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勢利女人

  見吳倩兩人進來，吳大媽冷冷說道：「既然回來了，都進來坐吧。」

  

  天底下哪個父母看見自己剛畢業的女兒一出來社會就跟了一個四五十的中年人，都會一陣心酸。

  凌皓看見吳愷緊握拳頭悶不吭聲，心中同樣一嘆，但畢竟自己是外人，也不好多說什麼，只能依言走向廚房。

  「這椅子是人坐的嗎？」一到飯桌上，中年男子指著身前那張略顯破爛的椅子，眼神中露出厭惡的神情。

  化著濃妝的吳倩走了過來，先是秀眉緊蹙，隨後轉身看著吳大媽，不滿道：「媽，不是跟你說了，整理好衛生， 你瞧瞧這椅子都破成什麼樣子了，表面上那一團團黑黑的，是什麼鬼東西。」

  聞言，吳大媽一陣心酸，但還是做出了解釋：「這椅子我早上剛擦過，上面的痕跡是擦不掉的。」

  「你就不會添置一些新家具嗎？這椅子能坐嗎？客人看了，多丟臉。」吳倩有些氣急敗壞，對著吳大媽一頓怒吼。

  「算了算了，找個東西來墊，隨便應付一下。」這時中年男子擺擺手，徑直去內屋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件衣服墊在椅子上。

  看見中年男子屁股下的衣服，吳愷頓時雙眼發紅：「這是我買給媽的新衣服。」

  「陳斌沒氣得立馬走人就很大量了，衣服待會還可以再洗，又不礙事。」吳倩一句話便把吳愷頂回去。

  說完，吳倩轉身一臉不耐煩地看著吳大媽，吼道：「還愣著幹嘛，快點上菜啊，待會我和陳斌還要趕著回公司呢。」

  氣氛有些僵硬，吳大媽渾濁的雙眼透著一陣絞痛，一言不發地走進廚房端菜。

  「大媽，我來幫你。」凌皓主動站起來，幫忙一起端菜。

  很快，一大桌豐盛的菜餚被端了上來。

  鹵豬蹄、雞湯、椒鹽大蝦、清蒸石斑……看得讓人食指大動。

  然而吳倩卻不開心了，叫罵不停：「我不是交代過你了嗎，食材要乾淨，你看看這豬蹄，上面黑乎乎的是什麼，還有這個，這能叫清蒸石斑嗎？魚肉都涼了，夾得動嗎？」

  聽著吳倩刺耳的辱罵，凌皓不好說什麼，一旁的吳愷哪裡忍得住了，猛地一拍桌子，整桌的飯菜都隨之顫了一顫。

  「姐，少說兩句你會死？人家都沒說什麼，你自己卻在這邊大呼小叫，丟不丟人？」

  吳愷深吸了口氣，繼續道：「你知道今天咱媽有多不容易，一大早進城賣菜，全是你喜歡的菜，回來便一直忙活到現在，你回來得晚，大家都跟著挨餓，還嫌這嫌那。」

  「姐，你怎麼變成這樣了？」吳愷心痛，眉宇間異常激動。

  「我本來都打算在飯店裡定一桌，擔心她浪費時間，是她偏要弄。」吳倩眼神有些閃爍。

  「擔心浪費時間，是你擔心咱家給你丟臉吧。」吳愷聲嘶力竭地吼道，手中的筷子都快被捏斷了。

  氣氛冷到極致。

  「行了行了，湊合吃一頓吧。」

  這時陳斌端起湯勺，輕輕舀了口湯吞下去，頓時整張臉都擠在一起，那模樣就仿佛忍著噁心強行喝下去的一樣。

  這次飯局全程尷尬，只有碗筷碰撞的清脆聲。

  「小愷，跟你說件事。」吳倩吃著飯，突然開口道：「明天開始你就別來萬鼎企業的工地幹活了，換個地方吧。」

  聞言，吳愷頓時迷茫了，他不明白自己姐姐為什麼會有這樣要求。

  未等吳愷說話，吳倩便繼續說道：「我現在負責萬鼎企業員工宿舍樓的蓋建，我不想讓人知道你是我弟弟，更不希望背後被同事指指點點。」

  從一開始到現在凌皓都克制自己，如今終於忍不住逼問道：「你看不起建築工？你不希望讓你的同事知道你有個建築工的弟弟？如果不是你弟弟打工供你讀書，你能有今天？」

  吳倩被凌皓吼得滿臉煞白，頓時狡辯道：「那只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再說，這是我們的家事，用不著你一個外人指指點點。」

