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物是人非

  張闖幾乎是三步一回頭，短短的一段路，硬是被他拖了快有半炷香的時間還沒走完。

  張衷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

  他今日原本覺得，張闖是他的兒子，他若強硬要將張闖帶走，即便是如今皇帝陛下來了，似乎也無法阻止自己。

  可是沒想到一切並不順利。

  如今張闖這拖拖拉拉的樣子，張衷已經徹底失去了耐心，即便站在仁濟堂門口，也沒忍住回頭厲聲斥責。

  「你還要磨蹭到什麼時候？難道真要老夫八抬大轎請你回去嗎！」

  張衷話音才落，張闖忍不住渾身一顫。

  臉上雖依然是不情不願的表情，但到底是加快了些腳步，只是表情越發難看了。

  江洋子無奈地搖了搖頭，他全程不好多說什麼。

  

  但他並不怪葉瑤瑤。

  他明白瑤瑤是極善良之人，這也是他當初看中瑤瑤做自己徒弟的很重要原因之一。

  可是此時張衷站在門口，耐心已然耗盡。

  看著張闖依然是不情不願的樣子，在結合之前的種種，他作勢又要怒氣沖衝上去拎人。

  不過還沒等張闖有所動作，他背後突然傳來了一道不緊不慢的聲音。

  對方的語氣雖只像個看客，但是偏偏身份又尊貴非常。

  「張大人還真是太急躁了些。早就聽聞張大人與小公子脾氣不合，可今日一見，還真是讓人驚訝啊。」

  這調侃的聲音，說得是完全不給張衷面子的。

  張衷本就憋著火沒處發作，如今回頭正想怒斥，看清楚來人之後卻是微微一愣，隨即只能不情不願地給對方行禮。

  「原來是順王殿下來了，老臣眼拙，之前並沒有瞧見殿下，還請殿下恕罪。」

  聽到自己現在的這個稱號，李懷景眉頭一皺。

  他一點都不喜歡「順」字，可偏偏如今順王二字。還是李懷景幫著皇帝擬定的，他每每想到就覺得十分諷刺。

  葉瑤瑤本是站在門口，有些擔憂地看著張衷。

  她突然聽到了李懷仁的聲音，心中也猛然一驚，來不及徵求師父的意見，便快步走出了仁濟堂。

  葉瑤瑤果然瞧見了多日未見的李懷仁，如今正站在仁濟堂門口。

  「李懷仁，不對，是順王殿下，你終於願意出宮了！你這段時間過得還好嗎？」

  畢竟是朋友一場，葉瑤瑤如今一下子沒忍住，便連忙出聲追問。

  說完之後，葉瑤瑤自己也意識到了，自己這樣有些不合規矩。

  但是他對李懷仁的關心，至少是真真切切的。

  李懷仁看上去似乎消瘦了一些，他本就比李懷景大上半歲，如今看上去倒顯得比李懷景還要高出一截了。

  可聽完葉瑤瑤所問的，李懷仁只是淡然地瞥了她一眼，手中的摺扇有一搭沒一搭地晃著，仿若他們初相識的場景。

  那時的李懷仁也是個不受寵的皇子，在眾人眼中他玩世不恭，平日裡最愛說笑。

  他手裡總是捏著一把摺扇，不像是皇子，倒像是哪家的翩翩貴公子。

  可如今不一樣的是，李懷仁更加消瘦了，臉上也在沒了之前似有若無的笑意，反而是多了幾分冷漠。

  「本王的事情，自然不需要你來過問。本王只是聽聞你們仁濟堂如今蠱惑人心的本事越來月大了，居然哄得小張公子連連幾日不肯回家，真是笑話。」

  沒想到再次相見，李懷仁居然會惡語相向，葉瑤瑤微微愣住了。

  一陣微風吹過，葉瑤瑤頓時也清醒許多。

  是啊，麗嬪已經亡故了，這對李懷仁來說恐怕是極大的打擊。

  如今李懷仁心中甚至還會恨自己跟景哥哥，葉瑤瑤雖然覺得委屈，但其實更多的是無能為力。

  「不，不是這樣的。張闖留下來是想跟我學醫術，至少他的心是好的，他在這裡從未做過任何不對之事，我們也沒有蠱惑過他。」

  葉瑤瑤還一五一十地想要跟李懷仁解釋著什麼。

  江洋子終於看不下去，走出門將自己的寶貝徒弟護在了身後。

  「順王殿下大駕光臨，恕老朽眼神不好，一時間竟是沒看清。所以也就沒有前來迎接。如今順王殿下可是身子不太舒暢，所以便也想來我仁濟堂求一副藥？」

  李懷仁如今已經有了自己的王府正在修繕當中，而他也被皇帝親自順王封號，這也是京城人中人盡皆知的事情了。

  江洋子雖然無官無爵，但正因他神醫身份，在整個隋順，哪怕是隋順帝也要對他客氣三分。

  哪怕是現在心裡憋著氣的李懷仁，也只是冷笑了一聲，並不敢真的為難江洋子。

  「神醫這話真是有意思，難道本王無病無災，就不能來看看了？」

  見李懷仁果然是變得不一樣了，江洋子倒沒什麼不高興的。

  如今他只一心想要護著葉瑤瑤，像這些閒雜人等，若少來他仁濟堂面前晃悠，還比較好。

  「自然不是，只是若順王殿下只是路過而已，那我和我的寶貝徒弟便不恭候了，我們如今還有許多事要做。」

  江洋子說完，便強硬地要帶著葉瑤瑤走。

  葉瑤瑤卻是如同剛剛的張闖一半，三步一回頭，一時間心中滿是悵然若失。

  「師父……」

  葉瑤瑤不知為何，自己有些難過。

  她此時才一開口，江洋子就對她輕輕搖了搖頭。

  「瑤瑤，這不是你的錯，也不是譽王殿下的錯，如今這一切都是命。你能做的該做的，都已經做過了。師父看在眼中，也知道你盡力了，所以不必自責。」

  即便江洋子這麼勸了，葉瑤瑤還是長長嘆了一口氣，眉間滿是愁緒。

  「瑤瑤明白的，可是瑤瑤現在還想跟他說最後一句話，師父就讓我去吧。」

  既然葉瑤瑤都這般堅持了，江洋子知道她素來是個有主見的孩子，也只能無奈地鬆開了手，讓葉瑤瑤得以如願。

  見葉瑤瑤本來要離開了又折返回來，其實李懷仁心中也是有些期待的。

  他也不懂自己在期待著，葉瑤瑤會說出什麼樣的話來。

  明明葉瑤瑤現在無論是露出悲憫或者嘲諷的神情，他都是會不高興的。

  葉瑤瑤此時朝李懷仁走來，不知何時手裡已經握著一個通聲幽藍的小瓷瓶，她在遞給李懷仁之前，還是輕嘆了一口氣。

  「我知道如今順王殿下在後宮中孤立無援，無論你是怎麼想的，瑤瑤和景哥哥一直以來都把你當做朋友。不管你接不接受我們的好意，這是瑤瑤送給你的禮物。」

  葉瑤瑤說完，便將小瓷瓶遞了出去。