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3章 浪漫之死

  雨滴「嗒嗒」地降落摔打在甲板上，一見鍾情的姑娘舉著傘眺望遠方，大雨磅礴會影響視線，增添畫面朦朧感，比小巷中丁香花的姑娘更美麗。

  1900不敢走到跟前，邁開步伐至不遠處，姑娘見旁邊的男子沒雨傘，整個人暴露在瓢潑大雨中，圓禮帽和風衣轉瞬即濕，好奇地瞥了兩眼，但沒過多詢問。

  

  1900鼓足勇氣開口，他要把錄製的黑膠唱片送出，這是只屬於她的曲子。變故突生，姑娘的朋友親戚們走過來。

  終究是不敢在眾人面前送出唱片，但1900知道了姑娘叫帕多安，並且她說自己父親是農民，但聽到過大海的喊聲。

  朋友們詢問帕多安是怎麼一回事，後者說這是秘密，秘密不應該說出口。

  蓄意告白失敗。

  夜晚，天空的星星都入睡，1900做了一個決定。對維吉尼亞號無比熟悉的他打開二等艙的女寢。

  他在大通鋪中找到一見鍾情的姑娘帕多安，痴傻地望著她，似乎在端詳炫目的藝術品，在帕多安清醒時他不敢這樣做。

  紅唇、美目，在情愛驅使下1900吻了下去，動靜大到吵醒帕多安，後者連忙躲起。

  這行為是猥褻、耍流氓，但1900在電影中的人物形象立體，他夜闖女寢行為是膽小，和未經世事的體現。

  又過一天，維吉尼亞號靠岸，帕多安擠在人群中，她目的地到了要下船。1900見狀連忙穿過層層人牆，找到帕多安，著急的情緒帶給他莫大勇氣。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坐的這艘船。」

  「我很確定，他有個手風琴，對嗎？我們還一起演奏過。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請代我向他問好。」

  「我會的，可是你怎麼知道我是誰？這太神奇了。」

  「這是個秘密，秘密不應當說出來，雖然你父親當初說了自己的秘密。」

  帕多安聞言帶著笑容輕吻1900臉頰，後者呆住。下船的人潮向前涌動，嘈雜的認人聲，帕多安沒有聽見1900後面的話。

  但她留下住址莫特街27號，讓1900有時間可以來找他們。

  不少人看第一遍時，感覺帕多安的吻莫名其妙，但咀嚼下是感情細膩的編排。

  「秘密不應當說出來」是帕多安在甲板望海時，對朋友說的話，從1900口中說出，代表他在甲板時一直關注她，進一步表示不打雨傘淋雨地走到她旁邊，是想認識她。

  帕多安想明白這層才給了香吻，西方對吻臉頰的意義和東方不同，但也絕對有好感。

  「好糾結的感情，我都想要替1900說出口，黑膠唱片仍舊沒有送出去。」玉城田淳攥緊拳頭有些著急。

  「他第一次心動，也是第一次表達自己的愛意，糾結不敢說出口，這才更正常。」宮本盛茂說道：「楚家元不是平白無故地製造劇情遺憾，從1900遇到帕多安開始，註定是遺憾。只有楚家元才能在義大利題材的電影中，拍攝出東方式美學，也有我國的物哀美。」