  「皓哥不是外人，上個月寄給你找工作的錢，就是我跟皓哥借的。」吳愷出聲道。

  「兩千不是？」吳倩打開紅色皮夾包取出一沓錢，甩在桌上，指著凌皓道：「這是兩千二，多出來的兩百當作利息，現在給我閉嘴。」

  「夠了，姐！」吳愷爆喝道，渾身顫慄，仿佛快壓不住內心的憤怒。

  這時陳斌的手機響了，當接通的一瞬間，那張肥頭大臉徹底變了，失聲道：

  「什麼！？這麼晚了總裁去工地巡視？好的，我馬上回來。」

  陳斌掛掉電話，便對吳倩說道：「小倩啊，我有事要馬上趕回工地。」

  「等下，我跟你一起回去。」吳倩拿起包包頓時朝門口走去，連根吳大媽打個招呼都沒有。

  不過在臨近門口時，吳倩腳步一緩，轉過身來看著吳愷道：「你們若是不想走，我有的是辦法讓你們卷鋪子走人。」

  說完，吳倩頭也不回頭離開了。

  吳大媽眼眶微紅，獨自走進內屋，不一會兒裡面便傳來一陣低泣聲。

  凌皓心中一嘆，一般用這種語氣說話，雙方要麼是血海深仇，要麼是競爭對手，可誰曾想到，這是來自一位姐姐對弟弟的威脅。

  吳愷抹著眼淚，臉上卻又不得不強顏歡笑，道：「皓、皓哥，讓你見笑了，這次真是對不起，連累你了。」

  這次飯局，他本想做個牽頭，讓凌皓和他姐姐吳倩相識，寄希望他們以後在工地上能夠得到吳倩的一些照顧。

  可結果卻反倒害得凌皓也丟了工作。

  吳愷沒有懷疑吳倩的能力，吳倩是萬鼎企業新工地的負責人之一，稍稍動用點手段逼迫下包工婆，這片工地便再無他們容身之地。

  「最後是誰走還不一定呢。」凌皓沉聲道，眼眸如星空一樣深邃，讓人捉摸不透。

  吳愷只是認為凌皓在別人背後逞強，也沒當回事，說道：「別管他們，咱們繼續吃，別浪費。」

  凌皓站起身，來到裡屋門口，輕聲道：「大媽，一起出來吃飯吧。」

  兩人再次回到飯桌上，凌皓舀了一碗雞湯端到吳大媽面前：「先喝口湯吧大媽。」

  ……

  「這豬腳好吃，黑乎乎的東西是什麼？」

  「這是我最新特製出來的香料，味道還不錯吧。」

  「直沁味蕾，深入靈魂。」

  凌皓可不是隨便誇誇，而是真心覺得好吃，以前龍刃特戰隊外出任務時，他這張嘴不知吃過多少國外美食，可沒有一樣能夠像這種豬蹄直入靈魂，這裡面的香料肯定大有來頭。

  聽完凌皓高度評價，吳愷卻嘆了口氣，道：「有些人或許以後再也吃不到這種美味了吧。」

  一頓晚飯在略顯沉悶的氣氛下過去了。

  臨行前，吳大媽支開吳愷去小賣部買點東西，卻單獨留下凌皓。

  「凌皓，我這大女兒已經徹底廢了，但是小愷天性善良，不懂世俗險惡，以後的日子拜託你能幫忙照顧一二。」

  「大媽，小愷以後肯定會是獨當一面的大人物，你可別小瞧了他。」凌皓半開玩笑地說道。

  誰知，吳大媽卻肯定地點點頭，道：「我知道你不是尋常人，小愷跟著你我也放心。」

  「大媽，我就一普通人……」

  「別騙大媽了，我活了幾十年，別的本事沒留下，但這雙眼睛還是能分辨一點東西出來，大媽信你。」

  凌皓收起嬉笑的表情，正色道：「大媽放心，我不敢說小愷大富大貴，至少不會讓他出事。」

  告別了大媽，凌皓二人離開時已經臨近九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