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養傷

  他明明之前還以命相護。

  他明明不是一個殘暴的人。

  沈灼雖然對待敵人手下不留情，可是他不會無緣無故濫殺無辜。

  他到底經歷了什麼才會性情大變？

  

  春滿並不想給他找藉口，然後聖母心的原諒沈灼。

  而是她需要一個真相。

  她想知道到底這些都是為什麼？

  可是想來想去，始終想不通。

  身體本就虛弱，太耗精神之後春滿又陷入了昏睡。

  再次醒來已經不知道過了多久。

  這一次，青彥正坐在旁邊，一睜眼就能看到他。

  「你醒了？」

  青彥放下手中的醫書。

  隨後從桌旁端過碗。

  「先喝點兒粥。」

  他什麼也沒說，就開始又給春滿餵粥。

  春滿也不問，直接張嘴就吃。

  吃完後春滿覺得肚子有些疼，但又不好意思說，支支吾吾的變得滿頭是汗。

  青彥猜不出她怎麼了。

  春滿實在是忍不了，這才扭扭捏捏的說自己想如廁。

  青彥鬧了個大紅臉，急急忙忙的出門去，留下一臉茫然的滿。

  春滿實在是憋不住，自己慢悠悠的試著從床上爬起來。

  可是腳一沾地直接摔了下去，好在羅羅比較機靈，墊在了他的身下，沒讓春滿直接摔在地上，不然怕是又要疼得不輕。

  「怎麼了？你怎麼自己下來了？」這時候門被打開。

  青彥春滿見春滿趴在羅羅身上，明顯是被摔了，急的不行。

  他身後跟著一個大嬸。

  「小姑娘你可終於醒了，把青彥可急壞了，這些日子天天上山採藥或者看醫書，想辦法給你治病。」

  大嬸嘴上笑呵呵的。

  她力氣也大，說話間就已經將春滿抱起來放在床上。

  「青彥你先出去。」

  大嬸朝擔心的青彥說了句。

  青彥本來有些沒反應過來，被大嬸一瞪。

  在看到大神從旁邊拿出便盆兒後，他的臉更紅了，然後逃似的跑了。

  在大嬸的幫助下，春滿總算是解決了肚子疼的問題。

  她十分不好意思。

  畢竟現在已經十幾歲了，還被人像當小孩子的那麼照顧。

  大嬸一直都是笑呵呵的，她大方的端著便盆出去。

  春滿重新躺回床上。

  她試圖用包著布的手去摸臉。

  臉上頭上都裹著布，除了兩隻眼睛鼻子和嘴巴在外面，整個人就看不到一點原來的樣子。

  雖然春滿沒有看到鏡子，不知道自己現在具體到底是什麼樣，但是用手摸也能慢慢的摸出來。

  他咽了咽口水，忍不住有淚水溢出。

  春滿不知道自己該原諒沈灼，還是找他報仇。

  讓他原諒沈灼，春滿確實做不到。

  但讓她找沈灼報仇，又想起沈灼當初以命相護的樣子，春滿也做不到去殺他。

  她漠然的躺在床上，思來想去，翻來覆去的就是這些事兒。

  這些東西像是詛咒似的，在她腦子裡揮之不去。

  她甚至連白蘭有沒有安全，都忘了想。

  晚上的時候青彥又給春滿餵了半碗白粥，而羅羅吃上了魚。

  也不知道他怎麼的，對著野豬不怕，反而像是對自家人似的。

  春滿覺得自己也是幸運的。

  不然她早死在了，沈灼冰冷的鞭子下。

  在青彥和大嬸的照顧下，春滿養了兩個多月才將身上的布全部拆開。

  拆開這些布的第一件事，他是想去照鏡子。

  可是青彥不給。

  「照什麼鏡子？別照了，挺好看的。」青彥這人老是說不來謊話，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特意轉身不去看春晚，想要掩飾自己心虛。

  春滿見此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心一涼再涼。

  她雖然長得不是很好看。

  可也不醜。

  姑娘家就沒有不在乎自己容貌的。

  春滿想起那天沈灼的鞭子，胡亂的抽打劈頭蓋臉下來。

  她的臉也沒能逃脫。

  青彥不給她照鏡子，想來是自己現在樣貌駭人。

  春滿苦笑著。

  但也沒表現出太過痛苦。

  為了能讓自己活著，青彥這些日子成天起早貪黑，她都看在眼裡。

  青彥想盡辦法去治春滿身上的傷。

  他還每天很早就去挖草藥，有時候一天就帶兩個餅，吃完了天黑才回來。

  春滿不放心，讓羅羅跟著他。

  可是青彥說春滿自己一個人在家，他不放心，留著羅羅才好。

  這麼好一個人。

  他累得晚上吃飯，都在打瞌睡。

  可是卻不忘逗春滿開心。

  他這麼努力的讓自己活著。

  春滿不願意見他失望。

  身上裹著的布，拆了之後春滿能看到自己渾身上布滿了傷痕。

  別說其他人看著害怕了，她自己看著都害怕。

  縱橫交錯的疤凹凸不平，顏色深淺不一。

  看上去就像怪物。

  夜深人靜之時，春滿抱著自己蜷縮成一團。

  嗚咽著不敢哭出聲，怕驚醒隔壁的青彥。

  她忍了很久，終於在一天青彥出門後，春滿自己在屋子翻找。

  最後，她找到了塊銅鏡。

  她將銅鏡放在眼前，然後慢慢張開眼睛。

  「啊！」

  春滿看著鏡子裡畸形的怪物失聲尖叫。

  鏡中人滿臉溝壑，眼睛都不在一個水平上。

  鼻子也歪了，兩個鼻孔露在外面，嘴巴上也全是撕裂疤痕。

  那些傷痕。

  把她的臉，變成了怪物！

  春滿手中的銅鏡落在地上。

  她實在沒想到自己是這個樣子。

  她也實在沒想到，青彥對著這樣的自己時，還能笑著安慰。

  等到青彥採藥回來時，屋裡空蕩蕩的，春滿不見了！

  那隻野豬也不見了！

  他慌張的丟下背簍，到處去尋找。

  屋子後山是懸崖。

  青彥想也沒想，就往後山走。

  他之前帶春滿出來看過風景。

  「當時怎麼把人帶到後山來呢？我真是糊塗！」青彥邊走邊責怪自己。

  慌亂之下左右腳踩亂了，直接把自己絆得摔了個狗吃屎。

  他從地上爬起來，灰都沒拍，連滾帶爬的繼續走。

  他來到後山時，春滿著正坐在懸崖邊上。

  她整個人搖搖欲墜的看著懸崖底。

  其實這個山崖不算高。

  但下面全是尖銳的石頭，摔下去必定會被石頭穿破身體。

  「你別跳！」青彥嚇得腿都軟了。

  他好不容易才將春滿救活。

  可沒想到人才好了兩天就要尋死。

  作為醫者，他最在乎的就是病人的性命。

  「我是個怪物，我活著有什麼意思？」春滿慢慢回頭，淚眼朦朧的看著青彥慌張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