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章 餵了狗
2024-06-13 09:01:29
作者: 咔咔哇咔
門外方想年的聲音接著傳來,語氣很輕,帶著溫柔的緬懷,「你還記得嗎?」
楊夏頭扭向門口,語氣很重:「不記得了。」
門外沒再說話了。
楊夏躺下,默默的蜷成團。
不是不記得了,是記得也毫無半點用處,就像方想年在看守所那天說的。
養著她是因為信因果報應,他斂的財太多,不贖罪,下輩子只能下地獄。
這就是他養著她這個四肢不勤、五穀不分、一無是處的人的目的。
她疲倦的合了眼,默默的想。
早知如此,不如方想年不曾出現在那年,不如不曾背靠在房門前看面前層層疊疊的破舊高樓,最不曾該有的是穿透他身體的陽光,將他打造成一個救世主的模樣,才讓她經年許久,一筆一划的在骨血之上日復一日的刻他的名字,刻到如今,怎麼都褪不去。
她在黑暗中惶惶的睜開眼。
半響後起身打開門,低頭看面前模糊的人影:「我做了手術後,你真的會放我出國嗎?」
模糊的人影抬頭在看她,漆黑的腦袋下是白淨的臉。
他聲音很輕,很荒蕪:「會。」
楊夏說好。
隔天方想年開車帶她去醫院做診斷。
楊夏的眼睛情況並不好,而且隨著時間推移,角膜病變的更嚴重了,再嚴重的話,可能連眼鏡都救不了她。
方想年指節青白:「現在就做手術呢?」
「先吃點藥養著,等穩定了再做手術,也不急在這一時。」
醫生說完,掃了眼方想年:「方先生,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方想年的狀態很差,額角全是細密的汗,嘴唇連著麵皮蒼白帶著青。
方想年噓了一聲,扭頭看楊夏:「你先出去等我一會,好不好?」
楊夏扶著牆壁出去,辦公室門被關上。
方想年有些猶豫:「我覺得她心理有些問題,但是她很敏感,這點不能說,會耽誤療養嗎?」
醫生愣了下:「不確定是什麼心理疾病,就沒辦法下判斷,但是只要情緒穩定,願意配合注意睡眠和用眼,一般不影響療養。」
方想年長出口氣,起身要走。
醫生喊住他:「方先生,我覺得現在比較不好的是你。」
方想年回頭笑笑:「沒事。」
說完起身出去了。
出去的時候一眼就看見了楊夏,背靠在牆壁,眼睛無神,長長的頭髮覆蓋了半個身子。
很乖。
方想年隱秘的翹了唇,下意識伸手去牽她的手。
楊夏卻像觸電一樣收回來,嫌惡的在身上蹭了蹭。
方想年抿唇,跟在她身後走。
楊夏步伐很慢。
方想年數次想攙她,都被甩開。
最後一次方想年動了氣:「你來的時候還好好的。」
楊夏頓足,回頭看他:「那是因為來之前我沒想到你竟然巴不得我趕緊做手術。」
方想年愣了下,失笑解釋:「不是,我只是聽說……」
楊夏捂著耳朵,一臉的表情明確的表示不想聽。
方想年就不說了,下樓梯的時候打橫抱起她,直接將人丟進車裡。
楊夏扁著嘴,扭頭看窗外。
方想年從後視鏡看過去,隱約覺得這會的楊夏很可愛。
因為生氣鼓起來的包子臉慢吞吞的和從前卞山的丫頭重合在了一起。
回去的路上,楊夏一直看著窗外沒說話。
方想年車開的慢,等到快到家的時候,楊夏靠著車窗已經睡著了。
他在路邊停車,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越過前座去給她蓋。
刺啦一聲,傷口因為動作的幅度裂開了。
他顰眉,額角冒出大堆的汗。
猶豫半響,將外套給她蓋上後,還是調轉車頭去了醫院。
下車的時候將車門反鎖,快步去了急診室重新處理傷口。
不大的創傷旁邊全是紅腫,傷口處往外茲茲的冒著膿水。
醫生臉沉入谷底,開口訓斥:「不知道疼嗎?」
方想年心不在焉的看著門口,覺得應該把車停到這正門口,大不了被門衛追出來罵幾句,於是口氣就急了些:「能快點嗎?」
「快什麼快!你得留下來打抗生素!」
方想年拒絕:「不用。」
醫生看他一直不配合,語調高了點:「你這樣不行的,一旦發燒起了炎症傷了底子怎麼辦?」
昨天已經燒了一回。
方想年不想在這些事上耽誤時間。
因為關了車鎖,車裡的空調就自動關了。
楊夏一直在車裡,他怕她生病。
心裡有些不安生,醫生又一直在聒噪。
方想年沉著臉給自己上了碘伏,裹了紗布,沒理她,直接奪門而出。
離著很遠,從前面玻璃便沒看見楊夏本來依靠著窗戶睡著的影子。
方想年心裡咯噔一聲。
小跑走過去,將車鎖開了。
后座車門開的瞬間便怔住了。
楊夏擠在后座寬敞的縫隙里,眼睛紅的像要滴血:「你幹嘛去了!你是不是現在就要我去做手術!啊!你為什麼一句話都不說就走了,你幹什麼去了!」
方想年伸手去拉她。
手被打掉,再拉,再被打。
周而復始數次。
他低下腦袋:「對不起。」
楊夏臉上全是怒火,尖叫一聲:「你是不是巴不得我現在就出國!」
楊夏隱約知道自己現在有點無理取鬧,因為早點出國是她自己說的,去做手術也是自己說的。
但……方想年答應的太快了。
尤其是她悠悠醒來的時間裡,什麼人都沒有,原本老實的坐在前面開車的方想年就這麼不見了。
四處入目可見的是醫生和病人。
那一會,鋪天蓋地的恐懼幾乎要把她的心臟撕碎。
她覺得這樣不行,方想年不在,她還是個正常的人,有正常的邏輯思維。
一旦方想年在,她就不是個正常的人了,像個瘋子,也像個傻子。
一方面扭曲著想走,想逃,想走的越遠越好。
但……又難受。
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死死的攥住。
那大手長了張嘴巴,小聲又纏綿的往她骨血里說話。
說方想年曾經的嘴臉。
說方想年對她的厭惡。
說不止是她的喜歡一文不值,連他多年來看著她長大的情誼,同樣的是一文不值,全都他媽的被餵了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