  宮本盛茂是島國畢業的學生，而玉城田淳去美利堅留學，所以兩者三觀不同，前者喜歡劇情設計，後者認為橋段糾結。

  「楚舜先生的銀幕初吻，這個女演員是誰？太幸運了。」

  「本世紀的幸運兒，不僅拿走船長銀幕初吻，還親吻了船長。」

  「好細膩的感情戲，明明男女主沒有多少對話。校長的劇本永遠那麼引人入勝。」

  展廳竊竊私語有點歪樓，有些來賓更在意兩個吻。相比義大利題材的其他三部作品，海上鋼琴師劇情平淡許多，甚至沒太過強烈的衝突。

  部分觀眾觀影會有昏昏欲睡的感覺，實屬正常。海上鋼琴師類似斷代影片，情緒就有點難代入，觀影門檻較高，要有安靜的環境。

  可一旦全程看進去，電影魅力會像烈酒在肚子裡爆發似的。海上鋼琴師是不少觀眾的白月光，比如特倫特薩亞，她不知道為何，看1900特別喜愛這部影片。

  銀幕劇情繼續，1900目送帕多安離開，背影消失在視野範圍內，維吉尼亞號鳴笛，預備再次啟航，1900才返回船艙，掰斷唱片扔進垃圾簍。

  馬克斯沒有提起帕多安，在之後十二個旅程都沒談論，1900和維吉尼亞號仿佛又恢復往日的平靜，人高高興興演奏，船內頭等休息廳中舞照常跳。

  直到一個春天的夜晚，遊輪從義大利熱那亞開往紐約，再過三天會抵達目的地。

  在用餐時1900告訴好友，他三天後下船。馬克斯和吞下自己舌頭一樣驚訝，他由衷為1900高興。

  陸地有更好的際遇，天賦能更好地發展，1900說他想去看海，馬克斯感覺是玩笑。

  在船上長大的人去陸地看海，還有什麼比這個更好笑的玩笑。1900嚴肅地說，在大陸能聽到大海的聲音，船上聽不見。

  「你會來看我嗎？馬克斯，在陸地上。」

  「當然了，那時候你要向我介紹你孩子們的母親，然後邀請我星期天來吃晚餐，我會帶甜點，還有一瓶紅酒，你會對我說，不用那麼客氣，然後你會帶我參觀房子，房子建得像輪船一樣，你妻子會給大家烤火雞，然後我們圍坐在桌旁，我會說她的廚藝真是不錯，她會說你總是聊到我。」

