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六月雪

  「多少遍都不要緊，只要你能答應，貧道再說幾遍也無妨。」兩儀道長掐了掐指頭，「距離你上次過來，勉強才剛夠十日，你知這藥湯能幫你壓製毒性，可你也得知道，這泡湯藥也有次數限制。你數了沒有，這都是第幾次了？」

  蕭昱珩吐出兩個字，「第五次。」

  第五次。

  已經是第五次了！

  兩儀道長這修道之人都忍不住反問，「既然你也知曉，為何還不小心護著自己？你來的時候體內氣息波動劇烈，可是練了武？究竟是誰，敢膽大包天教你武功，還有你，真不想活命了嗎？武功你也敢練！」

  練武這事兒，瞞得過別人，可瞞不過自小幫他調養身體的兩儀道長。

  蕭昱珩不回應，他懶洋洋的泡著，口中撬不出來一個字。

  

  兩儀道長熟知他的秉性，蕭昱珩若是不想開口，這天下便再沒有能逼他的人。

  只是道長深感不解，「你竟然練武！你是不是忘了自己中的是什麼毒？」

  「六月雪。」蕭昱珩無所謂的回答。

  他說的輕鬆，然而六月雪這三個字，簡直叫人聽不得。

  兩儀道長只是過了一遍耳朵，便倒吸一口涼氣，頭皮立時發麻。

  這是六月雪！

  普天之下，就連神農再生都不可解的奇毒。從服用到死，期間總共會發作六次，一次比一次情況嚴重，第六次之後，必死無疑。

  死後身體若六月落雪，化成一灘泥水無蹤無跡，宛若雪融大地，故名六月雪。

  蕭昱珩自小中了這毒，兩儀道長費盡心機，搜集天下名藥，千辛萬苦的替他調製出了能暫緩毒性，延長發作的時間的方子。

  然而一晃這麼多年，發作的次數隨著年齡的增長，越來越頻繁。

  即便是泡了湯藥，也用盡了其他辦法，這六月雪依然發作了五次。

  如今竟是一個月之內兩次，罕見，卻也叫人心驚至極。

  「你既然知道，為何還這麼糟蹋自己？」兩儀道長實在是憋不住，「六月雪，六次之後，便再無任何生機。如今你在我這裡泡了湯藥也有五次了，再復發一次，這湯藥對你再無絲毫作用，你就只能等死，這你不知？」

  浸泡的刺骨疼痛中，蕭昱珩應了聲，「知。」

  兩儀道長早已修煉的凡心漸消，然而此刻，他想知道答案，「你既然知道，為何還……」

  「道長，六月雪無藥可解，早晚都會發作。既是如此，早一些或者晚一些，又有什麼區別？」他抬眸，一雙桃花眼中烏光流過，「若是再度發作，我還能活多久？」

  「六個月。」兩儀道長背著手，「若再一次發作，六個月後，你必死無疑。」

  六次發作，發作之後六個月必死。

  天底下，沒有任何人能解了這毒藥。

  兩儀道長道了聲天尊，「蕭少主，請務必珍惜，這是最後的機會。」

  珍惜？

  泡在藥水裡的蕭昱珩嘲諷似得彎了彎唇角，珍惜或者糟蹋，又有什麼區別？

  他早就說過，他這身體人不人鬼不鬼，早就該死了！

  可他不甘心就這麼死。

  死之前，定要叫該死的人一同陪葬！

  蕭昱珩的臉色駭人，兩儀道長看了眼便收回，眼前此人，心已成魔。

  若是能來修道，洗筋伐髓、清心寡欲，許是還能多活幾年。

  若不修道，那麼六月雪的第六次發作，不過是早晚的事情。

  也難怪，蕭昱珩會說早一點晚一點都沒有區別。

  心中一嘆，兩儀道長又叫人送來了湯藥，「蕭少主，這次你再多泡三五日吧。最後一次，泡的透一些。」

  泡的時間久一些，或許第六次發作的時間就會晚一些。這也是兩儀道長最後僅所能做的。

  蕭昱珩在瓏台觀里備受折磨，沈雲瀾卻著實過了幾日舒心日子。

  伯公府中，馬玉姣和李金桂連接出事，沈老夫人大怒之下，收回了管家權。

  這對馬玉姣和李金桂來說，幾乎是滅頂之災。然而沈雲瀾卻高興的很，這個家不論誰管都跟她沒有任何關係。她有銀子，想要什麼，隨便用銀子買也就是了。

  並且，老夫人連日繁忙，倒是鮮少想起她。

  沈雲瀾樂得逍遙，還抽空又去了陶家醫館給人看病。

  這一去，又有了新的發現。她從前一日看十個病人，玉佩的輔助恢復功效便會降低，然而自從沈雲岫事件取得階段性勝利，叫原主滿意，精神跟著多少有所恢復之後，玉佩的本事也大了，一日能多看至少三個五。

  這個認知讓沈雲瀾很高興。

  她隨之改了規矩，從坐診十人，增添置坐診十五人。

  陶神醫笑的合不攏嘴，特意派了陶康過來跟著學。並且許是怕陶康和沈雲瀾孤男寡女的待在一起不好看，還又從族中選了一個，陶健。

  沈雲瀾自是無所謂，坐診之時就叫陶康和陶健在她身後坐著，並且不時交流一二。

  陶健是個鋸嘴葫蘆，一個時辰都聽不見說半句話。然而陶康見多了陶神醫，和沈雲瀾也見過數次，他憋不住問道，「師姑，我聽說前幾日顧家的少爺顧文昭來咱們醫館了，並且在醫館一等就是大半日。你當時在嗎，是不是等你的？」

  沈雲瀾，「……你哪兒聽來的胡話！」

  「真不是您嗎？可當時不就您在嗎？」陶康連忙爭辯，「再說了，這可不是胡說八道。京城都傳開了，說是顧家的少爺顧文昭茶飯不思，特意來醫館等他心上人。」

  瞄著沈雲瀾的臉色，陶康又補充，「他們還嘲笑您呢，說是連一個姓甚名甚的女人都不如，白白攥著和楚文昭的婚約。」

  心上人？

  沈雲瀾嗤笑一聲，果真傳言猛如虎。那日顧文昭在醫館裡等她，不過是想試探，跟感情沒有半點關係。

  還茶飯不思心上人，顧文昭恨不得她立刻消失才是！

  沈雲瀾臉色不快，然而陶康八卦上癮，「師姑，京城中的女人都摩拳擦掌想要查出誰是顧少爺的心尖子。若是查到心上人是您，您說那些女人會作何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