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敘述

  秦川乾咳一聲說：「我還是叫支書吧，今天來沒有別的意思，就是能不能請你談談三瞎子的事，你們這村外來人口頗多， 他是本地人嗎？」

  朱友道咽了一下吐沫，當然這個舉動秦川很難發現，他用拇指按壓了一下煙鍋子思索了一會下說道：「當然，秦領導想知道他的身世， 那我就給你嘮叨嘮叨，別嫌老頭話多啊！ 哎—— 關於他的身世我也是聽左鄰右舍閒聊說起的，是不是真的我也不清楚？ 」

  「哦 ， 那就隨便說說」 秦川把手伸進口袋慢慢按下袖珍錄音機的按鍵

  朱道友看了一眼秦川的動作慢慢抽著煙說道：「俺們村的三瞎子別看他相貌不楊，他可是一個有故事的人，聽說他年輕時家庭成分不好，他爹原來是南邊某個地方的地主，光是老婆就有四五個，據聽說他家在當地相當有錢更有權勢，還養有一支帶槍的護家十幾個人隊伍。

  

  在四零年時小日本侵略到了他們那兒，不知什麼原因他爹就給日本人當了維持會會長，聽說三瞎子的祖輩還是什麼在清朝當的大官，地位很殷實。

  小日本投降的時候他爹又轉臉給國民黨什麼縣官？三瞎子上面有哥姐八個，他是老小。二哥和三哥都是國民黨軍官，大哥從商聽說是做棉花和醫藥生意的。

  三瞎子是他爹小婆子的生的，他娘原來是戲園子裡的戲子，是他爹強迫他娘成婚的，可是婚後他爹對他娘倆不是很好，同時又被其他姨娘欺負，可惜的是他戲子娘在他六歲的時候不堪欺負就跳河自盡了。

  後來聽說解放軍過江的時候他們一家就逃跑了，可能去了台灣吧？但他大哥對三瞎子一值很照顧，也在上海開個醫藥工廠生意做的還可以吧，因為看不慣國民黨人顛倒黑白，極力維護解放軍，後來在上海沒有解放前被特務陷害，就跳樓自盡了，無後人，哎... 人生觀不一樣啊。

  三瞎子自從失去親娘和大哥後天天哭，整個人就變得很孤怪，很少與人搭腔來往，全國解放後我們村裡有一個唱大鼓的劉二在南方遇到了他，見他要飯乞討怪可憐的，劉二呢也沒有個家小，所以就把他帶回來了，劉二死後把留下來的三間草房子和一畝多的薄田留給了他」。

  秦川聽後覺得很不可思議緊接問道：「他怎麼叫三瞎子？ 他的真名叫什麼？」

  朱道友吸了口煙又道：「後來聽說劉二名字裡帶二， 就給他起名叫三兒，把他當做兄弟看的，說明劉二心眼也不錯，人生啊其實是一個很奇怪的東西，當你付出了所有卻得不到應有的回報。」

  朱道友嘆了口氣又接著說：「三兒眼睛不好使了看見的東西都是模糊的，聽說是早年流眼淚過多導致的，所以後來村民都習慣叫他三瞎子，他具體叫什麼？姓什麼？我確實不知道他很少跟村里人聊他過去，也老光棍一個，猜想他現在年齡也在五十多歲了吧，沒人知道他真實年齡， 無論誰問他， 他也只是笑笑不說與傻子沒有什麼區別！」

  秦川聽完朱道友一番敘述後，感覺三瞎子身世真是傳奇人生，怎麼這麼巧遇到劉二？ 現在國家政策好了他怎麼不去尋找他自己原來的故宅呢？又為什麼自願留到這村上呢？

  秦川繼續問道：「劉二是怎麼死的？」

  「他是趕上傷熱病，其實是吃幾幅湯藥就能見好的，可惜信賴一個算命先生，就——」

  「怎麼樣？」

  「算命先生建議讓他吃觀音土，才能有救！」

  秦川懷疑的問：「這周圍地區也沒有觀音廟啊 ，哪有什麼觀音土？」

  「所以說這就是出人命的關鍵所在啊！」

  「哦，那你說說，對於這事我想了解一下！」

  朱道友看了一眼秦川說：「想了解什麼？」

  秦川頓時感覺表達方式不對，聳了一下肩，又解釋道：「剛才你說，關鍵所在？」

  「沒有觀音土，劉二索性就吃泥牆土，幾天後肚子撐得很大，完全像變一個人一樣？時間不長就死了，人死為大，劉二父母早逝當下又沒有什麼親人，村里出錢給他買副薄棺簡單下葬了，」朱道友猛吸幾口煙，埋著頭不不說話，感到很傷心。

  「後來有沒有再找這個算命先生？你們沒有報案嗎？」

  朱道友搖搖頭說：「當時村民對於法律認識等於是零，都認為是劉二命不好造成的！」

  秦川望著眼前的朱道友難受表情，也不好再說什麼？此時他感覺到虞草村情況是複雜的，他不敢去懷疑村里老實巴交的人們，但是有一點規律是不能改變的，那就是人心難辨，這還需要大量的工作去甄別，雖說不敢去懷疑，但是沒有在破案之前，人人都有嫌疑，這點秦川非常清楚。

  一系列的問題圍繞在秦川的腦海中久久不能散去——

  「時間不早了，老支書你早點休息，明天還得麻煩你做做村民思想工作，得積極配合公安機關走訪調查」秦川說著起身向外走去；

  「你看看我們光顧著聊天了，領導你還沒吃飯吧，你看我老糊塗的，正好鍋里還有點貼餅你就簡單地吃點再走吧！」朱道友說著，跟葛雲身後走了出去。

  到了門口葛雲轉過身握著朱道友手說：「不麻煩了，你請回吧，別送！」

  秦川說著大步流星的向警車停著的方向走去，被朱道友一提醒此時的肚子還真咕咕叫。

  黑夜，天空中的銀河在星星的襯托下很華麗又富有神秘感，村中瀰漫著炊煙的氣息，時而傳來狗的叫聲在村落迴蕩著，秦川來到警車旁深深的吸了一口鄉村的氣息來舒展內心的焦慮。

  突然間，秦川發現在村南邊的不遠處，在馬趙兩家的案發現場方向有一道光柱閃了一下，瞬間意識到一定有突發情況。

  他習慣性的順手摸向腰間，糟糕自己一天到晚的老想案情查找破綻忘記攜帶手槍了，秦川迅速打開車後備箱拿出警用匕首，這也是他多年的習慣，車上必須留一件可用的武器，以防備用。

  看了看帶著夜光的手錶，指針以指向八點二十分，現在村民都已睡下誰還會有這麼大膽子在案發現場呢？秦川不時頭皮有點發麻，心裡思索著這也很可能是案件的突破口，他很想撕裂出一道口子，於是加緊腳步向亮光走去，輕輕地躲在樹後觀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