  馬克斯對1900未來生活的暢想，很溫馨的畫面，如果有幸福家庭模板，一定是他口中的模樣。

  但不知道為何，特倫特薩亞眼眶淌出熱淚，有些莫名的感觸，或許知道1900不可能擁有暢想生活而有觸動。

  三天後，維吉尼亞號的廚師、侍者、樂師包括船長，都聚集在甲板上送別1900，而1900穿著馬克斯送的駝色大衣，在注目中踏上長長的舷梯。

  一步，又一步……

  鏡頭角度也有意思，沒有側面架攝影機，也並非慣用從上至下的俯視角，是攝像機放置舷梯下方的仰視鏡頭拍攝，呈現出的鏡頭畫面是大陸張開雙臂擁抱天才的到來。

  走到舷梯，1900目光所致是一望無垠的大廈，密密麻麻的高樓，天空有黑色工業濃煙，地面是匆匆行人。

  沒聽過大海的聲音，但此刻1900聽到陸地的聲音，僵在半空腳再也邁不出去。這是他距離陸地最近的一次。

  「再走兩步，我求你。」扎姆小聲道。

  「誰來幫他下定決心，在後面推一把。」馬修斯想到。

  電影中馬克斯多次說1900從未踏足陸地，展廳的觀眾們即便提前知曉結果，也想1900下去，這是光影的魅力。

  1900扔出圓禮帽，空中旋轉飛舞落在海面，他轉身毅然回到維吉尼亞號。

  配樂具有悲壯色彩，還賦予勇士戰死歸宿的壯烈感，1900的選擇有嘆息又覺得很正常，他屬於大海，不屬於世界。

  「是讓圓禮帽代替選擇嗎？如果飛到岸邊，就下舷梯，但最後落到水中，1900返回。」扎姆說道。

  特倫特薩亞不認同，她說：「1900對事物的觀察超出常人，還沒到達陸地心中就知道不適合他，扔下帽子是想圓禮帽代替自己上岸。」

  「帽子也選擇大海，1900露出釋然的笑容。」特倫特薩亞說道：「關鍵一點，1900的性格，不會把人生交給運氣。」

  「你說得有道理。」扎姆遲疑後點頭，又道：「我堅持剛才的判斷，1900是純粹的人，但就因為純粹所以沒有太多勇氣，從他對帕多安一事能體現。」

  倆位歐洲三大的組委會主席看法不同，但好電影就是這樣，能各式解讀。

  再度返回維吉尼亞號的1900沉寂了一段時間，不與任何人說話，但又是某一天，像突然決定要下船那樣，1900突然告訴馬克斯他想通了。

  1900又恢復如初，為旅客帶來美妙的音樂，從他的音樂中能聽到時光流逝。

  在1933年8月21日馬克斯離開維吉尼亞號後，從此後再未聽過1900的消息。

  馬克斯的講述打動了樂器行老店長，同意他借走那張唱片母帶與留聲機。馬克斯小跑到岸邊，港口工人已在撤走舷梯。

  為了上去，馬克斯用前面賣小號的錢開路，性命攸關也顧不得那麼多。

  展廳的觀眾猜想，1900還在船上嗎？或是還活著嗎？維吉尼亞號滿目瘡痍的樣子，被廢棄太久了，這期間不下船他吃什麼？

  觀眾緊盯著銀幕追尋答案，留聲機中傳來動人的音符，迴蕩在破舊纏著蛛絲網的船艙里。

  這是1900對帕多安一見鍾情，是1900感情的萌動，也是1900想送出的美好禮物……

  馬克斯不知道老友在什麼地方，所以他換著地方地重複播放，不知道多少次後他看到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笑著打招呼：「嘿康恩，你怎麼了，暈船了嗎？」

  一如十幾年前的首次見面，1900還是身著燕尾服，只是臉龐多了幾道不易察覺的皺紋

  「你這幾年怎麼過的？」馬克斯詢問，淚珠在他眼眶中打轉。

  1900回答在演奏中度過，哪怕沒有人跳舞，哪怕戰爭中炮彈落下，他一直在演奏。

  維吉尼亞號裝滿了炸藥，更加不能再航行，不能再稱為船，1900不作解釋，詢問馬克斯的小號呢。

  「我很久以前就不吹小號了，不過現在我又想重新開始吹了，我腦子裡全是新點子。」馬克斯說著他們可以二重奏，組個樂隊名叫丹尼·博德曼·T·D·檸檬·1900大樂隊，肯定會火爆。

