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現世報的滋味

  柳柔兒一聲弱弱的雲岫，也沒能阻止這少年的爆發，他盯著沈雲瀾，滿目仇恨。

  被這目光盯著，沈雲瀾不覺憤怒，只覺悵然。

  從前她做了那麼多的事情，沈雲岫恨她是應該的。

  「我是真心要來看看你和娘的。」沈雲瀾忽然道，「上次我見了你，就說我跟以前不一樣了，你不相信沒關係，日久見人心，你總會發現我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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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相信！」沈雲岫一字一頓道，「我只相信，狗改不了吃屎！沈雲瀾，你的心肝已經壞透了，滾出去，再也不要來找我娘。我說過，見你一次打一次！不怕死你就儘管上！」

  他聲色嚴厲，然而沈雲瀾卻看出了他的外強中乾。

  胳膊顫抖，手也不自覺的捂著肚子，她深深嗅了一口，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血腥味兒。

  「你受傷了。」沈雲瀾定定的看著他。

  沈雲岫猛的抬頭，「關你什麼事，跟你有什麼關係，你聽不懂官話？」

  柳柔兒聽罷這話卻帶著哭腔又撲了過來，「雲岫，你哪裡受傷了？嚴重不嚴重，快叫娘看看。」

  柳柔兒只顧著著急，卻不料撞到了沈雲岫。

  少年一句悶哼，已經疼出了聲音，剛剛手捂過的地方也慢慢的洇出了血色。

  果然是受傷了，看樣子還不輕，他倒是能咬牙，一個半大的少年堅持到這種程度。

  許是同胞血脈的關係，沈雲瀾心軟，「傷在哪裡了？我幫你瞧瞧。」

  她才走近，沈雲岫忽的撞開她，「滾開！我用不著你假好心！若不是你，我又怎麼可能會受傷？」

  沈雲瀾眉頭皺了皺，「我……」

  「用不著狡辯。」失血讓沈雲岫臉色慘白，「我這些年因為你挨過的打還少嗎？你拉著讓沈俊宇打我，這事兒你可忘了？今日也是一樣，沈雲瀾，我跟你沒有血脈親情，也不求你過來。只求你放過我和我娘，行不行？」

  少年的情緒，強烈而又直接。

  沈雲瀾沉默了半晌，「從前的事情我無話可說，只是這次，真的與我無關。雲岫，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恨並不能解決問題你。你恨誰，就應該去打敗誰。」

  沈雲岫尖銳而又鋒利，「我恨你，我恨不得你去死。」

  「也可以。」沈雲瀾點頭，「你也可以打敗我，甚至殺了我，前提是，你得有本事。」

  「殺了你又有什麼難的。」沈雲岫冷笑，「別以為我不敢。」

  「殺了我，現在的你，恐怕不行。」沈雲瀾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少年空有一身熱血，然而從來沒有經過系統的訓練，他蠻力多餘技巧，下盤更是搖搖晃晃，她如實點評，「差得很遠。」

  被人侮辱也就罷了，還被沈雲瀾侮辱。

  沈雲岫渾身的血猛的竄上了頭頂，「你憑什麼跟我說這話，我現在就殺了你！」

  他不顧身上的傷口朝沈雲瀾沖了過來，今日采蘅沒跟著，采芙尖叫了聲。

  然而聲音還沒落下，便見自家姑娘伸出了兩根手指，輕輕鬆鬆的夾住了沈雲岫的手腕。

  她動作輕飄飄，臉上含笑，好似手指間不過夾著一片鵝毛。

  然而沈雲岫卻一動也不能動，手腕似乎被鐵鉗夾著似得，箍的結結實實。

  「你做了什麼！」沈雲岫驚得忘了兇狠。

  沈雲瀾淡淡一笑，放開了手指，「我說了，你還差得很遠。雲岫，莫說是我，我的婢女都能輕輕鬆鬆的打敗你。」

  沈雲岫又露出被羞辱的神情，然而那兩根手指的餘威尚在，他雖然憤怒，卻也沒說什麼。

  能屈能伸，而不是一味的莽撞和衝動，倒是讓沈雲瀾心中對這個胞弟的憐惜更重了一些。

  姐姐靠不住，娘親又是個傻白甜，他生聲的將自己磨鍊成人。

  這般心智，適合練武。

  沈雲瀾一下子就起了愛才之心，「雲岫，你好好養病，若是養好了就來找我，我教你習武好不好。真正意義的武術。」

  然而沈雲岫脫口而出，「不要！」

  沈雲瀾，「……」

  一句『臭小子你知道多少人曾經求著我教他們嗎』衝到了嗓子眼，又被她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此時此刻，她總算是明白了陶家醫館裡陶瘋子的心情。

  默默的感受了一把現世報，沈雲瀾重新調整心情，「我很厲害的，你真的不要。」

  「呸，不稀罕！」沈雲岫啐了一口，可少年的心事到底藏不住，眼底的猶豫一閃而過。

  作為一個要和弟弟好好相處的大姐姐，沈雲瀾只好應了聲，「那行吧。」

  沒錯過沈雲岫的失望，沈雲瀾不動聲色的給了個台階，「我知道，你還是不相信我，也不相信我的本事。」

  沈雲岫狐疑的看著她。

  他的確是不相信沈雲瀾會反思悔改，可她剛剛露出的一手，沈雲岫是服氣的。

  沈雲瀾恐怕真的學會點什麼，否則自己不至於在她手裡一招都過不了。

  可若要這彆扭少年承認沈雲瀾厲害，那是打死都不行的，他立刻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還教我武功，你配嗎？若不是我今日受了傷，你以為能討得了便宜？」

  真是個嘴硬的小男孩兒。

  沈雲瀾心中好笑，口中卻從善如流，「那這樣吧，我們比試一場如何。不用跟我比，你跟我的婢女比試。只要你能打敗我的婢女，我以後見到你就繞著走，絕不到你的身邊，怎麼樣？」

  沈雲岫聰明冷靜，「你還沒說你贏了如何。」

  暗贊了一聲，沈雲瀾又道，「若是我贏了，你就去跟我學武。」

  「我保證，用我身家性命做保證，我絕不會害你。」沈雲瀾極為鄭重，「我若起了半點害你的心思，就叫我天打雷劈，一生得不到想要的東西，慘死不得超生。你可相信？」

  這誓言的分量太重。

  柳柔兒驚呼了聲，「雲瀾你怎麼那麼說啊！娘相信你的，你快收回啊！」

  沈雲岫則豁然抬頭，隔著幾步遠，他深深的盯著沈雲瀾，半晌才從嗓子裡擠出來一句，「你為什麼發這麼毒的誓？就為了要教我學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