事兒無比荒唐:「你就說你能做什麼?坐個動車都能遲到,我還能指望你什麼?」
高倖幸低頭玩著指甲,沒搭話。
祁樂:「從小就這個樣子,什麼都做不好,你也就在家橫,在外面你看誰搭理你?」
「......」
祁樂順了順氣:「你還能換票嗎?」
高倖幸這才搭話:「票早就搶光了。」
「那你不回來了?」
「嗯。」
祁樂責怪:「說要回來的是你,爸媽買了好多你愛吃的,那個羊骨從昨天就熬著了,你居然...」
「那我有什麼辦法嗎?」高倖幸鼻頭一酸,聲音高亢,「就是睡過頭了,我也不想啊!沒票嘛!沒票嘛!我還沒吃早飯!我還餓著呢!你為什麼一直吼我?」
「......」祁樂頓了頓,語氣平緩下來,「沒吃飯就去吃呀,要是缺錢用的話我給你轉錢就是了,發什麼脾氣?」
「我有錢!這是錢的問題嗎?」
祁樂察覺出問題,停下手頭的工作,關心道:「你怎麼了?」
高倖幸吸了吸鼻子,忍住心裡的酸楚:「就是好久沒見你們了,想你們了,想回來,可是...回不來......」
「還有二十多天過年了......」祁樂咂咂嘴巴,還以為她是工作出了問題,安慰道,「你要是工作不喜歡就回來,家裡又不靠你賺錢。」
高倖幸眼淚滾出來,抬手一把抹去。
她怕情緒失控,被祁樂聽出端倪,仰著頭急忙道:「我知道了,我現在餓死了,我要去吃飯,拜拜。」
高倖幸掛了電話,後知後覺的情緒上來。
所有的一切都不順,那還不如再難過些。
她不想自己去消化這些情緒,她試了一晚上,消化不了。
她順了口氣,直接給陸則言打電話。
她要問清楚,問明白。
問一個理由,問一個結果。
電話響了沒兩聲,便被接起來。
高倖幸聽見他模糊的聲音:「瑞芝,我接個電話。」
然後他聲音變的清晰,溫色的叫她「倖幸」。
高倖幸質問的話都被噎在喉嚨,她覺得那句「瑞芝」特別刺耳。
她這通電話的目的是質問他為什麼要騙她,是因為她不值得信任嗎?
可是現在完全被另一種情緒支配。
她在嘈雜的候車大廳旁若無聞,極大聲的罵他:「陸則言,你混蛋!」
陸則言並沒有生氣,輕輕嘆氣,語氣溫柔:「你知道了?金融機構的事很複雜,謝呈......」
「我不要聽謝呈的事!」高倖幸打斷他。
謝呈的事,左不過就是「不信任」三個字。
她不想聽到「緩兵之計」,「苦衷」這樣的託詞解釋。
這些理由不過是把她隔離在他的世界之外。
她感覺這幾個月的溫柔變成泡影,正在慢慢消散。
於是質問變成哭訴,說出口的全是委屈。
「你明知道我喜歡你,你明明知道的。」
「所以你不需要說喜歡我,不需要說愛我,也不需要給我承諾。」
「你所有的事我都不需要知道,我都不配知道。」
「你是不是覺得,你只要勾勾手指頭,我就會上趕著喜歡你?」
「你就是在欺負我!」
最後,她說了讓雙方都難受的話:「你回去,也不單單是工作吧?仲小姐不是一直陪著你嗎?」
高倖幸把話說得絕,說得無理取鬧。
她想聽的,不過是陸則言的一句否認。
否認她並不重要。
「倖幸。」陸則言叫她的時候語氣比剛才重了不少,隨即沉了口氣,語氣再次溫和下來,「她是我商業上的夥伴,我們不要為這事吵架。」
「夥伴?」高倖幸語氣嘲諷,逼問,「那我呢?我是什麼?你的...另一種夥伴?」
陸則言語氣冷:「你先冷靜點。」
看吧,她這麼逼他,他也不願意說句「愛」來哄哄她。
就算是虛情假意的,也不願意。
高倖幸冷冷的『哼』了一聲:「陸則言,我不想當你生活的調劑品,愛我的人很多,我從來沒有非你不可!」
「倖幸!」陸則言的聲音已經變得低沉,且充滿警告性,「不要說這樣的話!」
高倖幸不是沒聽過陸則言這樣的語氣,那是他們從北都回玉和的時候,她聽見他這種語氣談工作,卻又在下一刻,溫和的和仲瑞芝打電話。
原來她一直是在意的。
她不是懂事兒的女孩兒,想要的也不少。
而陸則言,給不了她那麼多。
不過是分手而已嘛。
高倖幸突然發現,他們之間的關係要斷的話連分手都扯不上。
此刻,更顯嘲諷。
「王八蛋!」罵完這三個字,高倖幸掛了電話。
她臉上早就被淚水打濕。
高倖幸在旁邊人的矚目下,掏出紙巾,擦了鼻涕和眼淚,然後拉著行李箱離開。
她回到酒店,第一眼看見的就是入門處的小向日葵,它們被插在雪白的瓷瓶里。
每天都是最新鮮的。
高倖幸無心觀賞,把東西全部收好,裝不下的就扔掉。
然後她把手上的手鍊取下來扔在床頭柜上,只剩謝呈送的那塊表。
收拾好東西,高倖幸找了另一家高檔酒店,她要了一個最貴的房間。
然後在餐廳點了最貴的餐。
幼稚的想證明,離開陸則言,她也很好。
這餐吃得她很撐,撐到她回房間,在舒適的床上掉眼淚,手機響了好幾聲她也沒看,怕看見陸則言發的信息,吃回頭草。
不知道躺了多久,高倖幸起身,洗了把臉,把手機拿過來。
她打算再推自己一把,把陸則言拉黑。
一了百了。
打開手機,沒有未接電話,連微信消息也不是陸則言發的。
高倖幸突然笑了出來。
她到底還在期望什麼?
她上午那通電話可是罵了陸則言。
陸則言怕是沒被人當面罵過吧。
就算對她還有點喜歡,怕也沒有了吧?
還想著他能打電話,發信息,真是痴心妄想!
高倖幸一一把未讀消息點了,然後點開和謝呈的聊天窗口。
謝呈在中午的時候發了好多信息。
謝呈:【跟你說一聲,金融機構順利批下來了】
謝呈:【先前的消息估計是故意放出來的假消息吧,畢竟這麼大的資金流,陸謹行免不得要橫插一腳】
謝呈:【我媽高興得要舉辦party】
謝呈:【老天不亡我,偏要我當個敗家子,羨慕不?】
高倖幸坐在床邊,把消息反反覆覆看了好幾遍。
所以,陸則言沒騙她。
所以,她所有的脾氣都沒了支撐點,毫無道理可言。
她還...說了很難聽的話。
高倖幸狠狠敲自己的腦袋。
明明上一刻還堅定萬分的不要再喜歡他,這一刻便全是滿滿的愧疚感。
她立刻給陸則言打電話,想道歉。
打了好幾通,都是忙音。
「應該是在忙...」
惴惴不安,高倖幸又撥打了好幾通電話,直到夜幕降臨,也沒打通。
這是拉黑了?
她清晰的認識到一件事。
現在要斷的人不是她。
是陸則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