  意圖明顯，馬克斯想勸好友下船，1900談起最接近陸地的那次，那次在舷梯上他真想下船，一切都很好。

  讓1900改變主意的是看不見的東西，城市包羅萬象什麼都有，唯獨不包括盡頭，他看不見城市的盡頭。

  世界是無限的，1900在維吉尼亞號，有船頭有船尾。

  包括鋼琴，八十八個琴鍵是可以確定的，白鍵52個黑鍵36個，用鋼琴創作的音樂才是無限的，有確定感才能讓1900生活。

  「可我站在旋梯上，面前是一個巨大的鍵盤，有幾百萬，幾千萬個琴鍵，無窮無盡。」1900不知道該如何彈奏，他說只是街道就有成百上千條，人如何能走出一條正確的道路。

  想到要在無盡頭的世界中，找到一棟房子，一個女人，一個目標，太大的壓力壓在身上，會讓人喘不過氣。

  陸地對他來說是過於龐大的船，1900隻學會了有船頭有船尾的生活，大不了走出生命，反正世界上也沒有任何人知道他，除了馬克斯。

  兩人的一段對話，是整部電影的精華所在，馬克斯落淚，他知道自己不可能說服好友。

  「原諒我朋友，可我不會下船。」

  多年不見的朋友擁抱後是永別，在臨別時1900還用笑話，逗樂了好友。

  「馬克斯，想想我兩隻右手如何彈鋼琴，希望上面有鋼琴。」

  末了馬克斯下船，他尋到1900，但沒有將他帶下來，港口人員將舷梯拆除。

  廢棄的遊輪被拉到海中央，浪漫至死的一幕來了，維吉尼亞號中已經沒有鋼琴，但1900雙手放在虛空中，心中有八十八個琴鍵在，演奏音樂。

  「嘭！」

  炸毀，1900是維吉尼亞號的靈魂，他隨著船身離開，在火焰的煙花中絢麗地離開。

  心情沉重的馬克斯也歸還了母帶和留聲機，將故事的結局告訴老店長，兩人都感受到無力，好友在眼前而無法拯救的無力。

  「我還有一個問題，是誰把唱盤放到鋼琴里的。」老店長打破砂鍋問到底，按照故事1900是把唱片掰斷後扔到垃圾簍里了才對。

  「那個人就在你眼前。」馬克斯回答，他出於私心留下唱片，也留下1900唯一存在於世界的證據。

  老店長把售出的康牌小號還給馬克斯，並稱好的故事更值錢，影片在馬克斯離開的背影中結束。

  電影放映完畢。

  在另一邊，系統提醒楚舜該抽獎，他特別定時，待開幕式後就抽取新電影。

  系統很準時，楚舜道：「抽取新電影。」

  ［好的宿主，立刻開始抽取。］

  系統立刻應聲，相隔時間不到一秒，比手機超級待機強太多，CPU運轉尋夢下一秒六部電影出現——

  【《我們的母親，我們的父親》系列拍攝教程，及資金】

  【《海盜電台》拍攝教程，及資金】

  【《楚門的世界》拍攝教程，及資金】

  【《大話西遊1、2》拍攝教程，及資金】

  【《班傑明·巴頓奇事》拍攝教程，及資金】

  【《蝴蝶效應》拍攝教程，及資金】

  「第一部是什麼電影？」楚舜發現個完全陌生的影片，在心中詢問。

  系統解釋：［《我們的母親，我們的父親》又名《我們的父輩》。］

  「哦是這部，那沒事了。」楚舜仔細想想，父輩是指代和父親同輩的親友，硬要說，是按照劇情和原名直譯，的確係統標出的名更貼切。

  「不過如果我記得沒錯，我們的父輩貌似是三集的電視劇吧。」楚舜轉念一想，每集九十分鐘剛好是上中下三部，系統定義為電影也沒什麼毛病，沒必要槓。

  正好一直沒有抽到關於德國的影片，中歐八國也只有德國影響力大，拍攝這一部可以補齊短板。

  《大話西遊》兩部，楚舜挺喜歡，無論是表演還是顛覆性的劇情，甭談論什麼後現代主義，又或者無厘頭風格。

  楚舜只說又好笑又感動，是真的少數能夠在喜劇中感受到悲劇的電影，上一個讓他有這樣感覺的演員叫卓別林。

  「如果大話西遊沒有周星星，電影會失色太多了。」楚舜心中想到，他倒是很想拍攝大話西遊系列，在心頭下定決心，如果能抽到就全國海選，找一個和星爺最相似的演員。

  別說什麼，可以另闢蹊徑演出其他風格的色彩，在楚舜這兒大話西遊只有星爺版本，比較武斷。

  《海盜電台》類型為喜劇，在獎項上沒有亮眼的戰績，但這部看似吵吵嚷嚷的電影，是最好的音樂電影之一，片中部分劇情是真實故事改編。

  「輕鬆輕鬆，如果抽中這部電影可以優秀地拍攝完畢。」楚舜盤算，如果加快，兩三個月就能殺青，

  「楚門的世界就可惜了。」楚舜嘆氣：「本來艾比利很適合出演這部電影。」

  元地星的喜劇之王艾比利在楚舜看來，是與金凱瑞一樣偉大的喜劇明星。

  「還是別抽到這部電影，總會讓我想到艾比利。」楚舜心中自言自語，對系統明示。

  班傑明巴頓奇事又叫返老還童，被楚舜戲稱為「提名王者」，大概全球有上百項提名，但最終獲獎的不知道有沒有十個。

  怎麼說呢，電影運氣不好，偏偏選在08年上映，了解電影史的都知道，這一年是「市場絞肉機」，伍迪艾倫、雅克歐迪亞、丹尼博伊爾等大導演不約而同發片。

  還有摔跤手、當幸福來敲門、朗讀者、老爺車、步履不停、浪潮、穿條紋睡衣的男孩、贖罪、遺願清單等太多好電影上映，本來進入千禧年後電影獎項越來越多，好電影可以得好多獎盃，在08年少見的出現蛋糕不夠分的情況。

  「再加上返老還童的導演是大衛芬奇，奇幻犯罪電影專家，不受各大獎項待見，所以這部電影的獎項榮譽是被低估了啊。」楚舜心道：「這部電影也可以。」

  蝴蝶效應沒什麼好評價的，經典的驚悚片，和《致命ID》差不多，是驚悚類型教科書般的存在。

  「這次的六部電影，排除楚門的世界，我都可以，選項豐富，開動開動。」楚舜轉動輪盤。

  抽中《班傑明·巴頓奇事》，楚舜點頭，也很不錯，又會是一部票房和口碑雙豐收的電影。

  不對，楚舜的電影都是雙豐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