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質問

  「你這死丫頭，趁沒有人，想殺我！」李寡婦像是水鬼一樣從水裡爬起來。

  李家人跟春滿一樣，抱著找來的木頭順著水飄到這裡。

  只不過，春滿有羅羅拉著飄得快。

  他們只能順水流。

  李寡婦癱在地上，急速的喘氣。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裡，李家人在無盡又未知的洪水裡浮浮沉沉一整晚。

  他們又害怕又是累，膽戰心驚的絲毫不敢鬆手。

  生怕掉水裡淹死了。

  此時的玉娘已經沒有那種裝腔作勢的富貴相。

  那用脂粉綾羅堆砌出來的美，也在洪水的沖刷下蕩然無存。

  

  她頭髮散亂，衣衫盡濕，臉上沒有胭脂水粉看上去又老又難看。

  「郎君，我好疼。」玉娘像是絲毫不知自己原形畢露，還在向李舜撒嬌。

  李舜自己都差點丟了半條命，此時又見玉娘這個糟心的樣子，有些不耐煩。

  但是他又想到玉娘富家女的身份，還是忍著不適將人扶起來，帶到一邊坐下。

  再看被李寡婦和李舜慣著的李桃。

  她正一臉哭相，嘴裡止不住的抱怨：

  「我們在汴州城裡好好的，為什麼要出來受罪？」

  「這下好了，東西全丟了，我們又去哪裡？」

  稍微緩過氣的李寡婦聽後，也是一肚子火。

  「明明都說要在汴州城住下，等到明年舜兒直接從汴州去趕考，非要出城，讓我差點丟了老命！」

  她們沒有明說怪誰，可是出汴州城的主意是玉娘出的。

  玉娘自是聽得出來是說的是誰。

  她心高氣傲，就算以前在青樓里那也是花魁。

  不僅樓里的姑娘怕她，就是老鴇子也不敢跟她說重話。

  就連接什麼客人，也是要看她心情。

  要不是她迫不得已要從良。

  當初她選李舜，也是看他老實，家裡也就寡婦妹妹，好拿捏。

  不然怎麼也不會輪到李舜這個窮書生。

  聽到李寡婦和李桃陰陽怪氣，玉娘當即就火了。

  但，她沒有指著兩人鼻子罵回來。

  而是軟下態度和語氣，朝李家人道：

  「洪水都淹到了這裡，汴州城裡不可能倖免。」

  「要是我們沒走，此時說不定已經被淹死了。」

  「雖然包袱里的金銀細軟沒了，可我還帶著銀票，只要有興合票號，就能換銀子。」

  「你們別擔心。」

  玉娘三言兩語就把李家人安撫了下來，還 抓著他們愛錢的軟肋。

  李寡婦聽到她說手裡有銀票，臉上立馬堆起笑：「哎喲，我的好媳婦，娘就那麼一說，你別生氣啊。」

  李桃也是立馬換了嘴臉，湊到玉娘身邊：「嫂子，不會說話，你別跟我一般見識，我最喜歡你了。」

  娘和妹妹都表了真心。

  李舜也沒落下：「玉娘，能娶到你，我這輩子死也值了。」

  「郎君，我們都是一家人，別說這些了。」玉娘溫聲軟語。

  這邊，沈灼和春滿一人一片的魚肉吃著。

  像是看戲似的看著他們各自包藏禍心，互相演戲。

  都是高手。

  最開始春滿還會為被李寡婦趕出李家而傷心。

  如今倒是想給李寡婦燒香，謝謝她救自己出泥潭。

  這一家四口很快又團結一致。

  沒有內訌，他們就開始一致對外。

  而那個外，就是春滿。

  他們又累又餓，正是愁沒有吃的。

  見春滿和沈灼的魚肉還沒吃完，李寡婦率先走了上去。

  「小丫頭，我養了你那麼久，你也是真的心狠。」

  春滿歪著腦袋看著她。

  這人歪道理太多，每次都差不多的說詞。

  聽都聽膩了。

  「我們養了你那麼多年，有吃的也不知道拿出來，你有良心嗎？」

  李寡婦自說自話，可是不敢靠近。

  春滿身後可是探著頭的羅羅。

  之前被羅羅要殺她的事，她的心裡還是有所顧忌的。

  李寡婦接連說了好幾句，可是根本沒回應。

  她倒是口乾舌燥，沒了興致。

  這時李桃又走了過來：「春滿，你怎麼敢這麼對我娘？」

  「嗯？」春滿撇嘴。

  「你把吃的給我，我幫你給娘和哥哥說好話。」

  李桃順勢走到春滿面前，眼睛盯著到處看東西在哪裡。

  她以前就是這麼哄著春滿。

  春滿從來沒拒絕過。

  什麼新衣服，什麼新手鐲，還有胭脂水粉，春滿都會想盡辦法給她弄來。

  此時只是要點吃的，李桃不覺得春滿會拒絕。

  娘和哥哥說過，春滿不過是孤兒，無依無靠。

  現在對他們家態度不好，那也只是一時的抹不開面子。

  到時候她一個人生活不下去，還是會回來討好他們家的。

  以後不僅可以讓春滿打野物掙錢，還能讓她給家裡當牛做馬一輩子。

  李桃眼珠滴溜溜的轉著。

  很快發現春滿身旁的包袱。

  她兩步走過去，就要拿。

  「羅羅，趕蒼蠅。」

  春滿連自己動手趕人都不願意。

  羅羅呼嚕嚕的起來，衝著李桃就是一聲嚎叫。

  它齜著獠牙，就要撒開蹄子揍人。

  「啊——！」李桃嚇得尖叫一聲，躲到了李寡婦的身後。

  「我對你太失望了！」說話的是李舜。

  他看著春滿，滿眼的厭惡。

  以前他在李家很少跟春滿說話，雖然春滿養著他們全家。

  可他想到自己要娶那麼個又黑又土的鄉下丫頭，心裡就膈應。

  但春滿不一樣，當時的她對李舜時崇拜的喜歡的。

  在鄉下，到處都是粗魯的鄉下漢子。

  而李舜識文斷字，說話溫文爾雅。

  跟其他人完全不一樣。

  李舜哪怕跟春滿說兩個字，都能讓她高興好幾天。

  要是以前的春滿聽到李舜說現在這番話。

  一定會傷心不已。

  現在春滿覺得自己真是年少無知。

  因為見的人太少，才會錯把魚目當寶珠。

  「不給你吃就失望？」沈灼見春滿在發愣，幫她開了口。

  「你是誰？我們說話關你何事？」李舜這時才發現沈灼般。

  細看之下，沈灼氣質不凡，身上穿的衣服雖然破爛，但用料講究。

  李舜莫名變得警惕。

  「她現在歸我管，你說關不關我事？」

  沈灼吊兒郎當的將最後一片魚肉丟進嘴裡。

  「你找野男人？」李舜聽後像是被人帶了綠帽子般質問春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