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小吃攤
2024-06-13 16:00:27
作者: 獸醫
之前陳家兄弟敢動手,是因為自己住的偏僻。
現在,楊音韻和孩子住在父母家,左鄰右舍有很多人,哪怕陳家三兄弟狗膽包天,也絕對不敢再動手。
有了父母保護,陳清河可以放心的出門去擺小攤。
天將蒙蒙亮,陳清河扛著倆蛇皮口袋,艱難走到家門口。
父親正在院裡洗臉,母親蹲在露天灶台前,柴火嗶嗶啵啵燃燒著,映紅了她蒼老的面頰。
陳清河站在門口,想進去打招呼,心中又膽怯。
按照時間推算,就在一個月前,他和陳家三兄弟偷偷溜進家,把父親的棺材折價一半,賣給了壽材鋪。
拿到了十五塊錢,當天就去了紅浪漫洗頭房。
農村老人在上了年紀以後,會自己買木板,釘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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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好了棺材,每隔一兩個月,給棺材刷一遍漆。
一來是為了省錢,二來看著自己親手做的棺材,心裡舒坦,能消除對死亡的恐懼。
家裡唯一值錢的這麼一口棺材,被陳清河偷出來給半價賣了,老兩口趕到壽材鋪,都沒錢把棺材贖回。
父親陳大栓氣得大病一場,從此和陳清河斷絕關係。
想到當初的所作所為,陳清河恨不得掐死自己。
不過,是錯總要承擔。
他挪步走進門,硬著頭皮站在院裡喊了一聲,「爸,媽,我回來了。」
「你給我滾!」
穿著被汗漬染黃的破洞白短袖,解放庫和黃膠鞋的矮瘦老頭,端著搪瓷盆,就朝著陳清河身上潑。
陳清河後退一步,洗臉水被潑在腳邊。
「老頭子,大早上你發哪門子邪瘋!」
張桂花死死拽住陳大栓的胳膊,「兒啊,別管你這倔爸,到屋裡坐著去,麵糊馬上燒好了。」
陳清河咬著牙,半天憋出一句,「爸,我錯了。」
「我不是你爸,你是我爸!」
陳大栓氣得滿臉通紅,「早知道養出你這麼個活爹,出生那天就該把你摔死在牆上!」
陳清河低著頭說:「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求您看在倆孫女的份上,收留楊音韻在這裡住一段時間。」
「我很快會賺到錢,在廢墟上再蓋一棟房子。」
「你賺個屁!」
陳大栓哼了一聲,自顧自的抓起汗衫擦了把臉,算是默許他在這裡吃飯。
張桂花親昵的拉著兒子的手,「你爸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他這段時間一直惦記著你呢。」
「回頭你好好道歉,等今年秋收了麥子,就再給你蓋一棟新房子。」
今年,母親也才四十出頭。
看著她髮絲斑白,手掌粗糙的像老樹皮,陳清河心裡不是滋味,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媽,飯就不吃了,我想管家裡借點東西。」
張桂花有些惶恐的說:「兒啊,咱家可沒有錢,也沒什麼能賣的東西!」
陳清河有些無奈,看來想要讓身邊人印象改觀,道阻且艱啊。
「媽,我啥也不賣,就是想用咱家的排車,再借點油鹽醬醋,拉點東西去縣城賣。」
「行,車子好久不用了,媽給你收拾收拾。」
「不用,我自己來。」
農村的排車,倆輪上頭架著個長木板,因為長得像木排,所以叫排車。
前頭車把很長,有點像黃包車的構造,通常農忙時用來在田間地頭運糧食。
陳清河拿了塊破毛巾,把排車抽打幹淨,又將倆蛇皮袋以及爐子和廚具放上去。
弄好了東西,陳清河把拉車繩抗在肩上,悶著頭要出門。
陳大栓扯著嗓子喊,「你小子敢把家裡排車賣了,我打斷你的腿!」
「知道了爸。」
陳清河悶著頭正往前走,忽然胳膊被柔荑拽住。
愕然回頭,楊音韻拿著個軟乎乎的布包,塞進他的懷裡。
「昨天媽烙的玉米餅子,我沒捨得吃,你拿著路上吃。」
陳清河愕然愣在原地,「這……」
「你別誤會,昨天你救了倆孩子還受了傷,我不能讓病人餓肚子。」
「謝謝。」
攥著帶有體溫的布包,陳清河喉頭有些哽咽,咬上一口玉米餅子,嚼著甜絲絲的。
有這樣的家人,再沒本事讓他們吃飽飯,自己就太混蛋了!
陳清河一鼓作氣,拖著排車走了十五里地,餓了啃一口玉米餅子,渴了喝一口綠皮水壺裡的山泉水。
走了兩個小時的山路,他總算在早上八點鐘,來到石龍縣城。
八十年代,百廢待興。
冒著蒸汽的工廠,騎二八大槓,統一穿藍靛布和解放鞋的年輕人,街邊雞毛換糖的貨郎,鏘剪子磨菜刀的聲音此起彼伏。
陳清河到附近水渠,嫻熟的給青蛙剝皮清理內臟,挨個的清洗乾淨,重新放進蛇皮袋裡。
一大袋子青蛙,還有蟬蛹,陳清河整整清理了兩個小時,才把所有食材處理乾淨。
八十年代初,城裡人還不怎麼吃這些玩意兒,能不能賣出去,陳清河心裡也沒譜。
但願生意能好一些,賺的錢不說買雞鴨肉蛋,至少夠買點豬蹄和大棒骨回去。
楊音韻的身子骨太弱,父母也年紀大了,得吃點東西,好好補一補。
十一點半,陳清河把板車停在興盛機械廠門口,燃爐生火,準備做飯。
蟬蛹比較好處理,直接下鍋油炸,出鍋時灑了五香粉,放在竹筐瀝油。
等晾涼一些,陳清河伸手抓了一個塞進嘴裡,入口酥脆,滿嘴的生香。
嗯,不錯。
青蛙擦乾水分,下鍋文火慢炸,等把骨頭都炸酥了,這才撈上來控干油水。
十二點整,等工人下班時,陳清河扯著嗓子喊:「特色小吃,解饞管飽,免費品嘗!」
在清洗食材時,陳清河在河邊撿到一塊白布,又折了一根竹竿綁在排車上。
白布上寫有四個大字——免費品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